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坐以待毙
南喆与萧瑟惨死于开城代王府后的第二十三年，契承祖终于等到了为他们报仇雪恨的这一日。
他当着安帝皇子、皇女们的面，当着众臣的面高声质问安帝：“火烧代王府是李涧谋划、邱番执行，但你敢说不是你默许的？就像你默许李涧一党除掉崔璟，默许我除掉陆临风、史湛，甚至默许裴忠逼死周勇、逼反奚清武，还有你自己逼死了陈坚……这些难道不是事实吗？”
当契承祖一个又一个地提及这些人的名字时，安帝的脑海中也浮现出了这些人的音容笑貌。他们曾经都是陪着自己出生入死的人，可如今都已经不在了。至于南氏夫妇的惨死，他难道就不痛心吗？可是，他从未后悔过，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必死的理由，即使全天下都恨他，即使全天下都来找他寻仇，他也会挺起胸膛迎接所有的责难和攻击。
想到这儿，安帝突然无比愤慨：“你说的这些都是事实，但朕也有话要讲，大衡今日之局面正是这些人用生命换来的！南氏夫妇不死，那些有贰心的人便会打着他们的旗号令内乱不止；崔璟死了，才得以打破天下清流文人的固有思维，才可以百家争鸣；陆临风、史湛之死，难道不是因为他们洞察了你契承祖的心思，然后被你借朕这把刀所杀吗？周勇、奚清武之死是因为他们生了叛乱之心，如果朕不痛下杀手，利郡早晚会归了东胡，青州一地早就成了他奚清武的天下，如果是那样，你觉得奚清武会甘愿偏安一隅吗？他早晚会越过雄关府重燃战火；至于陈坚，他不死，你和你的右司吏暗卫以及整个永州官场都得给朕的太子陪葬，他陈坚用一人之死换众人之生，是他义之所求。还有李涧，如果他不死，今年入冬，整个大衡就会饿殍遍地，大衡国库、民仓已经被他李氏一族搜刮得要见了底……”
安帝的每一句话都重重地击打着在场的所有人。恭王、信王这些皇家子女们向安帝投去了不可思议的目光，那些重臣们更是露出了瞠目结舌的表情，还有后宫的那些妃嫔们特别是皇贵妃李锦已经处于意识涣散之中。
当契承祖质问安帝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会辩驳，就是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坦率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很多人一时半刻无法转过弯来，只是直白地意识到南氏夫妇的死与那些重臣、名将的死皆与安帝有关。
安帝已经看到了这些人眼神中所流露出的不信任与恐惧，关键这些人当中还有他极力护着的孩子们。
此时此刻，他的心无比疼痛，他居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南氏夫妇已经死去了二十余年，这二十余年每到他们的祭日朕都会亲去你府上的密室内祭拜，难道如此还不能抵消你的心头之恨吗？关键，这些年朕殚精竭虑从未懈怠过，终于得了一个比大苍还要辽阔的疆土，终于让百姓过上了安泰的日子，难道这些还不够吗？那么朕来问你，你到底想怎样？”
听此一问，契承祖露出了得意的神色，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只见契承祖把目光逐一转向了恭王、信王和那些皇子、皇女们的身上，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了契盈的身上。而内心一直处于震动的契盈此刻迎上父亲的眼神，心口不禁剧烈地跳动着。
然后，契承祖露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非常清楚地说：“当年你杀得南氏皇族一个不剩，那么今日赵氏皇族也同样一个不留！然后，你下禅位诏书与南氏之女儿契盈！“
此话一出，殿内所有人抑制不住地惊呼一片，而契盈更是被震得连退数步。不过，安帝好似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一样，心中与眼中虽然积满了愤怒但依然能够冷声道：“你觉得用这殿中区区百人便可要挟朕就范吗？”
契承祖盯着安帝，突然哈哈大笑：“这殿中百人不过是蝼蚁而已！我可以告诉你，眼下衡京外两城内六里一皇宫已经全部放置了火药。还有，大衡新建的漳渊军、黑兕军、大衡水军都已经向衡京集结，另外利郡的杨伯清和甄起、洛州的史至、献州的李阚以及山戎部的额尼勒和东君六将都已率兵前往衡京……您，还想让我说下去吗？“
契承祖说完，看向呆若木鸡的安帝笑得更加狂妄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声音里是满满的悲痛：“父亲，我拒绝！”
说话的正是契盈！
契承祖看向她，看到了她眼里的泪水与痛苦，但他丝毫没有怜惜与动容，而是冷冷地说：“为父培养你二十余年，为的就是这一日，容不得你拒绝！如果你拒绝，整个衡京、整个将军府还有你昔日里的那些同袍们都会给你陪葬！契盈，我告诉你，你一人活，天下人皆活；你一人死，天下人皆死……”
契承祖的话不仅让契盈面如死灰，更让殿内还稍能稳住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而一直盯着契盈的赵陌岭更是突然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契盈，因为他看到契盈的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他知道契盈定是把胸口涌出的那口血生生地吞了下去。而当他扶住契盈的时候，他发现契盈已经浑身僵硬，他突然愤怒地对着契承祖厉声道：“你如此逼迫父皇，如此逼迫契盈，难道你只是单纯地要为南氏夫妇报仇吗？你简直就是魔鬼……”
赵陌岭的话音未落，契承祖的眼神里突然滑过一抹异样的亮色，就在他要开口时，突然听到安帝大声道：“你以为朕会坐以待毙，奈何不了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