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第 196 章
石扬当然不傻, 他若是傻就混不到赤羽卫校尉的位置了。谁说武人只是五大三粗，人家也是粗中有细的。石扬接到雍王戳了印章的手令，瞪着大眼将上面写的逐字看清了之后, 仔细地将这张纸叠好，妥帖地招了一封信封装进去，再放到怀里。
他问自己的副将道：“方才殿下的手令你可看清楚了？”
副将跟着石扬有一段时间了, 知道这位上司什么意思, 当即配合道：“自然是看清了。”
“那还不麻溜地准本准备跟着爷去军营点人去。”
副将领命, 赶紧出去准备去了。
石扬微眯着眼摩挲着满脸的胡子, 殿下的意思没有明着写出来, 可他领会出来了。殿下明着让他抽调人马负责辅助程审刑查案子, 只是辅助之名，可也有牵制保护的意思。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个案子要紧，殿下格外看重不说，知州衙门、提刑衙门还有盐政司的人都在盯着, 而且手伸得挺长，今日那跟着程审刑身边的江审刑不就是那伸长的手之一。
今日查案只是仵作验尸加上验盐, 石扬职责所在全程跟着, 一天下来，这个作为助手而来的江审刑唧唧歪歪、阴阳怪气的就没有消停过。但凡有些什么他都要插一手, 意见还挺多, 整得他才是那个雍王钦点的主办案子的人似的。
那位程审刑还挺能忍的, 这事要是搁石扬自己身上, 早就让下面的兵蛋子把人抬着扔出去了。反正爷是殿下钦点来查案的, 你叽歪这么多，倒是想着越过爷，不扔你扔谁。
石扬今日与程植只是初步接触, 可对这位程审刑的印象挺好。他之前就听说了这位审刑官是世间少有的好官，从不肯收受贿赂不说，为官办案秉持公正，从不冤枉好人。石扬寒门出身，最欣赏的就是这类人。
他今日跟着程审刑查案子，发现他格外尽职尽责，事事亲为，扣细节扣得那叫人惊叹。尤其是他对江审刑的态度，并不会因为他是提刑衙门、自个顶头上司派来的而有所顾忌，屈从于江审刑的意见，事实如何便是如何，不会做无端的猜想。
程植虽然是三个衙门推举出来主办这件案子的官员，石扬却觉得这人倒不如说是被雍王殿下选中的人。
殿下的眼光真是好，谁说殿下不过平庸之姿的？
石扬对李辞产生了几分敬佩。
如今手底下有了人，怀里揣着殿下给的手令，石扬嘴角翘得高高的。他这回一定要把差事办得漂漂亮亮的，让自己在殿下心里再加一次分。
等第二日石扬明晃晃地带着上百州兵跟着程植等人时，好一些人脸色都变了，“石镇将，你这是何意？”
他们感受到了压制，更像是在被监视。
石扬没有先理会他们，反而是先看了程植的反应，很好，处变不惊，接着他的目光才转向了前头的江审刑，笑呵呵道：“江审刑可别发怒，这是殿下之意，殿下担心诸位在查案的过程中碰到什么阻碍，亦是担心诸位的安危，所以才派本将过来保护大家。”
为了堵住江审刑的嘴，石扬掏出了雍王的手令大方地给他看，江审刑看了之后，当然是没脾气了，也不能有。雍王作为他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做出的决定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审刑能够质疑的，更何况雍王这回可谓是“用心良苦”。
别说他不敢说什么，就是高提刑来了也不能够说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石扬便跟着程植查案，案子越查下去便越是惊险。程植的确是查案能手，他从追查私盐的来历入手，从些微的线索入手一点点的抽丝剥茧，竟是查出了苏家小厮与钱老板里应外合构陷苏家倒卖私盐的证据，而这些私盐的来源，也有了些许线索。
当晚，程植回到家中，用饭洗漱过后便躺到床上准备入睡，一连几日的奔波查案让他疲累。妻子张氏躺在身边，夜深人静，屋外只有禅虫的鸣叫。
黑夜之中突然一道白光闪过，随即发出刀剑碰撞的声音。黑衣人的屠刀被床榻上暴起的人击退，惊慌失措下连连后退，更是意图逃跑。
撕掉伪装的石扬怎么可能放他离开，挥舞□□朝着黑衣人逼来。与此同时屋外也传来了厮杀打斗的声音，便知来行刺的歹人不止眼前者一个。
一看眼下的情形，黑衣人如何不知道他们的行动已经暴露，而且这些人早有埋伏。环视这不断向他聚拢来的人，周围也没有发现程植的踪迹，定是被提前转移了。他们这回只来了十几号人，眼下根本不敌人数众多的州兵，他面前还拦着石扬这个前赤羽卫校尉。
几番对招下来，黑衣人明显抵不过力大无穷的石扬，尤其是石扬手中一柄□□，舞得虎虎生风，一刀斩下来，虎口感觉都要震裂了，整只手臂发麻。
“咻”!
