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分家和后悔
齐家的两兄弟分家时闹得很大。
先是齐母发现是她的大儿子害的小儿子不能人道之后, 把齐广识堵在大门,让他跪在门前把他整整骂了一个上午。
最后齐氏族老匆匆赶来,才将齐母勉强劝住——毕竟自从齐老将军病倒之后, 齐家人能在朝堂上还说得上话的也就齐广识一个,齐母与齐宏博是脑袋不清楚的傻子, 但不意味着所有齐家人都傻。
他们已经得罪了岑家,在临安城夹着尾巴过日子, 如果再任由这对母子将唯一出息的齐广识也折腾得与齐家离了心,那他们的日子将来怕是也不用继续过了。
“分家!一定要分家!”齐宏博脸色苍白的躺在一张小榻上, 昨夜那两个道士被守备官抓到京兆府后, 随随便便就把齐宏博暗地里做的勾当全交代了,为了能脱罪,他们还当场表明自己二人就是想从这个脑子不好使的富家公子哥身上捞一笔,才配合着忽悠齐宏博。
齐宏博当场傻眼。
那两个骗子被关入京兆府大牢, 而他却被赶过来的齐广识交了罚银后领回齐府。
小腹上被贯穿的伤口依旧很痛,但齐宏博刻意地不让自己去想它,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小兄弟今后会彻底没了作用, 原本是不想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的,但他没想到自家母亲在发现儿子受伤之后, 慌忙叫人请来的那个大夫竟然这么不会说话,当着屋里所有齐家人的面,把齐宏博的伤势说了个清清楚楚。
齐母听完当场就站不住了, 她瘫在椅子上抚着胸口,伸出不停发颤的手,指向齐广识:“你若还当我是你母亲,要么你就去岑家,把我的大孙子接回来, 要么就立刻找个姑娘成亲,生了儿子过继给你兄弟!”
齐广识心中一片凄楚的冰凉,他脑子很乱,不知该如何面对被自己失手误伤的弟弟,也不知该怎么跟伤心的母亲交代,实际上他可以把一切的罪责都甩给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的真正凶手,可内心的负罪感紧紧地捆牢了他。
他就像是杀手手中的刀,虽然并非自愿,但到底是自己亲手伤了兄弟,哪怕这个兄弟从一开始就防备他憎恶他,这在齐广识看来,并不能成为叫自己心安理得地去伤害旁人的理由。
齐广识的沉默在齐母看来是他不悌爱兄弟的表现,而在齐宏博眼中,就成了自己这个兄长计谋得逞的得意与傲慢。
他高声叫喊着说是齐广识故意联合外人布局伤了自己,故意要让自己断子绝孙。
“他见天儿往岑家跑,谁晓得他到底安得什么心?!”齐宏博的脸扭曲得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恶狼,凶狠地想要从齐广识身上撕下一块肉来,“一定是他跟岑氏那个贱人有了私情,故意设计害我!”
齐广识下意识地就替岑瑶辩驳,他们仅仅见过一面,相处的时间甚至没有跟“岑阁老”的长,齐广识的本意是不想将岑瑶也拉进来,却不想反而让齐宏博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兄长的马脚,一连串的污言秽语毫无保留地朝着齐广识与岑瑶喷吐。
他神态癫狂语序混乱,抓起手边的东西砸向齐广识,却因为手上没有力气,轻飘飘地落在自己身前。
齐宏博见状心里更加难受。
他变成一个废人了。
他嘶吼着去搜索封玉怡的踪影,看见这个不再像从前一样美丽的女人正惊恐地看着自己:“你也觉得我没用了是吗?你也要离开我对吗?”
齐宏博神经质地笑起来:“你一个低贱的商户女,要不是你故意勾引我,我现在就应该是阁老的女婿,我的妻子出身名门,我们还该有个乖巧的儿子,都怪你!都怪你这个贱人!”
“要不是你做得太过分,岑氏怎么会舍得带着孩子离开我?”齐宏博忽如其来的责怪让封玉怡愣在那里,脸色唰地雪白,眼眶渐渐变红,“你现在就去岑府请罪!把岑氏和孩子都迎回来!”
他的话越说越离奇,齐母却不插嘴只是默默掉着眼泪,齐广识忍不住喝止他的时候,齐母噌地站起来,一巴掌甩在大儿子脸上:“你弟弟都这个模样了,你还有心情责怪他?”
“天呐,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向着外人的东西!”
“母亲,他的心早就飞到外人身上去了,这一剑就是他刺的啊母亲!”齐宏博与齐母抱头痛哭,哭完一通两人又逼着齐广识跪下向齐宏博请罪。
如此近距离地体会到母亲与弟弟的恨意,齐广识以为自己会像从前一样心痛难过,但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像是已经麻木了一样,无论母亲和齐宏博再怎么辱骂痛哭,他也能平平静静地向弟弟跪下,磕头,道歉。
直到齐宏博觉得让兄长跪在这里还不够解恨,非要他去跪在齐府门口,而齐母也满脸心疼地答应了小儿子无理取闹的要求之后,齐广识才终于弄明白自己心中的麻木究竟从何而来。
是失望。
还有绝望。
他心里对齐宏博的愧疚突然被一股陌生的愤怒掩盖了起来。
“要不是他贪花好色,被一个外室勾得神魂颠倒,怎么会做出刻意折辱嫡妻的事情?”
“要不是他忘恩负义,岳父一死就开始嫌弃起了原配,甚至还想借母亲与外室的手除去原配,又怎么会招来岑家的报复?”
