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 110 章
宜王下了马车, 脚步匆匆往周王府内去,在府门处被王府侍卫客气地拦了下来,请他稍等一会容下人们去通传。他不请自来, 又没有事先递话,被拦是理所应当之事。但他最近极为风光,桀骜之气被养了出来, 当即怒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竟敢拦本王?须知这是周王兄的府上, 本王与王兄是何等关系, 哪用得着通传?”
侍卫不肯相让, 宜王登时怒不可遏, 恰此时周王长史赶来,口中赔罪道:“宜王殿下恕罪,底下人不懂事冲撞了殿下,殿下犯不着为他们生气。”
随即板着脸训斥侍卫, 如此宜王脸色才好看些。周王长史又请宜王进去,宜王这才满意, 迈开腿朝王府内走去。周王长史稍后一步, 神色却微冷,看了一眼那侍卫, 也未加申斥, 转身跟上宜王的脚步。
“周王兄, 你府中的侍卫可真是没有眼力劲, 弟弟来寻你, 竟是被他拦下了。”宜王见了周王便嚷嚷道。
周王眸光微深,看了一样紧随其后的长史,长史便将宜王被拦之事说了。周王落在宜王身上的目光越发深沉了, 转而朗声笑道:“不过是一个不长眼的侍卫罢了,改日为兄便将他处置了便是。”
宜王更为满意,随后便将李辞进宫之事说了,又颇有深意道:“李辞这厮仗着在父皇那里有几分宠爱,行事没有顾忌,也不曾把我们这些哥哥放在眼里。平素里不管她,可在这紧要关头,就怕她起了心思在父皇面前说了些什么,坏了王兄的大事就不妙了。算了起来,在我们这一众兄弟中,她与老四的关系最好,与老大的关系也不错,与我们却算是平平。”
不受宠的看不惯受宠的,宜王对李辞亦是如此。他一方面担心李辞会坏事,一方面未尝没有存了打压李辞的心思。在他看来,纵使李辞在父皇那里再得宠,那也是父皇在的时候。日后天下必定是周王的天下,让周王对李辞生了厌恶,日后李辞的日子便不会好过了。
“老大罪孽深重,又岂是李辞一句话能够说动父皇的。”周王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又道,“宫里仍要继续盯着,不可放松一点警惕。”
宜王见他容色不容人质疑便应下了,又坐了一会儿喝了口茶便告辞走了。
待宜王走后,周王负着手面无表情道:“这些日子倒是愈发让他长脸了。”言语淡淡却是能让人感受到背后的厌恶。
长史微弓着身躯不敢多言,心中主子这是对宜王愈发不满了,接着又听见周王道:“今个底下人做得不错,将人调取营中,再赏些银子。”
长史恭敬应下了。
洛都眼下的时局并不太好,众人都有些自危之感。眼看着十一月即将过去,马上就要进入十二月了,襄王都被圈禁在襄王府快一个月了,朝臣们还是算不准昭和帝对于如何处置襄王的态度。襄王看着是倒了一大半了,可陛下仅仅是将他圈禁再没有半点动作,这要倒不倒着实令人心里头虚得慌。朝臣们心里嘀咕陛下到底是念着父子之情的,可谋弑君父是滔天的大罪,陛下也一直没有一个准话,让所有各怀心思的人都畏缩了手脚。
李辞自那日进宫为襄王求情之后,内心惶惶了一段时间,父皇平日里再怎么疼爱她,但皇父毕竟是皇父,帝王之意终究是不能逆的。她又等了些时日,发现父皇似乎并无意彻底处置了襄王,又摸不清楚用意何在,纠结了好一段时间。
李辞手里摩挲着瓷如白玉的茶杯,思虑着便出了神,直到手里的茶杯被动了一下,她才回过神来。原来是她捧着茶久久不喝已然凉了,赵容倾便替她换上新茶。待手中重新有了温度,李辞高兴道:“阿容你真好。”
赵容倾微挑眉,转头又去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眼看着腊月就要到了,洛都的温度骤降,前些日子还是微凉,昨夜里翻起刺骨的冷风,一下子就冷得不行。夜里盖的薄被换成了厚厚的衾,壁炉中开始烧火炭,殿中也有地龙。室内温暖怡人,室外冷风刺骨,叫人没了出去的半点心思。
李辞这人畏热又畏冷的,这会捧着温热的茶杯,望着外边愁道:“也不知道何时会下雪,下了雪,天气便更冷了。”忽想到了什么,她又高兴起来,“到时候真下了雪,落得多了,正好可以堆雪人,十分有趣。”
她想着北地那块地方虽然也冷,可从地方官员每年的奏报来看,雪是很少下的,纵使是下了雪,也只是零零碎碎的一些,那冷却是要刺入灵魂了。阿容自从十岁陪着定北王去了北地,堆雪人这般快乐的童年趣事怕是没有经历过了,委实有些可怜了。
赵容倾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有着期待,心下有些无奈,却依旧应了下来。李辞得了应允,愉悦得笑弯了眼睛。赵容倾受她感染,眸中笑意也深了许多。
