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各有机谋
恭王赵熙良与尚书令裴忠自利郡回京那日遇到了大雨。在宫门前,安帝口谕只许裴忠入宫,这让恭王很是愤懑。他觉得自母族替他扫除了崔璟后,并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相反好似处处都受到了羁绊。
赵熙良立在雨中,早有王府的仆役前来迎接,刘规正看自家王爷虽然有伞遮挡,衣袍却早已被淋湿,不由得开口劝他早回王府,小心淋了雨受了寒。
他这里话还没说完,恭王一个冷眼斜过来吓得他不禁哆嗦了一下,然后听恭王冷声说:“去外祖家!”
恭王转身的工夫,刘规正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嘴巴。恭王府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恭王没开口说话,下人是不得随意开口的。为此,还曾打杀过犯忌的家奴。想到这儿,刘规正下意识地摸了摸他自己的脖颈。
这边,裴忠在内侍的指引下在一处偏殿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朝服去了宣明殿,宣明殿里除了安帝和内侍总管全旺以外没有任何人。
裴忠叩见安帝,心内感慨万千。
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消化周勇临终时对他说的那番话。而且回京的路上,他脑海里一直显现左司吏暗卫长邱番那张木讷而又令人胆寒的脸。世人皆说他裴忠天不怕地不怕,殊不知他也有忌惮之人。
当年,安帝当着大苍一众旧臣的面,命邱番打杀一个行刺未遂之人。那邱番便挑断了那人的手筋、脚筋,最后又一剑刺穿了那人的喉咙。说起来,貌似并没有多残忍,至少没有剜眼、剥皮这些骇人听闻之暴虐行为。但,只有亲眼目睹了邱番的手法方知何为狠辣?而且他们确信,那不过是邱番小试牛刀。
那天,很多人当场吓晕了过去,只有他硬挺着拂袖而去,可无人知晓连续数日他呕吐不止并无法安眠。他知道邱番除了护卫安帝还有另外两项职责。一是铲除异己,二是追杀大苍皇族之余孽。
周勇临终之前向他所述之事便与此有关。
周勇临终之前向裴忠说:“你回去告诉皇上,向东胡贩卖人口之事是我一人所为,皆为财。另外,东胡大宰相于夯是内陆人,此人深不可测。还有,大苍末帝南喆有个遗孤,是个女娃娃……”
当裴忠把周勇的临终遗言只字不差地禀告安帝时,恭王赵熙良也来到了自己的外祖家,大司徒李涧的府上。
此刻,大学士李义雍看上去泰然处之,大司徒李涧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而赵熙良则有些烦躁不安。直到李义雍品了一口茶,慢吞吞地说:“今年永州支城的春茶送来得晚了些,但味道比往年更醇厚些,恭王有口福喽,尝尝吧。“
这话说完,李涧和赵熙良俱是一愣,李涧更是心烦地说:“父亲此刻居然还有闲情品茶?“
李义雍放下茶盏瞄了他一眼,眼中有些许失望,他漫不经心地说:”周勇临终所言定与恭王无关,想来与你也无关,既然与你们无关又何须上心呢?“
李涧皱了眉头,接话道:“父亲,皇上身边发生的事我们不能全然无知,万一有个什么也得提前准备,否则就被动了……”
李涧的话还未说完,李义雍脸色一沉,道:“你如今也是朝中首屈一指的人物,为何遇事还是这般沉不住气?”
当着恭王的面,李义雍的言辞过于严厉了。
不过,恭王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轻声道:“果然如曾祖所说,好茶!”
放下茶杯时,恭王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李涧。他心道,世人皆说李大司徒是个精明能干且左右逢源之人,却不知这背后一桩桩、一件件皆由老太学李义雍指点而成。想到此,赵熙良的心比来时更为慌乱,因为多日未见的曾外祖似乎更老了。
好在,李义雍接下来说的话让他的心稍有安定。
李义雍说:“今夜知道裴忠说了什么的,除了皇上不过只有一两人而已。我们不知,别人自然也不知。要想知道,就得看自明日起皇上都做些什么,我们才好抽茧剥丝地寻出些眉目来。若寻不出便找人来问,佐不过多用些银钱,咱们私库里的钱也得想法子用用,免得占地方。还有啊,皇贵妃近日收回了后宫的管理之权,她也不是个吃闲饭的,你们不要小瞧了女人,她们心眼儿虽小看得却真亮着呢。至于,你们担心信王有了露头之意,这个更简单,打下去就完了嘛,正好他如今在开城养伤,那就趁这个机会让他一直养着呗……”
这番话说完,李义雍打起了哈欠,显然困乏了。
他扬了扬自己那双干瘦的枯手,自帘后出来一位嫩出水一般的二八少女,身材浑圆、脸色红润、眉眼却带着一丝与年龄极不相符的魅惑之笑。这是眼下最得李义雍宠幸的丫头,名唤娇儿。之所以把这娇儿时刻带在身边,一是因为李义雍好其身材,二是因这娇儿自小便是聋哑的。
李义雍走了,留下恭王和李涧面面相觑。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契大将军府上也来了访客,是幺一漠。
契承祖听说幺一漠冒雨前来很是吃惊,迅速跟着何伯到了议事厅。还未坐定,契承祖便问:“什么事?这么晚过来?你怎么过来的?”
幺一漠咽下口中的热茶,沉声道:“裴忠连夜入宫,皇上就让我离开了。我跟全旺说雨下得太大,得到司天府看看新修的祭坛,他替皇上允了。”
契承祖很快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你的意思是,皇上让裴忠连夜进宫了?”
幺一漠点了点头:“有消息说周勇临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裴忠!”
契承祖一愣,眼神里闪过一抹寒意:“你的意思是?”
幺一漠沉声道:“我怀疑,周勇说了一些与前朝有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