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 140 章
如今朝野谁人不知宜王是站在周王这一边的, 但凡宜王行事,旁人少不得要猜测其背后有没有周王自己的影子。如今宜王犯浑惹了昭和帝不悦,他少不得要受些牵连。宜王当下来看就是一个猪队友, 猪队友最能拖后腿了,别到最后自己不是被对手打败的,而是被猪队友连累死的, 那才是真正气死人。
若是她, 也早想把法把宜王踢一边去了。
反正卸磨杀驴这事, 搁在皇室里, 最是稀疏平常了。
这件事情应该还没有完, 李辞潜意识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她令人盯着宜王与周王的动静,线人回来禀报,那日朝会后见宜王从周王府出来时面色铁青,随后宜王出入周王府的次数变少了, 似是与周王有隙。
“宜王若是真能与周王闹开,那可有好戏看了。”李辞将此事告诉了赵容倾, 有些幸灾乐祸道。她早就看不惯两个人拢在一起狼狈为奸了, 周王势大以后,宜王没少借着周王的名头在外招摇行事, 好几次惹到她的头上来, 他也不是乌龟, 没有必要忍着。
“宜王心中再有气, 他也没有那个胆子。”赵容倾道。
不出府的雍王妃衣着轻便, 烟云拢袖长裙,极是淡雅,看着便令人欢喜。此刻她斜倚在矮榻上, 手里捏着一册书,翻开了几页,从书册中抬眼回应李辞的话,然后又投入进去了。
窗外雨声潺潺,室内仅有她们二人。
洛都迎来了入夏的第一场雨,整片天空都被阴云覆盖,起初是滴滴答答的雨下着,后来风大了些,斜吹着细雨入了窗框,点点飞溅的雨点落在铺陈开来的宣纸上,留下点点湿润。初夏的风是凉爽的,雨势渐大,侍女关了窗子,窗外是经久不息的雨声,衬着满室的安谧,令人心静怡然。
李辞爱极了这般认真闲散的赵容倾,加之二人之间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她愈发喜欢亲近自个的王妃,恨不得时刻黏在阿容身上。突然粘人的雍王殿下挤到了矮榻上,从后背拥着赵容倾,两只手圈着纤细柔软的腰肢,下巴搁在阿容的肩膀上,却不施加力道,亲昵地蹭着跟前皓白的脖颈。
赵容倾被她扰得烦了,但也只是揪了揪她的耳朵,纵容了她。
“宜王我看着他有时胆子也挺大的。” 李辞撇了撇嘴,哼道。这话说的不知道是讥讽还是别的,听着就有些阴阳怪气的。
她们二人还要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赵容倾有些好笑,问道:“周王比之宜王,谁更势强?”
“自然是周王。”李辞想也不想便回道。
这事根本不用想,论出身,论声望,论权势,宜王在周王身边就是一个小跟班。只是,宜王再弱也是皇子,真要咬周王一口,也是能咬下不少肉的。李辞盼着他们狗咬狗,她们也能够省事不少。
“宜王急躁冒进,且母家不显,若是依前朝故事,他现在应当出任方州,为一方诸侯王了。”赵容倾淡淡道。
天家无情,不受重视的皇子待成年后便只有就封一条路,所封封地富庶或是贫瘠全凭帝王心意,若是心甘情愿而偏安一隅后生也能享尽荣华富贵。但显然,宜王并不甘心于此,积极地掺和到周王与襄王的斗争中去了,站了周王的队。
“他是想做有权有势的在京亲王了。”李辞冷声道。
按照大魏律法,成年皇子获封封地后则将不日去往封地,为该地执政长官,是为州牧,名义上掌地方政务。实则地方政务由朝廷派遣官员就任地方庶政使,代诸侯王处理政务,仅在季度末向诸侯王汇报,实际上诸侯王只是个象征性的存在。
“他还真以为周王成事之后能如他所愿了,天真。”李辞嘲笑宜王。