腊月第一场雪真是说来就来,半夜无人之时天空中便开始飘洒雪花,未多时就成了鹅毛大雪,下了一夜。第二日晨光微熹,洛都中起早的人家打开大门,堆积了约莫有一尺的雪向内倾倒,廊檐下,街道上具是堆了厚厚的雪,树枝丫上堆了雪形似白色的伞,幼嫩的甚至被压弯了腰,入目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
“今年的雪好大。”
百姓感慨着,纷纷拿出了扫帚扫清自家门前的积雪,把路扫出来。稚童们欢呼雀跃,相互奔跑追逐,在白茫茫的世界里留下一串串脚印。
李辞是在一阵时断时续的嘈杂声中醒的,神智迷迷蒙蒙的,眼睛也未睁开,只有颤动的睫毛昭示着她即将醒来。她整个人缩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身子宛如八爪鱼般拥住赵容倾,秀致的眉毛不时皱两下,可见是被外面的声音吵得不行了,却也不肯醒来。
赵容倾也不欲叫醒她,她知道李辞惯爱睡懒觉,平日里朝会不得缺席需早起于她而言已经是十分痛苦了,每逢休沐必是要睡到饱才肯起身。她静静等着,不一会又伸出手来细细描摹李辞的轮廓,最后停留在光滑的下巴处,摩挲了几下。
李辞被她搅得痒痒,那死活不肯睁开的眼睛慢慢地眯开了一条缝,一点一点睁大,直到完全适应了室内的光亮。她抓住了赵容倾在她脸上乱动的手,声音中带着些鼻音和娇憨,“,阿容,你干什么呀,一大早的就扰人清梦。”
赵容倾笑了笑,继续挠她的下巴,“你也该起身了。”
李辞躲着她的手,头缩到了被窝下面,周围安静了好一会,她闭着眼睛想要继续睡觉,忽然,“刷刷刷”的声音间有间无的传入耳中,让人觉得聒噪异常。她有些恼了,脑袋重新钻了出来,喊道:“外面何事如此吵闹?”
没有了被子的隔绝,声音更大了些。
门外侍女立即回道:“昨夜里下了好大一场雪,府中积雪甚深,长史正命人清理积雪。”她跪伏在门槛处,不敢将目光望向室内的帷帐深处。
好一会,帷帐内的影子动了动。
“竟是下雪了么?”李辞有些愣,傻乎乎的模样看着十分可爱。尤其是她昨夜入睡时散了头发,此刻稍显凌乱地披在肩上,像个没睡醒的孩子似的。
赵容倾愈发稀罕了,刚欲抬手摸一摸她的头发,却被突然神情激动的李辞抓住了手,见她神色动容道:“真是来得好巧,这雪下得真是太好了。”
她催促着赵容倾,“阿容,我们快快起身,趁着太阳还没有出来把雪晒化之前,我们去堆雪人吧。”
李辞兴致高昂,已完全清醒了,她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还不忘转身拉着赵容倾一道起身。候在门外的侍女听到传唤,立即将准备好的洗漱用具端进来,服侍主子洗漱穿衣。主子们要出来堆雪人玩,底下人的清扫工作就要暂时放一放了,必先要让主子们先尽兴才是。
寝殿内外完全就是两个世界,仿若冰与火被一道门隔绝开来。殿外的温度比之殿内要冷许多,就连人口鼻中喷出的气都即刻化成白雾。李辞拉着赵容倾踏出门,冰冷的寒意迎面扑来,若不是穿得多,她怕是转身就想回去了。
“阿容,我们一人堆一个雪人,最后来比比谁的最好看。”
李辞说完就投身到堆雪人的大业中去了,戴着厚厚的手套把雪聚在一起,团成球,堆叠在一起,再慢慢地给雪人的身体塑形。她干这事极有耐心,一丝不苟的认真劲完全看不出来平日里处理公文到打哈欠的模样。
忙活着她还记得去看赵容倾堆得如何,想着万一阿容堆得不好,她要放下自己手中的活去给阿容指导一二。岂料,她看了一眼便呆住了,分明之前还慢腾腾的阿容,身边已经立着一个成了人形的雪人了,有鼻有眼的,只需要加上一些装饰便可大功告成了。
而且那雪人模样也十分好看。
这哪里像是没有堆过雪人的样子。
旁边候着的侍女早早就准备好了装饰用的物品,眼睛处点上两颗黑曜石,鼻子中规中矩地装了一个胡萝卜,手臂是树枝做的,嘴巴处划出了一道弧线。
整个雪人看起来傻乎乎又可爱,还略胖。
李辞微睁大了双眼,再也不敢耽搁了,鼓着嘴手上加快速度完成自己的堆雪人大业。最后成品出来了,她皱着眉头摸着下巴站在雪人面前细细端详。
殊禾与孟深在一旁看着,看到雪人的表情,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李辞回头瞪了他们一眼,孟深吓得赶紧噤声,可殊禾才不怕她,跑到赵容倾身边偷笑。
“小姐,您看殿下的雪人。”
赵容倾莞尔,也有些忍俊不禁。
李辞怒气勃发的模样也装不下去了,抚着额头看天,好吧,她承认,这雪人堆得确实没有阿容的好看。
这雪人神情委实是猥琐了些,嘴角上翘的弧度有些诡异,眼睛是在一条线上,可是也是斜的,鼻子过于长,整个透露出一股丑憨丑憨的喜感。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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