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第 195 章
这件案子这件案子决不能交给提刑衙门审理, 至少不能交到高至怀的手上,谁知道他会给你审出个什么牛鬼蛇神来。盐政司也想插手,但也不能交给他们, 因为李辞查出了一些有趣的东西,交给颜值也不会放心。
至于知州衙门,宋知州如今的态度依旧暧昧不清, 一直左右逢源, 滑不留手得厉害, 若是不能得到一个预期最好的结果, 便退而求其次交给宋知州。
如今涉事之人还在州兵衙门放着, 天气炎热, 这在毒日头底下晒上那些一时半会儿就能从衣服里拧出一斤的汗水,尸体不能够久留,不出几日就要发臭,不利于仵作进行尸检。因此要尽快选定审理案子的官员。
李辞打发走高至怀与颜值之后, 第二日便传回来答复,三个衙门的人共同推举提心衙门的一名一名从五品审刑官主审此案, 此人姓程名颐。这也是三方相互扯皮最后妥协的结果。
李辞当时挑了挑眉, 想起那时赵容倾在她耳边说的话,允准了。
“这个人瞧着的确颇有本事。”
程植的生平与履历已经被载进一本手指粗厚度的小册子里。李辞从头到尾翻了一下, 发现这人竟是与温止是同榜进士, 不过他便没有温止那般好的名次了, 在二甲末尾挂着, 堪堪得了一个进士出身, 年纪上也要比温止大上个八九岁,如今都将近三十而立了。
这般年岁便当上了一名从五品的审刑官,以其二甲末流的出身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可也算不上十分出色,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可这人的确有其出彩的地方。
此人文采策论能力不高,可却点亮了查案办案的技能点。
赵容倾倚在李辞身边,手指点着册子上几处记载着程植破解陈年旧案的记录,“此人于刑狱之事上极有能耐,落在他手中的案子似乎就没有破不了的。”
“这人在年少求学中还受过宋知州的课业指点。”册子中有一处记载极为醒目,李辞看着眼里流露出些趣味来,“怪不得此人会被推出来审查此案。”
程植与宋知州有着那么一份师徒之情在,本身又是出自提刑衙门,与宋知州和高提刑使都沾得上关系。他被推举出来,至少是这两个衙门多番周旋的最好结果了。
可是……
“阿容,此人确保能够公正无私?”李辞仍有疑虑。苏家那边苏清之已与她通过气,私盐之事绝非是苏家为之,苏家那边已经派人在查了。两边都沾了关系,又是在高至怀的手底下做官,如何能够保证此人不会受到两方的掣肘。
按这册子里所记载的,程植过往审案几乎没有触及到上层圈子的利益,百姓口中赞他明察秋毫,却不知他在对上上官时也是否能如此?
“永福且放宽心。”赵容倾稀罕地捏了捏李辞下巴处的些许软肉,觉得手感极好不肯离去,“这位程审刑官的确是百姓口中名副其实的青天大老爷,哪怕是对上任何人。”
“相公回来了。”妇人正在家中的井水便浆洗衣物,听见门开的吱呀声,转头一看惊讶出声,“这个时辰你不该是在衙门上衙么,怎的回来了?”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将衣物拧干,准备挂到晾衣服的架子上。
程植见妻子拧得费劲,卷起官服的袖子想要上前搭把手,张氏拦住了他,“你可别来,若是官服沾了水可不好。”
“无事。”程植坚持要帮忙,他正是壮年,也不似那般书生文弱,因为查案时常需要跑上跑下的缘故,身子也很是壮实,很是有一把子力气。面色是常年风吹日晒的暗黄色,近看这皮肤更是粗糙,脱去这身官服,说他是地里种庄稼的田舍汉都有人相信。
张氏劝不动只好将手中的衣服交给他拧干,在看着他甩开挂到架子上,她也好歇一歇,又问道,“你还没有同我说为什么回来呢?”
“雍王殿下派我去审查一个案子,半个时辰后就出发。” 程植回道。
“又去查案子了?”张氏有些忧愁却也没有办法,回头便往卧房里走,便走便道,“你们那衙门里的人惯爱欺负你这种老实人,什么苦的累的活都派给你,到头来功劳都抢走大半,忒的手黑心黑。”
张氏以为又是向以往一样要去城外好些天才会回来,想要给程植收拾东西,一脚都快跨入门槛里了,她才回过神来,愣愣着眼问道:“你说是谁派你去查案子的?”
“是雍王,刚来不久的那位就藩亲王。”程植仍在晾衣服,头也不回说道。
张氏这回瞪大了眼睛,急急折回来扯着程植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问道:“好端端的雍王为什么要派你去,怎么不派别人去,莫不是她看中你的能力了?”