黑衣人当机立断，吹了一个口哨，果然下令撤退。石扬看出他们要跑，哪里肯依，手下的攻击越发猛烈，屋外的州兵亦是如此。
刷刷刷！
墙外有□□破窗而入，目标直指黑衣人，一些刺客当场被射杀，黑衣人猝不及防被射中腰腹，攻势稍减，屋内石扬见机会来了，横刀一斩，凌厉霸道的一刀直接将黑衣人的刀劈成两截。
“今天你哪都别想去。”石扬放下狠话，招式也越发凌厉起来，刀刀直逼下路，大有宁可把人的腿砍断了也要把人留下来的架势。
黑衣人不敌，目色狠绝，再又中了石扬一击后，竟是直接抽出隐藏在脚踝上的匕首，干净利落地抹脖子了。
事发突然，石扬被他的操作直接给整懵了，反应过来也来不及了，赶紧去探黑衣人的气，这下可好了，只有出的没有进的，人是活不了了。
“王八羔子。”石扬气得简直要骂娘，就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狠的。
“将军，外面的刺客已经全部拿下。”刺客寡不敌众，这群从军营调过来的州兵也不是吃素的，副将进来汇报，就见自己的上官正气得要死的对着地上死掉的黑衣人踹几脚。
这都第二次了，这让殿下怎么看他，觉得他太菜，两次了连个活口都保不住。
“可有留下活口？”一听这话，石扬眼睛刷刷地冒光，连忙追问。
“有，活捉了不少人。”副将领他出去看，果然留下了不少还出气的，下巴被卸掉了，手脚也都被打折了，想跑估计真的是要插翅膀了。
石扬面色一喜，很快脸色就垮了下来，副将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可有什么不对？”
这翻脸咋那么快呢。
“当然不对。”石扬本来脸色就黑，眼下更黑了，里头这个抹脖子死掉的黑衣人显然是这些刺客的头头，他宁愿自杀都不愿意被活捉，可外面的刺客却能不管他们是死是活。只有一个可能，活捉的这些刺客都是弃子，从他们的嘴里根本撬不出什么东西。
只有死掉的这个才有价值。
可现在人都快凉透了。
石扬想通了之后简直要气死了，可事已至此，他还能怎么办，难不成去找阎王爷要人？“把人和尸体通通给老子带回去。”
“程某与拙荆多谢将军与诸位的救命之恩。”被保护在暗处的程植与妻子张氏出来感谢石扬等人，言语格外真诚，“若不是将军远见，只怕程某已经命丧黄泉了。”
“程审刑不必谢我，这都是殿下的意思。”石扬对着程植夫妻俩态度温和，“何况若不是程审刑奉公尽职，明察秋毫，也不会惹得一些人狗急跳墙。殿下执掌雍州，岂会容忍这等恶人逍遥法外？”
所以，你可一定要把这些保持下去啊。
石扬还暗搓搓地为李辞刷了一波好感。你看你看，殿下多好的上司，既有赏识你的眼光，又能护着你，你还不快快投靠到殿下的麾下。
程植也是聪明人，听得出石扬话里的意思，但在官/场上混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会轻易把话说得直白，他也表了一个态，“殿下大德，下官定会全心全力将案子查得明明白白的。”
石扬听了大笑，这时副将忽然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将军，我们在程审刑的家中发现了一个特别之人，已经命人看管起来了。”
副将见石扬眉头一皱，有些不悦，赶紧补充道：“那人遍体鳞伤，大多数是鞭子抽出来的。下官也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命人看住了。”
他也知道这样做很冒失，这里到底是朝廷命官的家里，他们是奉命来保护程植的，如果发现一个住在官员家中的人特殊便将人控制起来，的确很失礼且容易得罪人。
只是，自觉告诉他这人绝对不简单，哪怕这人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庄稼汉。
程植见他俩“窃窃私语”，环视了一圈这满院子的，而他安置捡回来之人的侧房里围了人，明白他藏起来的人已经被发现了。他也坦荡，上前两步，拱手道：“石镇将，程某有要事求见殿下，请石镇将代为通传。”
“可是为那人之事？”石扬挑眉问道。
“正是。”
石扬见他光明磊落，不似藏有什么阴私，当即点头道：“自是应当。不过眼下已是深夜，不宜打扰殿下，况且刺客一事也扰得大家不能安生，程审刑还是先去休息，待明日天亮，某再禀报于殿下。”
“也好。”程植道。
折腾了半宿时间，石扬令副将将刺客与尸体带回州兵衙门，他则带着剩下来的一部分人马继续留守在程家，以防刺客再来。
一夜过去，风浪平静。
一声嘹亮的鸡鸣划破天际，天开始泛白。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