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临终之言

    奚清武的人头终于摆在了契承祖的面前，他淡淡地扫了一眼，下令道：“派人送回衡京吧！”

    侍官捧着装了人头的黑色匣子退下后，房内除了契承祖还有契尘和契盈。

    契承祖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嫡长子，而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幼庶女，面色虽如常心中却是百感交集。这两个孩子已有些时日未见了，契尘已不再是那个翩翩少年、俊朗小将了，他周身透着坚定与沉稳，已经是个名副其实的武将了。还有契盈，定定地立在那里，身姿挺拔如苍松一般，无论是肤色还是言行都已经雌雄难辨了。

    打量了一番，契承祖对兄妹二人说：“秦遵送来密信，恭王亲自押送粮草来了漉城。这批粮草一到，你们也整军开拔去溪水关吧。”

    原来，拿下漉城的当天，契承祖便命石劲率雄关府兵带上了大半的军需前往溪水关支援正与西狄人交战的边防六寨。

    契承祖话音刚落，契尘突然说：“恭王怎么来了漉城？这里不安全吧！”

    契尘的话让契盈的心也咯噔了一下，她瞬间便想到了赵诚贞，脱口道：“那，谁护卫恭王？”

    契承祖看着兄妹二人愣了一下，不辨情绪地说：“你们两个跟恭王很熟吗？为何如此紧张他呀？”

    契尘倒是没有多想，直接说：“我跟恭王自然不熟，只是觉得他没有必要身入险境。父亲如今又担着平西大将军的职责，他来怕父亲压力会更大……”

    是的，拿下漉城后，契承祖接到的第一份圣旨便是他由平叛大将军变为平西大将军。契尘说完，契承祖又看了看契盈，契盈坦率地说：“我，我只是对太子之死至今心有余悸。就像大哥说的，他没必要来啊……”

    看着这一双儿女，契承祖的心里泛起阵阵波澜，他是不是要庆幸自己有两个孝顺他的孩儿呢？不过，他很快冷静了下来：“有为父在，怎么会让他有危险？更何况傀州事了，信王和秦遵也会过来。不过，为父想问你们两个，奚清武临死之前除了谢罪之词，真的再无其他的话吗？”

    这一问令契尘和契盈的心里都是一颤，五日前的情形再次出现在二人的脑海当中。那一晚，久未谋动早已失去了耐性的黑兕军和百里奔袭而来满腔杀气的东君营共同杀入了奚清武的大将军府。

    契尘并契盈走进议事厅，奚清武单手提着一杆长枪坐在一张藤榻之上，面色从容毫无惧色。

    只是，当他发现契盈时明显愣了一下，继而又明了般地点了点头，平静地说：“早就听说固宗有个女儿入得军中很是能打、能杀，想必就是你吧！”

    说完，身体突然前倾好似要看个仔细，契尘见状持剑迅速挡在契盈身前，只听奚清武哈哈大笑：“百年以来，唯独大苍开国之大公主曾作为女将驻守边关，不知你这丫头和那大公主比起来，如何？可惜，老夫看不到了……”

    契尘怎么也没想到奚清武居然在这里聊起了家常。定睛看过去，他的确威武，哪怕上了些年纪腰杆儿也是挺得笔直，一看就是行伍出身。契尘原想定是要与此人拼杀一场，可谁料居然是此等局面。

    可就在契尘分神之际，奚清武突然再次哈哈大笑，然后起身长立，瞬间用那把长枪的枪头顶在了自己的咽喉之处。

    契尘大惊，提剑上前却被奚清武大声喝止：“莫要上前！老夫有话要讲清楚，老夫我有狂妄之心却没有谋逆之罪，走到今天都是因为衡京亏待青州军和青州百姓，特别是李涧那货，他把青州搜刮得皮都不剩一点了……赵钺居然让奸臣当道……我倒要看看，西狄人打过来，他赵钺拿什么充当粮饷、军饷……”

    虽已是夏日，但漉城的夜晚依然凉风习习。巡营结束的契尘和契盈并肩走上城头，四下无人时契尘满怀心事地对契盈说：“你觉得奚清武说的可是真的？”

    果然如契承祖所料，奚清武不只讲了请罪之词。

    青州军大将军奚清武最终还是选择了自我了断，他怎么可能让自己死在小一辈的手里。要知道，他也曾经拥有问鼎天下的实力。但现在枪头刺穿了他的脖颈，鲜血汩汩而出，双眼怒目而视，所有的不甘都装在了他的眼睛里。

    临死前，奚清武说：“告诉契承祖，一直以来唆使我叛乱的是青州军左将军何凛、西狄王庭大当户郗博，还有原南邺永熙帝、嘲风阁阁主温坎。”

    这段话令契尘兄妹瞬间陷入到震惊的旋涡之中。如果说西狄从中捣鬼并不稀奇，可何凛为何要如此？他可是从契将军府里出来的人啊！还有，温坎又是什么时候、从哪里冒出来的？

    契尘的关注点在何凛身上，契盈的关注点则在温坎的身上。

    短短几日，契尘和契盈兄妹二人获得的信息极多但又异常杂乱。他们好似明白了什么却又毫无头绪。立在城头之上，契尘心情沉重地对契盈说：“你可知，李阚同我一直在追查刺杀陆临风老将军的凶手？”

    契盈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然后契尘幽幽地说：“李阚在贡山抓住了一个嫌疑人，名叫阿墩，他是桀族人……”

    契盈先是一愣，继而心里一惊。因为奚清武留在这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们的父亲契承祖来自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