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 122 章
襄王最终以重病博得了昭和帝的怜惜, 不仅解除了他的圈禁,更是命太医日日前来襄王府为他诊治,又赐下无数珍稀药材, 令务必要将他治好。襄王见到了希望,父皇心中还是念着他的,他不是没有机会的。
“如今此般境况, 诸位可有什么良策?本王今所赖之人唯尔等了。”襄王沉着脸问众人, 态度却多了些许谦恭, 这在以往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也知道自己目前是没有什么人可用了, 几百宾客几乎尽数散去, 外家卫国公府之前受他牵连, 门庭寥落以往意图攀附的朝臣一个个纷纷变了嘴脸,对他避之不及。余下的人更是寥寥,他又迫切需要扭转现在劣势,不得不倚重他们。
宾客们有些受宠若惊, 皆称不敢。可这余下之人多数是泛泛无能之辈,他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儿, 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让襄王的面色愈发阴沉如水了。
“殿下,如今首要之务是重新取得陛下的信任与看重, 其余皆可先放一放。”座次在前的幕僚为襄王历来看重的心腹, 他出言, 襄王必会重视, 只听他意有所指道, “这天下毕竟还是陛下的天下,太子一日不立,殿下仍是有机会, 哪怕前有周王后有华朝公主。陛下属意谁才是最重要的。”
他提到了周王与华朝公主,二人皆在最近出了大风头。尤其是华朝公主李颂,这这个当头,昭和帝找她回京,实在不能不令人多想。
这二人实乃劲敌。
襄王听到华朝公主时目露惊怒之色,他细细思索起自己如今的窘境,王府落魄,外家寥落,群臣避之不及,他落了个门庭冷落的苦境。反观周王,内有宁贵妃为他助力,外有清流士人为他显名,外家宁国公府又正当鼎盛;再看李颂,虽被贬黜嘉州三年有余,可手握兵权,战功赫赫,谁人敢小瞧她,更莫忘了,朝中一直有一个提请立她为储君的秦易秦右相,再加上她与李辞向来关系亲厚,定北王府又成了李辞的岳家,难保李辞不会转头支持李颂。
两相对比,他什么优势都没有了。
而这一切都是从父皇被人投毒开始的。
到底是谁在害他!
襄王怒上心头,暗红血色迅速充斥了整个眼球拳头狠狠地砸在红漆桌面上,一字一句从口齿中如同被咬碎般,“查,一定要给本王查清楚,到底是谁在陷害本王,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众人一惊,被他浑身戾气骇住,纷纷应声。
这日午后,李辞阴沉着一张脸从礼部回来,她竟是一路打马回来的,到雍王府门口,利落翻身下满后将马鞭直接丢给侍卫,气冲冲地迈着大步往府里面去了。
“也不知是怎么了,殿下阴着张脸回来,府中不少人都被吓住了。”李辞回来的消息提前报到了赵容倾那里,殊禾也是有些纳罕,听人形容,殿下样子可怕极了。
“你先下去吧。”赵容倾说道。她思索了一番,这人今早同她说,按照行程,华朝公主后日便能够抵达洛都,原先与陛下请旨去郊外迎接,这几日要与礼部商议一些礼仪章程,故而今日早早就去礼部。
如今怒气冲冲地回来,怕是华朝公主回京之事出了什么差错,引得李辞发怒。
“殿下安。”殊禾告退后在门外正好与李辞撞上,她见李辞脸色极难看,有些讶异,平日里雍王可是极少发怒的,更鲜有怒极的时候。但她并未停留,与李辞问安之后便退下了。
李辞进门见赵容倾朝她望来,怒容有所减缓,但仍是遗憾加恼怒道:“四姐怕是不能在除夕之前赶回洛都了。”说罢,脸色就有些丧气。
她盼着四姐回洛都已然盼了将近四年,盼着与四姐能在除夕夜团圆。谁知中途竟然出了那么大的茬子,如何让她不怒气勃发。
赵容倾虽然已经猜到了几分,仍是问道:“这是为何?”
