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降临
“哎呀是宁襄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东璃已经想好应对的法子，死皮赖脸蒙混过关就是王道。
她边说边转过头，即便是假笑也堪称灿烂生花。
可事态发展有些意外，宁襄恐怖的气场在看到东璃的笑脸后居然真的消失了。她平静地看着东璃，眸光如水般柔和。
“howhow are you”
宁襄不按套路的出牌，让东璃的计划泡汤，且越发紧张。
“还好啊，没什么不好的。”宁襄别有情绪的样子，随即面向蔡立，从包里掏出厚厚两沓钞票拍在吧台上。“你看这些钱能买多少酒，全端来。”
她没有给到蔡立说话的机会，拉着不敢说话的东璃径直去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蔡立看着桌上的钞票有些傻眼，但也只是一瞬间的，有钱不赚还做什么生意，便高高兴兴收钱拿酒去了。
“……”
安静到针落地都听得见的尴尬气氛。
宁襄不说话，东璃仍然不敢说话。
她撒谎爽约的事要不妥善处理好，浅滩酒吧一定会被宁襄砸个稀巴烂——这般宁静，必然是暴风雨的前兆。
“嗯姆……所以这个事情它是这样的，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呢……主要是因为嗯……讹我的那个人被我识破然后他就逃嘛所以我也一直追，谁知道追着追着就追到这来了！”
本想冷静沉着地说话，却基于如此本性越说越着急，显得十分做贼心虚，好在听起来没啥漏洞。东璃害怕宁襄不相信，连忙又冲正好拿酒过来的老板挤眉弄眼。
“呐！要不信的话老板可以帮我作证啊，对不对？先前是不是有个小胡子逃到这里来了！然后我没抓到他又口渴，才留下来喝点东西的！”
蔡立江湖人自然心里有数，这趟浑水他不可能淌，便只是微笑着将酒放下，对宁襄恭敬地说：“这是您点的酒，外加本店赠送的炸鸡，祝您二位用餐愉快。”
我槽这坑爹玩意儿！
东璃看着蔡立优雅离去的背影几乎眼珠子都瞪出火来。
不行不行，还得想个圆场的办法才行。宁襄这么久都没出声谁知道憋多大怒呢，再不安抚好怕是天待会都要塌了。
“东璃。”
宁襄突然出声，语气却出乎意料非常平稳。
“是！”
东璃立即应答，紧绷的身体就像上课时贪玩被老师点名的孩子。
“为我们认识了五年，干杯。”
东璃并未举杯，终于察觉出她的不对劲。
再如何隐藏，眼底那抹纠结都太过明显。
宁襄见她不碰杯，也没有生气。
窗外是夕阳与大海连接的美景，只是这般美好的画面也无法让宁襄的情绪回暖。两排浓密的睫毛下，是越发空洞无神的目光。
她自己将酒饮尽。
“宁襄，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手臂被小幅度地摇晃起来，出于东璃的担忧所致。
伴随小腹的热意发散到全身，酒精的作用就此显现出来。
虽然意识稍显恍惚，但有些话总算能说出口了。
宁襄收回视线，与东璃担忧的眸子对上。
“对不起，我……”
出口便是道歉，一定是大事！东璃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
“——紧急播报！紧急播报！台风‘巨龙’已经成型，确认第一登陆地点为菲律宾，接下来将由我台与气象新闻网联合发布实时动态，首先通知以下省份人民进入预避难……”
偏偏在这个时候——宁襄暗自咬牙。
东璃的注意力已然全被这道广播吸引。电视上女主播背后出现的画面，赫然是台风「巨龙」的卫星图。
“提前……了。”她喃喃道。“居然提前了两天？”
电视是蔡立打开的。他想趁着营业前最后一小时看看节目消遣时间，却没想到所有的频道都在放送台风消息，眼下看到东璃错愕的样子以为她也懂台风，便连忙过来问道：“你说什么提前了？是台风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可东璃现在哪有闲心搭理他，就连宁襄也没工夫理会了。她现在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回研究所去，想必朱林那帮人也已焦头烂额。
没错，朱林到底把她拿捏了——她就是口硬心软。
东璃继续与朱林置气，受苦的还是寻常百姓。
而且巨龙从一开始本就显得极不正常。
“宁襄我先走了，改天再说你的事吧。还有，赶紧准备行李去避难。”东璃一边往门外跑一边喊。“老板你也一样！”
她跑到外面，看见王木发还在栈台边垂着双脚喝酒，便也送去一声警示，随即又跑到窗边敲玻璃，对还在里面的蔡立指了指王木发。蔡立连忙点头表示明白，反应倒也快。
宁襄还在看她，那眼神有些奇怪，但她没时间弄明白了，只是露出十分不好意思的笑容。
得益于电视台发出警报的缘故，现已四下无人。
东璃无所顾忌，身形如风般掠过街道。
可她终究还是由于匆忙而疏忽。
与浅滩酒吧相邻的胡同尾躺着一个宿醉的男人，他睁眼的时候，刚好看到从头顶飞过的东璃。
……
…………
此时的研究所确如东璃所想，大家都已心急如焚，一片怨声载道，尤其是朱林。虽然先前也没有观测出什么有效信息，但以经验而论台风绝不可能瞬间由雏形变为完全体，否则那些饱受台风摧残的地方早就荒无人烟了。
抱怨无用，可大家还是想说，或许是知道那道显示屏上的数字没有任何对抗的可能，所以想通过这种低级幼稚的方式发泄心中的不忿。
20级。
——数字没有生命。
可眼下这副数字的背后却仿佛伫立着能收割无数生命的死神。
研究所的电话不停响起，朱林的手机也未停止过震动。
他靠在桌旁，神态极其凝重，眉头皱得像一张揉过的纸。
目前的情况是他从业二十余载——哦不，是整个人类历史上都未曾出现过的诡态。说变大就变大，违背一切现有科学规律的气象灾害，这又不是演科幻电影！超自然现象一旦发生第一次，必定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这让他怎么观测，根本不可能观测，人类的浩劫就要自巨龙开始降临了。
“我们完了……”
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话，研究所内一直压抑着的负面情绪终于如泉涌般爆发出来。哭声、喊声、叫骂声、怒吼声此起彼伏，往日高洁睿智的学术派们，却在大自然偶尔的愤怒面前毫无保留地暴露出自身所有的脆弱与渺小。
“可恶、可恶啊……”
朱林不住重复着这句话，下唇沁出一丝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