第359章 番外4之慕然馆馆主

    我是齐慕然，本名悦珂，字郁垒。

    我父亲是大苍皇族尚医府首席医政，他出身医者世家，但我的医术却平平无奇，我不喜欢学医只喜欢玩儿，我觉得玩儿是顶重要的事。

    所以，当我被选入宫与皇子们一道启蒙受学时，我的老父亲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然后把我拎到祖宗的牌位前抽了几藤条，说我要是在宫里不好好听话惹出事端来，他就由着皇家把我打杀了。

    当时我心里就哀嚎着，皇家还没打杀我呢，我老子可能要先打杀了我。所以，我对皇家，对我老子都没什么好印象。要知道，彼时我只有六岁，这股子怨气真是陪伴了我一生，每每想起都想打我老子一顿。

    话说回来，原以为入宫伴读是件无趣甚至恐怖的事，谁料我却在那里遇到了两个人。一个是皇子南喆，一个是重臣之子楚云楚凉泊。

    我们三人性情迥然不同，南喆是温润公子，凉泊是风流才子，我是揣奸把猾之人。当然，对他们两个我是报有真性情的，所以才格外珍视，所以在失去之后才万分痛苦。

    我们三个人最先离开的是凉泊，他是重臣之子。那时的大苍凡是重臣都没什么好下场，凉泊一家百十口人顶着谋逆的罪名被斩杀在广和宫外，只有凉泊被南喆拼着性命救了下来。之后，南喆带着凉泊还有我在云顶山的界碑处连跪了数十日，凉泊才终于被云顶山收留了。

    那一年，我们只有十六岁，但厄运也才刚刚开始。我父亲一向追求做个纯粹的医者，但身处机谋算尽的皇家如何能做到纯粹？最终，他还是被卷入到了皇家是非当中，自己一命呜呼不说累得全家一起为其陪葬，而我和凉泊一样被南喆护了下来。

    可彼时的南喆是个不受待见的皇子，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可还是坚持要把我也送去云顶山。我拒绝了，一入云顶山就意味着要与世隔绝，但我要活着，我要为父亲报仇，为全家人报仇。

    南喆看着我愤恨的表情眼睛里充满了痛苦，因为我的仇人也是他的父亲。

    至此，我把自己狠狠地塞进了烂泥里，我要在烂泥中嗅着肮脏的、腐朽的气味时刻刺激自己。可惜，手刃仇人的人并不是我。

    当我得知仇人被自己的皇子弑杀后，我喝得酩酊大醉，醒来后南喆登基为帝。但，我依然活在烂泥里，虽然南喆派人四处打探我的消息，可我并不准备重回他的身边。

    可现实还是跟我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大苍皇宫之内再次传来了厮杀声，血腥的气味儿散满了整个京城，南喆带着他心爱的女人去了重山行宫。

    自那时开始，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虽然立在悬望岭上目送他离开时，我还有些庆幸，认为他在开城能与凉泊见上一见，有云顶山护着定不会有危险。

    直到有一天，在巽风里搬运蔬菜的我被打晕带到了契承祖面前，然后我有了新名字齐慕然，也有了偌大的产业慕然馆。

    我和契承祖有着相同的目的，他为萧氏报仇，我为南喆报仇，最重要的是我满腔愤恨，到底是谁给了他们杀人的权力，他们有什么资格随便诛杀满门？就这样，我落脚在慕然馆成为衡京最神秘、最富有的人之一。

    而慕然馆之所以能立得住是因为我表面上投靠的人是大司徒李涧，慕然馆收入的六成全部进了他的私库，当然那私库只负责暂时保管而已。

    三层相高、飞桥栏槛的慕然馆经营的风生水起，但我几乎是不露面的。

    慕然馆许多地方都随着置景一道安放了用来偷听的箭囊。慕然馆的采买、伙计、歌女即是讨生活的人也是信息收集者，当然还是舆论流言的传播者。比如贵女妄言、笙宁公主偶遇墨夷卢真、比如向秦遵透露有关李绣的信息等等，但最重要的任务是日复一日地在荷花池下挖密室储藏黑火药。

    因为此事，我对契承祖刮目相看且言听计从，他比我复仇的心更甚而且心思更加缜密、也更加残忍。

    现在说说契盈吧！

    我第一次见契盈是在那年的暖寒会上，烟花绽放，她独立岸边，我躲在暗处仔细地瞧着她，终于确认她不是南喆与萧瑟的孩子，虽然这个叫契盈的女子也足够让人仰望，但我就是敢肯定她不是。

    后来我向契承祖求证，他居然没有隐瞒，他说契盈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保护南喆和萧瑟的孩子。我为契盈惋惜，他则冷漠地说为了完成复仇整个契家都可以舍弃，更何况一个契盈。

    不得不承认论疯魔程度，我还真是赶不上他契承祖，但契承祖的决绝也激发了我内心的澎湃，我要与他一道坚持到最后一刻。

    就在契承祖紧锣密鼓地推进复仇时，慕然馆也开始在衡京各处秘密安置黑火药，就在我分身乏术之时，恭王赵熙良在慕然馆被刺杀了，刺杀他的主谋是他的父亲赵钺。当我在契承祖那里获知此信息的时候，不由得笑出了声。原来自古皇家都是这般冷血。赵钺刺杀赵熙良不过是为了试探他的实力顺便敲打一下不安分的十一皇子，顺便把挂名在李氏门下的慕然馆收为己有，仅此而已。

    不过，当慕然馆全体下了大狱后，我才得知赵钺动慕然馆是因为获悉了我的真实身份。我叫悦珂，是前朝末帝南喆的伴读侍郎。

    在我蛰伏京城的这些年凉泊曾经来看过我，他劝我放弃复仇远离京城，他说了许多的大道理，最终我只回了他一句话，我说：“你的执念是护着他的孩子长大，我的执念是为他报仇，我们守好各自的执念，互不干涉！”

    我知道凉泊是带着失望离开的，其实我对他也很失望。他到现在还执拗地穿一身白衣，不就是因为南喆说他穿白衣最为潇洒吗？难道，他真不想为自己所爱的南喆复仇吗？

    好在，契承祖和我成功了，可代价却是极其惨重的。

    这个世上从此再无契姓，契尘、契嘉那样的好孩子枉死在自己父亲手中，而我也罪孽深重，衡京有许多的无辜百姓死在了爆炸当中。

    好在，契承祖和我都死了，赵钺也死了，还有那个钟长风居然被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射杀了。这是契承祖给我的最后一个任务，他说钟长风活得太久始终都是隐患，我们这些人活着都是隐患……

    我倒在了凉泊的身前，我用手指勾住了他的衣角，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咽下最后一口气，因为他在护佑那个孩子。那一刻，我心里先是嘲笑了他，嘲笑他是个傻子，但转眼又羡慕他，因为他内心一直有爱。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三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他们是南喆、楚云，还有悦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