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恶人之谷

    契盈率东君营在献州镇北军大营收到了军令，此军令直接来自大衡领军将军兼青州平叛大将军契承祖。军令命东君营，沿郢州西线，经青州六镇，突袭阳漠郡门户垭城。六镇如果有所阻拦，格杀勿论。也就是说，东君营要在奚清武的背后狠狠地插上一刀。

    与此同时，史湛也收到了一份军令，要求他在镇北军中抽调有单兵作战能力者补充到东君营，使东君营作战人数依旧保持在八千。

    史湛知道，契承祖这是要把东君营当成敢死队来用。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把目光移到了书案上的那些卷宗。那都是李阚拿给他的，因为李阚已经在那些桀族人的身上获得了越来越多的有用信息，而这些信息隐隐地指向了一个人。

    史湛长叹了一口气，他原本想给安帝写一封密诏的，但国运攸关之际，他不能草率行事，他必须拿到实质性的证据，而且很多事都不符合逻辑。最为关键的是，他已经意识到奚清武造反大概是安帝故意纵容之结果。所以，他最担心的其实是西狄人会不会趁虚而入？

    望着契盈率兵远去，史湛不由得感慨，六镇恐怕比垭城更难搞定！

    是的，青州对于大衡而言是个特殊的存在，那么六镇就是这个特殊中的特殊。

    青州是大衡占地最广的一处，但也是土地最为贫瘠、气候最为恶劣、人口数量最少却屯兵最多的地方。

    青州含葛州、交城与阳漠三郡，边防线近千里，三分之二的地段与西狄接壤。阻挡西狄的除了沙漠还有两处屏障，一处是终年积雪的应龙山，一处是矗立了百年的军事要塞溪水关。

    青州的耕地面积只占全州面积的三分之一，但这三分之一还得靠天吃饭。因为这里风沙大，全年少雨缺水。即便如此，这三分之一耕地所产出的粮食不仅要养活青州百姓还得养活青州军，而青州军足有二十万之多。

    那么，青州军为何要有如此规模的建制呢？自然是因为西狄。

    大苍时期，西狄各部虽散居却都是虎狼之徒，他们时常会越过沙漠到青州地界儿烧杀抢掠。后来趁着大苍内乱，西狄也出了一个冒尖儿的人物，叫穆尔扎。

    赵钺登基为帝之前，穆尔扎也完成了西狄各部的统一，虽名义上还存在着八大部落32旗，但实际上他已牢牢地控制了广袤的土地与人口，当然还有悍勇的骑兵。猛虎在侧，赵钺不敢掉以轻心。大衡立国之初，双方曾有小规模的交锋，但谁也没有讨到好处，同时对彼此的实力都有着不小的忌惮。所以，赵钺下旨关闭了青州原有的几处榷场，摆出了一副老死不与西狄往来的架势。同时，把他最信任的奚清武放在了青州。

    青州概况如此，那六镇又是个怎样的存在呢？

    青州六镇分别是冥赴镇、东堤镇、令川镇、大荒镇、谷关镇和玄旗镇。六镇原本是军镇，但现在却是生存最为艰难之地。镇外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镇内是年谷不收之地。但生存艰难并不是这里独有的标签，“三不管”地界儿和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才是。

    在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里，六镇驻军中凡是有关系者均已离开，留下的都是老弱伤残。而且，不知从何时开始，内陆的重刑犯人，或是犯了军规的，或是被贬黜的，全部发配至此，使六镇成为全大衡最为腌臜的恶人之谷。

    契盈率东君营直奔六镇而来，一路上她心里已有了盘算。

    如果那个人能够顺利让他们通行是最好的，如果谈不拢，她务必以摧枯拉朽之势拿下六镇，当然只要拿下最难搞的玄旗镇，其他的便可迎刃而解。

    之所以把玄旗镇当成首要目标，不仅因为六镇当中最凶残奸恶之人会集于此，还因为这里有一个契盈认识的人。

    当年，楚凉泊带着她和铁磙打马出镇时，身后传出鬼哭狼嚎之声：“你们若再敢回玄旗镇，老子就把你们扔到盐井里腌了！”

    那年契盈只有十三岁，喊出此话的是时年三十几岁的范德行，时任玄旗镇镇主，如今是六镇镇将。

    此人虽叫德行却是个没什么德行的人，为人狡诈、凶狠且工于心计。不过，他有一个弱点被楚凉泊死死地抓住了，范德行居然是个痴情人。

    当年他喜欢的女人得了重病，玄旗镇兽医居多，给人看病的却寥寥无几。范德行的女人不停地大口咯血，仅有的几位医者吓得抖成了筛子也开不出个像样的方子，得亏楚凉泊出现了。

    当那医者即将遭受鞭打之时，楚凉泊自告奋勇登门为那个女人诊治。结果自然是好的，医者和那个女人都活了下来，楚凉泊和契盈、铁磙被范德行奉为宾客。

    谁料，范德行的女人病好了却不知哪根神经搭错了，偏要拉着楚凉泊私奔，结果他们从座上宾变成了阶下囚，要不是跑得快，估计真会被扔进盐井里。

    光阴似箭，范德行如今是个什么样子？是否还记得跟在楚凉泊身边那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还有，契盈知道何枝也在玄旗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