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花落荒原

    契盈从漉城出来心情的确有些复杂，但走了一段之后她貌似又想通了。

    她觉得卢玄所说也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大抵还是被有些同袍说中了，她契盈就是被父兄照应的人。不管是卢玄、高岭或是其他什么人被谁送到自己身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父亲看重她。

    由此，契盈有些无奈也有些高兴。她觉得既然如此，那未来行事一定要倍加妥帖，不能做给父兄丢脸的事情。

    六合城外十里处，傍晚时分，余晖笼罩着荒野，别有一番景致。

    契盈和张革两人两骑朝着六合城飞奔而来，很快他们发现远处也有人骑着马飞奔而至，两人互看了一眼提高了警惕但丝毫没有减速。越来越近的时候，视力极好的契盈突然笑了，因为她看清了来人，他们是辛知明和王大宝。

    四人四骑相聚在荒漠之中，来回兜了几个圈子，谁也没有说话，但脸上都带着喜悦的笑容。特别是大宝，他如今已是斥候校尉，不似从前那般拘谨、害羞，这不一见面他就大声地笑着说：“可是接到将军了，要不辛大哥还不知要跑多少趟呢？我数着，今天是第十天了吧……”

    大宝话还没说完，辛知明瞪了他一眼：“满嘴的沙子也堵不上你的嘴！”

    说完便冲着契盈和张革一本正经地说：“军务都快堆成山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得去应龙山找何将军了……”

    突然，辛知明发现张革正打量着他，眼神很不友好，他刚想说什么，张革突然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打马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冲着大宝喊：“还不快跟上，先回去让鬼娘准备洗澡水和饭……”

    眼看着张革和大宝扬长而去，辛知明满脸疑惑，契盈却微微一笑道：“咱们也回吧，明天我就开始处理军务！”

    不过，契盈和辛知明没有快马加鞭而是慢悠悠地骑行在余晖之中。然后，契盈偶尔看一眼辛知明，辛知明时不时地瞥一眼契盈，直到两人的眼神遇到了一处，辛知明一愣赶紧移开视线向远方眺望。

    终于，契盈说：“辛大哥，我有事要和你说？”

    辛知明看向她，认真地回道：“你说吧。”

    契盈略一思忖，直接道：“此次回京，有贵人要给我指婚，但我拒绝了，我说我有了意中人……”

    说到这儿，两人两骑停了下来，在这荒漠之中，在这一片昏黄之中，四目相对，契盈说：“我跟父亲和张革说，你，你是我的意中人！”

    转眼，契盈回到六合城已经有三个月的时间了。这三个月里，她每个月会去一次应龙山见何凛，因为先锋营隶属漳渊军右卫军，其余时间都在练兵。

    之前与荒漠一战，东君营从八千人锐减至两千余人，所以契盈把石劲部和六寨活下来的边防老兵也编入到了东君营里，共计三千人。

    契盈把这三千人当成了宝贝。他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都是淋过血，都是以一敌百的主儿。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胆气以及求生的能力都是一等一的。这些人打散了，无论编制到哪支队伍都会迅速地起到关键作用。

    不过，契盈并没有把东君营作为独立营来使用，而是把这三千人分成了六个纵队前往六寨驻防。而契盈所统领的先锋营共计三万余人，正是这三万余人用了不足百日重建了被毁的六寨。

    新六寨看起来不仅簇新而且坚固，最大的功劳当属秦遵，是他自雄关府筹措了建筑材料，自郢州调配了工匠，而这期间负责调度的是杨沛和卢玄。

    当六寨重新拔地而起之时，整个溪水关沸腾一片，一扫荒漠之战所带来的阴霾。不过，漳渊军右卫将军何凛的脸上却始终没有笑模样。这不，契盈每次来向他汇报军务时，他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契盈知道一直以来关于何凛的流言都没有断过，甚至很多中下级军官屡屡挑衅他的权威。有人猜测安帝是故意纵容奚清武造反，为的是夺他的军权、要他的性命。而这其中起关键作用的正是何凛，有传他是安帝的亲信……

    每每听到这些，契盈都不得不承认有些流言并非捕风捉影，当她和大哥得知何凛是信使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但兄妹二人并没有轻看何凛，相反因他身上披了一层悲情的色彩而触发了他们的同情心。

    就在契盈也走神的时候，突然听到何凛说：“马上要开春了，又到了西狄人缺粮的时候，你要一边练兵一边加大巡防力量，防止西狄偷袭。这个时节是他们最难熬的时候，熬不住了定会有所行动的……”

    听了何凛的话，契盈问：“开春了，风沙也会大，属下听老兵说还会有沙尘暴，那西狄人趁着沙尘暴偷袭的概率有多大？”

    何凛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我只能告诉你，很大！虽然之前并没有在沙尘暴中交战的记录，但不能不防。毕竟，西狄人比我们适应风沙的能力更强……”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契盈一眼：“你能想到这一层很好，这样你练兵就会有针对性。之前有人提过，但溪水关和六寨都是老兵油子，他们懈怠了，否则荒漠一战不至于伤亡如此……”

    契盈领命而归，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与何凛见面的次数虽不多，但每次都获益匪浅。而且，她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要把何凛放在应龙山，这里的确需要一个他这样的人物才能镇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