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风驰鸟赴，倏来忽往
长朔二十一年夏，大衡还没有平定青州军叛乱，便传回西狄进犯的消息。相较而言，西狄来犯比青州军叛乱更令人头疼，因为大衡真正的强敌出现了。
西狄是从更遥远的西方迁徙而来，他们占据着广袤的荒漠和草原。军事力量以骑兵为主，西狄有“风驰鸟赴，倏来忽往”的骑兵，而这些骑兵之所以力量彪悍很大一个原因来自于他们的坐骑——西狄马。
据说西狄人在迁徙的过程中遇到了大量的野马，这批野马体格壮硕、耐力持久、脚程快而且耐饥渴，最重要的是可日行百里。西狄人如获至宝，各个部落凭各自实力一番厮杀之后均获得了一定数量的野马，之后开始驯化。结果他们成功了，从此这世上优良的马种不只有东胡的铁蹄马，还有西狄马，而且西狄马更健壮、脚程更快。
正是因为有了西狄马，他们才一路抢掠到此，好在大苍的开国帝王阻拦了他们掠夺的进程。从此以应龙山、溪水关为界，西狄人再也没能向前踏进一步，虽然他们一直野心勃勃。
不过，后来的历任西狄王也很快意识到只有马还不行，也需要有武器，但他们不会造。思来想去也只有抢这个法子最行之有效，所以他们掳掠了会制造武器的桀族人，使桀族遭受了灭顶之灾。
可问题又出现了，有了手艺人还得有制造武器的原材料，他们根本摸不到铁矿石。当时有个部落首领灵机一动想到的一个法子就是买，可他们又没钱，只能继续抢。这个抢劫的过程不仅是财富积累的过程，也是部落合并的过程。
就这样，经过长年累月的互相抢劫，西狄终于有了自己的王和貌似统一的政权。直至今日，西狄共有八大部落三十二旗。
只是谁也没想到西狄之所以快速崛起是因为大苍的覆灭。
大苍末年战乱纷飞，很多流民为了活命不得已偷出应龙山、溪水关，虽然很多人在路上冻死、病死、饿死，但也有很多人顽强地活了下来。这些人为西狄成为真正的“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带去了很多先进的技术，比如耕种、制造还有治国之术。
西狄如今的王名为穆可扎。
少时因惹怒了性格残暴的父亲被流配到荒芜之地，但他没有气馁而是带着仅有的八百人一路杀回王庭，登上王座。所有人都知道他双手沾满了鲜血，可那又怎样，对西狄人而言，强悍的王比仁慈的王更得人心。更何况，穆可扎为了让他的子民们吃饱穿暖可谓煞费苦心。
比如，用父辈们积累的财富向北昶购买铁矿石，更是不遗余力地通过黑市向北昶购买武器；也曾为了粮食主动放弃战争与之前的大苍和亲，图的不过是人家公主的嫁妆；同时他虽把大苍流民定为奴隶，却又肯听他们的建议，发展农耕……可这一切都不能让穆可扎和西狄人满足，毕竟大多数情况下他们还是要靠天吃饭，干旱和雪灾年年如期而至，且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所以趁大苍末年混乱之际，西狄再次来犯，但彼时的赵钺、奚清武、契承祖等一众名将未让他们越过边境半步，时值壮年的穆可扎无功而返。
但，二十年后年近六旬的穆可扎决定向大衡再次发动进攻，他要为自己的后世子孙掠夺财富，而他选择的进攻节点也是相当合适的。
就这样八大部落分别出兵集结三十万大军，兵分六路向应龙山、溪水关挺进。但在这之前，他们必须拔掉应龙山、溪水关外的六个军寨。这六个军寨与六镇不同，六镇是鱼龙混杂之地，六寨则是堂堂正正的边防军寨。
西狄大军来犯，安帝和契承祖必须马上拿到奚清武的人头。
此刻，奚清武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契承祖在一处可以俯视漉城的高山上安营扎寨。安帝已经下旨，只要奚清武的人头，其他人一律赦免。青州军番号及校尉以下军衔皆不变。奚清武身死之日便是青州军再立战功之时。也就是说，安帝决定既往不咎，只要拿下奚青武，青州军即刻开往边关与西狄开战。
立战功者，重赏。
此消息传入漉城城内，城中上至领将下至士兵人心惶惶。不要说来了旨意，就单看被合围的形势也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原来，契尘和钟巡已越过怀德防线，正日以继夜地在漉城的护城河外挖壕沟。他们白天挖，青州军就晚上来填，一来二去双方居然还混了个脸熟，特别是一个叫武瓒的人，他几乎每天晚上都跑出来，填沟的时候也特别卖力气。
黑兕军的一个校尉把他抓了才知道此人奉奚清武为神，那校尉挠头不知该如何是好，报于契尘，契尘让放了。契尘知道，漉城城内与武瓒有相同想法的人已经很少了，放他回去不只会让奚清武怀疑他，还会动摇他同袍们的心。
不过，契承祖不能再和奚清武浪费时间了，他下达了总攻的军令。
石劲率雄关府兵、韦梁率大衡水军步兵营、契尘率黑兕军、钟巡率镇北破敌军、契盈率东君营在同一时间向漉城发动了猛烈的进攻。而奚清武并没有等来援军，更没有等来西狄人。因为，那些原本答应要与他一同起事的将军们已经列阵于边关，而西狄人的第一波攻击已经被拦了下来。
比如垭城守将卢世悼，他已经亲自率兵出城迎战西狄人了。他要保护自己的家族还有被何枝从漉城救回的儿子。他宁愿为国捐躯，也不愿意做奚清武的欲望之刀，虽然他们曾经也是并肩作战的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