不过这样一来,纵使宜王对周王渐渐产生了不满,他估计也得忍着。但京兆尹郑训弹劾宜王这件事有些不合常理,总觉得后面还憋着什么大招。
赵容倾看着一无所知的李辞,也没有把她心底的谋算说出来,何况事情或许有所变动,有些事情不若等真正发生了再告诉她,左右那个时候也不晚。
这般想着,她神色放柔和了些,捉住了李辞在她腰间作乱的手,面色有些薄红。昨夜的记忆她也是有的,不曾想李辞如此不依不饶,饶是她也有些吃不消了。
宜王之事果真还有后续,事情越闹越大了。
宜王因纵容妾室亲眷强占民田、打伤苦主之事被昭和帝召到御书房狠狠申饬了一顿,后又被周王怒骂了一顿,心情愤愤苦闷,越想越是不满,不满昭和帝也不满周王,无耻发泄喝起了闷酒。但这货酒品不好,酒醉之后寻人发泄,恰好遇上了侧妃钱氏,钱氏性子颇为直爽,几句话下来,被宜王误以为钱氏嫌弃他伤了一条腿,怒起伤人,将已怀有五月身孕的钱氏踹倒在地,顿时血流一地。
这事不算小了,瞒也瞒不住。
第二天这事就捅到了昭和帝那里,侧妃钱氏老父武亭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请求昭和帝为他女儿做主。昭和帝阴沉着脸,御书房中气氛压抑,宫人们恨不得把自己缩到地缝里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觉着,陛下准备如何处置宜王?”李善从宫中当值回来,卸下了一身盔甲,邀了李辞来坤一楼喝酒,谈及此事。“你可不知道,武亭侯一大把年纪了,就跪在御阶下痛苦流涕,哪还有平日那武人莽撞粗犷的模样,我听着都觉得可怜。”
李善其实也就只是听个声而已,要真让他直面武亭侯一张老脸满是眼泪鼻涕,估计也是不忍直视的。
“他如何不哭?”李辞翻了一个白眼,“这宜王侧妃钱氏乃是武亭侯老来女,侯府拢共七个子嗣,光是男子嗣便占了六个,只得一个女儿,搁谁身上不疼得跟眼珠子似的。不仅仅是武亭侯护女,钱氏的六个哥哥也是极为疼惜妹妹的,宜王这回不会好过了。”
武亭侯爵位乃是三等州侯,已传了三代,虽不及国公位高,但手里的权势却是实打实的。武亭侯年轻时随军征伐多有战功,底下的六个儿子皆在军中任职,前途皆是一片光明,若无意外,武亭侯府未来五十年都不会衰落。此事是宜王有错在先,容不得半点辩解,不似以往能轻拿轻放,昭和帝必要拿出一个处置来才能安抚人心。
“可怜了那未出世的孩子,听说极有可能是男胎。”李善叹息道。
“的确是可惜了。”想到那个未出世的可怜孩子,李辞心底也是一片叹息,望它下回投胎能选到一个好去处。
说起来,他们这一代子嗣不算丰厚,膝下子嗣最多者襄王子女亦不过五人,受了襄王谋逆的牵连,全部变为了庶人,还有安王。如今仍在皇室玉牒之上的,也就是周王、宜王以及三姐熙宁公主膝下的三个孩子了。她心中知晓父皇是十分看重子嗣的,每逢节日宫宴,亦或是召见,对待几个儿孙父皇具是和颜悦色,便是几个庶出的孩子也能得到父皇的几句劝勉夸奖。
此事,父皇心中指不定如何恼怒。
“宜王行事如此不堪,我怕日后朝堂上还有得说道了。”李善忽然道,神色不算轻松。他自成亲之后,政治嗅觉培养了不少,想得深了些。
李辞闻言也很快皱起了眉,显然,她也想到了。这话虽然没有明说,但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
“此事不是我等能够决定的,若真是如此,也算是一件好事。”李辞只愁了一会儿,很快舒展开来,“你不知道我从十二岁时便惦念着此事了,若是真能出去,也挺好。”
李善的眉毛直接拧成了□□花,他压低了声音道:“你怎如今还这般想,你可知,若是离开了洛都,山高路远,鞭长莫及。”