李辞冷笑一声,眼中怒气满满,她道:“四姐如今在开州,开州距洛都有一段距离,若是日夜兼程可在除夕前赶回来,但昨日大雪封路,前路不通。此前四姐在川渡府时,曾向川渡知州借船,这厮答应得好好的,拖了两天,竟拉出几条破船敷衍四姐,道是无船可借了。无船可借,我看是根本就不想借拿来搪塞的借口。”
川渡知州既然敢做得出来,就有人能够查到。四姐拿着圣旨去见他,最后竟如此敷衍了事,看来是有人在背后给他借胆了,不然哪敢如此不敬。
“你查过这川渡知州了?”赵容倾问道。
“自然是查过了。”李辞气得甩袖,一张脸仍是绷得紧紧的,“这厮乃昭和十二年的二甲进士,当年科考事宜负责人中正好是周王为副。”
赵容倾知她是怀疑拖延之事乃是周王在背后使坏了,也的确是他最有可能,可最没有可能的也是他。华朝公主入回洛都乃是昭和帝下旨钦定之事,就算在如何拖延,也无法改变这个既定的事实。
除非,他们只是为了拖延李颂回洛都的时间而已。
李辞之前抱着的期望多大,这会的失望就有多大。而这失望让她的愤怒急剧膨胀,满载着怒火的她当即就决定入宫好好告上一状。赵容倾拦不住她,只让人多派几个侍卫跟着。她自己则留在厅堂,眼眸中暗光浮动。
昭和帝见李辞跑来还有些奇怪,他记得今日该是礼部议定郊迎章程的日子,这女儿那么殷切地盼着老四回来,这会儿不在礼部,怎么跑他这里来了。
还未等昭和帝问她,李辞便满脸忿忿道:“父皇,四姐怕是不能与我们一块过年了。”
“嗯,怎么回事?” 昭和帝眉头一皱,问道。
李辞便将川渡知州不借船之事与开州雪崩封路之事说了,末了道:“川渡州漕运发达,官府货运之船不在少数,偏偏就在四姐借船之时没了船,教人如何肯信。况四姐手持圣旨诏书,他也敢如此敷衍,分明是藐视天威,不敬皇室。如此胆大妄为、目无尊长之人,如何担得起川渡州一州牧首之责,恳请父皇加以严惩。”
昭和帝听了事情的原委,对李颂不能及时赶回洛都也有些失望,但他面前还站了一个明显打算不依不饶的女儿。这事其中暗藏的门道他如何能想不清楚,无非是另外的儿子不甘心就此让老四回洛都而步下的手段罢了。但对老四回洛都不情不愿尚能理解,可他们竟然将手也伸到了地方上,这便是昭和帝最不能容忍的地方了。
虽然心里亮堂,但昭和帝却不能真的以此为理由惩治川渡知州,他不可能应了李辞,只是在心中记下了一笔。于是对李辞道:“快要过年了,你也别闹腾了。回去好生准备这过年吧。”
李辞也知真要凭此治川渡知州之罪,父皇是不会允的。她真正的目的是在父皇跟前给那几个货上眼药水而已。但为了此事,李辞的心情仍是郁郁了一两天。
周王府中,长史匆匆而来将一卷圆筒状的小纸条呈到周王手中。周王看后甚为恼怒,骂了一声蠢货,叫人即刻将宜王叫来。宜王听周王唤他,不敢耽搁,立时便赶了过来。迎面冲来了一个白影,宜王来不及躲闪,被砸中了左脸,不痛却让宜王有些恐慌。
“看看你干的蠢事。”周王怒斥道。
宜王忙弯腰将地上的纸条捡起来,展开一看,这是从川渡州传来的消息,道他们拦了李颂两日,又将李颂获船已走之事告知。宜王前头看得颇为满意,到后面就皱眉了。他对周王道:“周王兄,李颂竟不知从何处得的船,必是有人在背后相助她。”
“蠢货。”周王道,“谁让你擅自主张阻拦李颂进京。你可知此事李辞已入宫禀明父皇,父皇会如何想,你以为父皇会想不到这事情是谁干的吗?”
宜王面色一变,张了张嘴道:“周王兄,怎会,这……”
“怎么不会,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蠢吗?”周王看向宜王的目光愈发冰冷,他道,“如今襄王失势,朝堂上你我一家独大,父皇本就有意打压,不然你以为他为何会召回李颂。如今满朝之中,不愿意李颂回来之人中谁为最,自然是你我。李颂回洛都之路一旦有所波折,他人第一个会怀疑谁?不做便已经有嫌疑了,何况你竟然真的蠢到去做了。”
听周王说完,宜王脸色完全灰白了。“那周王兄,这、这可如何是好?万一父皇怪罪下来……”他不过是一时愤怒难当,所以行了此事。
“这般事由不会成为父皇惩治一州之长的理由,但川渡知州已然暴露了,父皇心中已经给他记了一笔,费尽心思培植起来的人便是废了。”周王眼深若寒潭道,心中格外恼怒。
川渡州位置特殊,漕运发达,利益丰厚,好不容易将手底下的人推上川渡知州的位置,如今竟因这个蠢货废了,说不心疼是假的。
“你原先已惹得父皇不满,若再这样下去,本王也保不了你了。”周王直接甩袖离开,留下宜王一个人站在原地心有戚戚,最后被周王府长史请了出去。
算算日子,距离除夕还有三日,洛都城中已经开彻底热闹起来了。家家户户早在半月前就开始置办年货了,只是临近除夕,宫中下令解除了前些日子的宵禁令,从白日到黑夜,坊市间热闹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