“要不是他心思恶毒,驱使旁人用道术去对付岑家,又怎么会上当受骗,还被岑阁老反过来设计重伤?”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齐广识耳边不停回响。
匆匆赶来劝和的族老把他从地上拽起来,齐广识恍惚着,隔着哄乱的人群,似乎又看见那素衣红梅的男子正远远望着自己。
对于秦晞而言,齐宏博,齐母,封玉怡,都是已经注定好结局的小炮灰,没有太多玩//弄的的乐趣;但这家子里唯一一个正常人,与他家人截然相反的齐广识,恰恰是个可以让自己在这个无聊世界里打发时间的小玩具。
自从岑瑶有了自己的事业,也不像一开始那么依赖秦晞这个父亲以后,秦晞就觉得整个世界都无聊了起来。
岑瑶对齐家的报复心并不很重,上街射月的那天,哪怕秦晞在背后推动了女儿与封玉怡的针锋相对,也只是让岑瑶产生了一瞬间的杀意,紧接着她就重新投入到女子书院和女官制度的建设之中,把齐家人都抛在脑后,最多也只是嘱咐岑谨信几句,叫这熊孩子若是遇到齐家人不要冲动行事。
但是。
岑谨信现在三天两头被皇帝传进宫里,别说齐家人了,连秦晞都很少能见到孙子,本就枯燥的生活里,连打孙子这项仅存的娱乐活动都迫被终止。
快闲出蘑菇的秦晞很感激自动送上门来的齐家兄弟,为他岌岌可危的精神世界强力续了一波,作为回礼,秦晞愿意给齐家人换个更有创意的死法。
跟只能仗着母亲的偏心眼儿无能狂怒的齐宏博不同,齐家所有族人,包括已经下不来床的齐老爷子都是支持齐广识继承家业的。
齐母和齐宏博都坚决不同意,揪着齐广识出手害的齐宏博残疾这件事情,要求必须把齐广识赶出齐家,别说家产了,连一根针都不能分给他。
齐母一哭二闹三撞墙,把所有她知道的撒泼手段都使了一遍,就好像只有齐宏博才是她亲生的,而齐广识只是她在墙根随手捡到的一样。
齐宏博躲在母亲身后恨恨地盯紧了齐广识,而齐母终于想起在皇宫里的女儿,把风光不再的齐贵妃搬出来,仗着族人们未曾出仕,不了解内宫情形一通抢白,生生把原本站在齐广识这一边的族人都逼得闭了嘴。
随后她也用与齐宏博一般无二的视线看向大儿子,齐广识没有揭穿母亲的谎言,他站起身,向两人深深一躬:“我不要家产,母亲和弟弟也不必担心,我会去上书陛下,请陛下将我调往边城戍守,再不回京。”
“你立字据!”齐宏博咄咄逼人地说道。
齐广识没有拒绝,写好字据再盖上自己的私章,他已经没有什么话是想对这对母子说的了,被人抬出来的齐老将军老泪纵横,张着嘴巴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叫喊。
齐广识跪在他身前为祖父擦掉眼泪:“祖父,孙儿最快也还要再过三个月才能离开,我是长孙,理应奉养祖父,不知祖父可愿与我同住?”
齐老将军含泪点头。
齐母斜了一眼祖孙两个,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满意的神色,就像是打胜了的公鸡,完全没有意识到,失去功勋卓著的齐老将军,以及在朝为官的大儿子,对自己和小儿子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原本也读过书出过仕的齐宏博是应该要意识到自己不能失去祖父和兄长的庇护的,然而长时间以来对兄长的嫉妒怨恨,还有男性自尊被彻底废除的打击,已经让齐宏博没法再理智地去思考。
唯有始终守着与齐宏博“爱情”而自豪得意的封玉怡,在被这个自己依赖了许多年的男人那样凶狠又不留情面的斥责之后,抱着满心的悲伤凄凉,惶惶不安。
齐广识带着齐老将军在临安城租了一个小院子,他雇了几个下人来伺候齐老将军,自己则是为了能调离临安开始四处活动。
眼睁睁看着整个家分崩离析的齐老将军只能瘫在床上日日落泪不止。
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管束好齐宏博和齐母,也后悔自己因“岑阁老”病逝后,一念之差,怀着一种侥幸的心思,对原本重视的孙媳妇不闻不问,才叫自己一家落到如今的地步。
“但是后悔也晚了。”秦晞的身影从房间的角落里慢慢浮现。
他坐在齐老将军床前。
这个年老瘫痪的老人瞪大浑浊的双眼,里面满是惊恐。
“老将军可还记得那个曾设计要打断我右手的岑家人?”秦晞笑盈盈地为齐老将军拉扯被角,他这个化身年少聪敏,却因为太过聪敏而被岑家主枝的少爷所记恨,险些被活生生打断一条手臂。
“岑家不顾家国大义,与北胡私通谋逆,幸而陛下雄才伟略,提前察觉到岑家等一众世家的反心,才将一场动乱扼杀在摇篮之中。”
秦晞作回忆状,顿了顿又说:“他们要断我的手,所以我就砍了他们的头;你的孙儿要杀我的女儿,我就要慢慢地碾碎他身上每一根骨头。”
“老将军,我可不是那种因为你已经后悔过了,所以会选择原谅你的好心人呀。”
他体贴地为床上惊惧不已的老人放下蚊帐,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快结束了。
_(:3」∠)_
老秦现在就是玩耗子的老猫心态,想慢慢折腾齐家顺便带着女儿一起玩,结果发现岑瑶这只小奶喵不太喜欢找这种缺德乐子。
老秦:女儿不像我怎么办?
鹤仔:那岂不是大好事一件?
老秦:我劝你说话过过脑子。
鹤仔: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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