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虚伪的善良
艹！
看着四周围拢上的末日之影子体，牧青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这帮孙子并没有离开，而是像蹲在学校澡堂外，偷听自家女老师洗澡声音坏小子一样，一直守在外面。
所以当牧青离开尚立杰家后，这些子体就围拢了上来，那些如同大口径突击步枪射出的子弹一样的刺舌“热情”的迎接着重回杀戮世界的牧青。
不过相对于身后平静而噬心的修罗场，他情愿自己永远沉沦在这场杀戮中。
然而时间总在前进，它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意愿而停歇。
在牧青杀死了第不知多少只怪物后，那扇即将合拢又突兀停住的大门终究还是关上了。
将刚刚牧青趴在耳边说过的话全部重复给女人听后，面皮魔就控制着尚立杰呆呆的站在那里，像是没有思维的木头。
沉沦还在继续。
在被地狱组织可以行尸化后，这些曾经死在圆月之夜的可怜人们正在用自己的记忆和恐惧，一点一点拖拽着整个世界坠向无底的深渊。
一旦触及到恐怖井的底部，这里的一切将会成为现实。
所以现在留给牧青的时间不多了。
四周的子体也明白其中紧要，它们疯狂的，近乎是自杀般阻碍着牧青的动作，同时在外面的黑暗里，一个巨大的影子再次从黑暗中蠕动着站了起来。
“面皮魔！”
在一排排破片手雷爆裂的轰鸣中，牧青突然大声咆哮。
随后尚立杰在面皮魔的控制下缓缓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所谓行尸，就是被邪恶魔法活化了的尸体。
来自地狱的邪恶能量赋予了它们行动能力，却也只给了行动能力，再无其他馈赠。
所以在长年累月的存在中，它们的身体一直在腐烂，除非是能进化成为【尸魔】一类的更高等级的恶魔，否则它们终归会如同普通尸体一样，一点点腐朽在时间洪流中。
而此时的尚立杰就是这样。
他虽然被异化为了行尸，但是他的尸体在这之前却一直被储藏在停尸间内的冷藏柜里。所以他的身体十分纤弱，骨骼更是微微用力就会断裂。
于是在面皮魔的控制下，尚立杰一点一点的掰断了自己的脑袋。
而在失去了大脑这个【人类行为终端】后，只是个行尸的尚立杰迅速失去了活力，直接跪倒在自己门口的走廊上。
他死了。
这是个病句，因为他已经死了很久了，这次跪倒的，不过是一具躯壳。但是不知为何，牧青的心里就是毫无来由的闪过这一句话。
在他身后，原本张牙舞爪，近在咫尺的子体停住了。就像是被定格在屏幕上的画面，它们以一种毫无物理根据的姿势停在了空中。
最为靠近牧青的一头子体的爪子开始崩解，像是被风吹散的沙块。
崩解在扩大，在扩张它原本只停留在爪子间的寸许之地。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沙粒”四散飞扬，带走了四周无数静止不动的子体，也驱散了周围那凝而不散的黑暗。
随着尚立杰这个【记忆源头】的消亡，四周这些跟随他出现的末日之影全部消失，只留下了满目疮痍。
啪嗒一声，面皮魔从尚立杰的脸上脱落，掉到了地上。
在失去了所有依凭后，那具无头尸体砰然摔倒，而那颗人头则咕噜噜的滚到牧青的脚下。
不知是不是错觉，此时尚立杰的表情不在狰狞可怖，反而带着丝丝的安详。
已经死了两个多月的人，还会有其他表情么？
大爷的！
觉得自己可能是出幻觉了的牧青一边嘟囔着，一边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面皮魔 。
此时后者的表情很怪，像是发现恋物癖扔掉了自己的军武模型，转而抱向了充气娃娃一样不可思议。
“你又要干啥？”
抖了抖手里“面膜”，牧青有气无力的问道。
刚刚的一战堪称是对他身心的一次折磨。
与敌争锋，身体自然疲惫，但是这种疲惫却没有心灵上的悸动来的惨烈。以至于他到现在都不敢去看那扇紧闭的防盗门一眼，更无法想象，失去了孩子，又失去了爱人的女人该如何生活。
是生活，而不是生存。
人没了谁都能活下去，但是心没了依凭，即便身体活下去，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他对我说谢谢。”