自从李颂回洛都后发生了这一系列事情,李善也不傻,隐隐察觉到了她们雄心与意图,虽然博山郡王一再命令禁止掺和到这些事情中去,可真要他束手旁观,他也不舍得。
“你也不必着急,若是真要离开,绝对不止我一个,别忘了,现下谁也不是太子。”李辞万分淡定道,她还能悠闲品茗,“你且瞧着吧。”
是啊,谁也不是太子。
李善反应过来,仍是道:“即便是如此也不可掉以轻心,谁知道他们心里又憋什么坏主意了。”
李辞应了,道:“天色不早了,也该回去了。”
李善点点头,随后便离开了。
“雍王殿下,这是您的桃花酥。”坤一楼的管事在李辞即将离开之后,亲自送来了李辞要的桃花酥,神色极为恭谨,目光甚至不敢直视李辞与她身边的女侍卫。
这管事是认得李辞的,李辞也不介意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彼时李辞正负手望天,神色莫测。闻言她便转身从管事的手中接过桃花酥,合纵自觉地递了银两过去,管事双手接了过去便退下了。
在外人看来,雍王冷淡而威严,便是她身边的女侍卫亦是冷冰冰不可冒犯的,对她心生畏惧。可高贵凛然的雍王殿下下了雍王府的马车之后,手里提着糕点笑眯眯地往里头走去,可见心情极好。她们二人穿过廊院,半路李辞拦了一名侍人询问王妃的去处,得知赵容倾此刻正在院子闲坐时,她们便往那院落走去。
庭院已经在望了,李辞忽然脚步一顿,将手中的桃花酥解下一包递给了面色冷淡的合纵。合纵万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有了些波动,不过是一闪而逝的,手也稳稳当当地接过了那包桃花酥。
李辞挑眉,一摆手,合纵会意便即可消失离开了。
几丈之外,正在喂食小鱼的赵容倾将这一幕看在了严重,目光清幽。
李辞可不知道这些,她一见阿容便欢喜,乐颠颠地提着糕点过来了,似邀功请赏道:“阿容,你瞧,坤一楼的桃花酥,我去见李善,回来时记着,便买来尝尝。”
“都快日暮了,吃了这些,怕是留不出肚子来用晚饭了。”赵容倾淡淡笑道,却没有伸手接过,而是拈着手里颗粒状的鱼食,时不时往池塘里扔一粒,眼见着好几条红鲤争相浮出水面争抢,才又慢悠悠继续扔下几粒。
李辞有些懊恼,只好将手里的桃花酥放下,想着改日再买。她敏感地感觉阿容情绪似乎有些不对,但也说不上来。
顺着赵容倾的目光,瞧见了池塘里养得膘肥体壮的一条条锦鲤,李辞乐了,“这些东西可真会吃,也就咱家能养得出来,改日拿来清蒸红烧,味道必然不错。”
但赵容倾却没有理她,后面她又陆续说了些话,阿容偶有回应也是淡淡的,好似兴致不高的模样。李辞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生了什么事让阿容心烦了,私底下招人来,却被告知今日无甚大事。
李辞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于是便一直皱着眉头。侍人见主子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也不知是哪里惹着这位了,更是不敢多言。
直至晚上就寝的时候,李辞哀愁地趴在床榻上,不时滚了滚,眼神却时不时往床榻不远处的身影那看上几眼,然后又偷偷收回目光。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阿容好端端的忽然不理人了,她还不知道为什么,好伤心啊。
李辞都想要捂着被子嘤嘤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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