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索命之人

    大衡皇宫永延殿内，安帝的视线越过信王赵陌岭落到了契盈的身上，他问：“那，东君侯又是为什么回京啊？”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虽然不会让契盈受到惊吓，但越来越多的疑问已经压得她透不过气来。如今安帝问她，她如鲠在喉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能说什么？她能告诉安帝，说自己有可能是前朝的公主吗？她能告诉安帝，说实际要造反的人是自己的父亲吗？问题是自己根本没有证据，她与信王所凭借的全部是道听途说。

    路上，她无比难过地对楚凉泊说：“翠珠完全可以不用死的，秋儿能够活下来，她也能……”

    楚凉泊若有所思地回她：“如果翠珠不死，你大概不会如此决绝地要跟着信王回京。我想定是有人要用翠珠的死逼你回京……”

    如今她回来了，可她对眼前的状况一无所知。就在她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时候，只听安帝长吁短叹了一声：“哎，你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说完这一句，安帝突然朝着某个方向冷声说：“锁了吧！”

    “锁”字刚刚出口，殿内四角突然现身十余条黑影，每人手持一根锁链齐齐地直奔契承祖，而契承祖就好似预料到了一样，也在刹那间做出反应，他没有向某个方向突围，而是借力裂马枪纵身跃起，跃起的高度眼瞅着已经高于锁链的高度，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要向御座的方向用力。就在这存亡绝续的一刻，突然大殿的顶部撒下了一张偌大的网，这张网阻止了契承祖所有的发力动作，他被一张网和数条锁链死死地困住了。

    而契盈也在一瞬间本能地跃起，奔至父亲的身前。那一刻，契承祖稍有恍惚，心头也是一震，但他很快稳住了情绪。

    就这样，安帝坐在御座之上，契承祖成为网中之人，两人隔着契盈久久地凝望。最终，安帝开口道：“邱番是不是已经被你杀了？”

    契承祖没有回应，安帝了然道：“也是没想到，朕居然成了你手中的刀！”

    契承祖面色无恙，平静地说：“我又何尝不是您手中的刀呢？”

    此刻，二人颇有一种推心置腹的架势。

    随后，安帝揉了揉眉心，有些伤感地说：“朕也是没想到，你为了给南氏夫妇报仇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你已经杀了朕的太子，这难道还不够吗？你居然妄想杀了朕所有的儿子，还想让这个小丫头登上高位，你岂不是痴人说梦……你真把朕当成北昶那个昏君了，是吗？”

    安帝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刺激着契承祖，他隐忍数十年真的不想忍了。看着安帝那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然后厉声道：“原来，你对他们夫妇的死从未有过一丝的愧疚。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手下留情！”

    “情”字还未说完，契承祖突然全身发力、仰天长啸，那声音震得整个永延殿好似在颤抖一般。

    随着这一声长啸，殿门突然被打开，有一众人被推搡着进入了殿内。

    这其中有数十位高官重臣，比如已回京任监察尚书的杨利成、中书省中书令吴有其、兵书省兵书令程羡之、司吏大曹辛宗珉、司度侍郎石茗德等；后宫尊位比如皇贵妃李锦、皇妃施兰等；除此还有成年皇子、公主赵明朗、赵启世、赵馨雅等，这其中居然还包括现年不足六岁的小太子赵沐恩，他不哭不闹一直由巧灵死死地护在怀中，而巧灵的身侧居然是契承祖的嫡长子手持断刃枪的契尘。在看到被困住的父亲和契盈的时候，契尘大惊却不得不随着众人一道匍匐在地，因为他不敢妄动，也不清楚眼下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而契承祖和契盈都没有发现他也在其中，因为众人刚一进殿，契承祖便大声道：“今日，我就要当着这些人的面拆穿你的真面目！”

    安帝见此已然失去了耐心，他怒喝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契承祖冷笑：“你可还记得，当年你从南帝手中接过禅让诏书时说过什么？你说你定会护他们夫妇一世安稳……“

    契承祖的这一句让安帝的思绪瞬间回到了重山行宫的姿影轩内，眼前浮现出那个温润的男子和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但是令他心烦意乱的并不是这两个人，而是他曾许下的那个诺言。

    那一日，赵钺跪伏在南喆的面前，他感慨万千且真心实意地说：“您放心，景行定会护你们夫妇一世安稳，如若失言定叫我万劫不复！”

    就是这一句“万劫不复”才是赵钺最重的心魔，而契承祖只用一句话便切中了他的要害，他怒目圆睁却不知该如何辩解。

    然后，他听到契承祖哈哈大笑：“想来你一辈子都忘不掉自己立下过的誓言吧？你可是说过，若违此誓定会万劫不复！今日，我就要告诉这里的人，告诉全天下的人，烧死南帝与南后的凶手就是你赵钺……”

    契承祖还没说完，安帝已然无法忍受这种重压，他怒喝着：“不是朕，不是朕，朕也是被蒙骗了，所以朕才容你杀了他们，是他们，是李涧与邱番背着朕做下的……”

    安帝的话还没说完，契承祖愤怒地打断了他：“他们是凶手，你是怂恿者、是主谋，你还让他们享受这人世间的荣华富贵，可开城代王府那里有一百二十九条亡魂日夜不得安宁，我就是替他们索命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