“你可别瞎猜。”程植有些无奈。他这个妻子出身商贾之家,没有读过多少书,弯弯绕绕的事情见得不多,地方上层这些复杂难懂的关系她也不清楚,他也不好与她说太多惹得她担心,只好道,“城里有家盐铺子摊上了人命,所以才指派给我的。”
“这么说是不用出远门了?”张氏想不了太复杂的,只在意这个,喜道。
“嗯,我这次就是回来换身衣服的。”
“那你快去。”张氏催促着,赶忙接过程植手里没有晾完的衣服,“可别耽误了时间,省得那些人又有说头了。晚上给你做好吃的,我去买你最喜欢吃得烧卤回来,顺便打二两酒。”
程植家并不算很富裕,程植官阶不过从五品,他一向廉洁不肯收受贿赂与别人的孝敬,只靠俸禄过日子,日子只能说是充足有余却不能大富大贵。居住的宅子也不过是两进的院子,也没有太多的钱卖丫鬟小厮伺候,有时候还要接济一些亲戚。
吃肉方面说不上顿顿吃肉可隔三差五也能吃顿好的,再打二两好酒,陪着些花生米吃,程植就觉得格外满足了。
“那人最近如何了?”程植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张氏为他整理齐整,他朝着右边的一个房间看了一眼,低声问道。
张氏的手一顿,继续为程植整理,亦是低声道:“今日早晨你去上衙后醒过一回,让他喝了点水又昏过去了,王大夫说最迟今晚就能醒过来。”
屋里那人是程植好几天前不知道从哪里驼回来的,幸好当时夜色深沉,不然就被人瞧见了,惹了麻烦就不好了。那时张氏看见人还吓了一大跳,实在是人身上的伤太吓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皮是好的。
“那便好,你小心些,别让人发现他。”程植叮嘱道。
“我知晓的。”张氏虽然不知道夫君把这个人弄回来藏在家里干什么,可她知道程植肯定是有自己的用意,她只消不拖夫君的后腿就好了。
“等他醒来,我还有话要问他。”程植留下一句话后便出了家门。
程植的办事能力极高,直奔州兵衙门领了人与尸体后,第一步就是让仵作验尸。州兵衙门也不全是大老粗,他们也知道这天保存不了尸体,弄了许多冰块放着以防止尸体腐烂发臭。仵作验尸没有遇到多大的困阻,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验尸结果显示,尸体表面有淤青伤痕,无中毒迹象,排除毒杀的可能。可仅凭这些击伤是无法将一个人打死的。仵作说明,这位钱老板是因为遭受棍棒殴打还有挤压致使心率加快,引发心悸而亡的。
而心悸这毛病是钱老板本身就有的陈年旧疾了。
随后程植又带着人奔赴钱老板装盐上船的码头,他从苏家购买的一千石盐全放在那里,由盐政衙门与州兵衙门派人团团围住,不允许一只苍蝇进出。
“程审刑、江审刑,涉案的盐都在这里了。”石扬朝着两人拱手道,
“有劳了。”程、江二人还礼后也不耽搁,径直入了内里验盐。
苏家盐铺子卖给钱老板的盐都在这里,票据一应具在,盖的是苏记的戳,又将近一半的盐袋还没有拆过。验盐这种活计需要专业的人来,盐政司派了人过来,一群人都盯着,由着衙吏和州兵将盐袋一一拆开,全部倒出来。
白花花的盐顿时充斥了人的眼球,但其中也有碍眼的存在。这些白并不是全然的白,里面还混杂着些别的东西。盐政司的人眼前一亮,抬脚几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子从里面抓了一把,辨色、闻嗅,放在大拇指与食指摩挲了几下。
程植也一路跟着,脸色也渐渐有些凝重,身边一道来的江审刑道:“程大人,这些盐中确实掺了私盐,而且分量不少。”
“我看到了。”程植淡淡道,神情显得有些冷漠。
这般态度显然引起了江审刑的不悦,但程植可没有空理他。这件案子由雍王亲下手令命他为主办人,其余人都只能是辅助。这位江审刑官阶与他同级,平日里隐隐与他针锋相对,此次说是被高提刑派过来襄助于他,实际如何人心自知。
“那些盐中果真掺了私盐?”案情进展报到雍王府,各个衙门自然也通过自己的渠道知晓了,李辞惊得从太师椅上弹起来,又问道,“苏家那边如何说?”
“苏家的盐基本上来自官矿,不可能会有私盐的。清之派人来与我说,苏家盐铺的盐出门之前是好的。”
出门之前是好的,只能说明出门之后变得不好了。
“传本王的命令,命石扬全程协助程植办案,不得有误。”李辞当即便手书了一份手令,盖上自己的印章,让人给石扬送去,她相信石扬在看到这份手令的时候会明白该怎么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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