拽着尚立杰那尸首分离的尸体正在下楼的牧青，猛然听到面皮魔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话。
说完，后者便不再言语，像是刚才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牧青也不在多问，只是沉默的在小区的角落里埋葬了尚立杰的尸体。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你埋了他又怎么样？你宽慰了那个女人又怎样？如果这个祭坛被破坏，这里的一切就是虚妄，是没有发生过的。你对那个女人说的一切她都不会记得。
如果没有被破坏，它与现实连在了一起，那么那个女人将会再一次体会自己爱人身死的痛苦。
终归，无论你怎么做，都等于又杀了那个女人一次。”
不知为何，再次开口的面皮魔说话时变得有些刻薄，仿佛不在是过去那个总喜欢趋炎附势的绿茶。
“牧青。”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的称呼牧青的名字：“为了虚幻的过去，而无视他人的未来，只为了满足自己那点可笑的善心，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谓的善良么？在我看来，这么做的你比恶魔还要不堪，至少我们学不会虚伪的善良。”
为了过去而放弃未来，算不算善举？
这又是一道选择题，又是一个“李峰式”的考验。
牧青讨厌考验，从小学习优异的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如此讨厌任何与“考”字有关的词语。
“去你吗的！”
牧青回答道。
面皮魔不在说话。
她不傻，刚刚只是有些冲动。
同时她也明白，既然打定主意要抱人家大腿，这种“没事薅人家腿毛，偶尔撞人家铃铛”的事还是少做。
随着末日之影的消失，原本仿佛被厚重帷幕遮掩的小区渐渐恢复了“活力”。
许多只能在黑暗角落里苟延残喘的低等魔物从栖身之处钻出，跑进了这个小区，想要趁着其他恶魔未来时，分享第一口残羹。
这个时候牧青也要离开，虽然身心俱疲，但是在他面前，还有三具行尸化作的大山需要他去攀登。
牧青不知道冷山是如何监控整个恐怖祭坛中，所有己方人员的动向的。但是他却总能在一段时间内更新这些人的“任务进程”，包括不是灵能局所属，也不是军方成员的刘纤纤的动向都在其掌握之中。
随着【叮】的一声脆响，牧青手机再次接受到了一份讯息，那是一份长长的【任务列表】，上面记载着七十三名失落以此的行尸身前的资料，包括他们的个人照片以及击杀这些行尸的异能者的名字。
其中，那些已经被排除的死者，他们的头像是灰色的。而那些还存活的行尸，其头像都是无比醒目的红色。
除了这些颜色的提示外，冷山的信息中，还带着这些死者的其他讯息。企鹅男凭借着强大的人脑算力，不断补足着这些人在身前的行动轨迹，争取最大程度的判断出他们现在尸体的所在位置。
这是一个庞大的信息量。
虽然只有寥寥七十几人，但是他们生前接触的人、所处的环境、杀死他们的是哪种恶魔，等等一切信息都是计算他们生活轨迹的重要线索。这样横推下去，其所需要用到的算力绝对超乎常人想象。
反正牧青是想象不出来。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小子每次发讯息都要恶心一下自己的话，牧青觉得自己应该很佩服他。
但是现在
“你大爷的企鹅男！”
看到讯息上那刺眼的“某被停职的安全员”字眼后，牧青对于冷山的一切正面情绪全部消失，此时他满脑子回想的，都是如何将这只企鹅送回他的老家。
怀揣着对冷山的恶念，絮絮叨叨的牧青踉踉跄跄的走出了自家小区。
他倒是想回家看看，但是此时的时间实在是过于紧迫。在刚刚那个【任务列表】上，包括孙鹏在内的异能者都至少击杀了两名行尸，只有牧青的任务还停留在可怜的【1】上面。
所以虽然一万分的怀念自己家的小床，但是他还是强忍着，走出了小区大门。
也正因如此，他并没看到此时自己家中那扇一闪而逝的地狱之门，以及从地狱门中出现的那个绝色美人。
此时的莉莉丝正在牧青家的衣柜里翻找衣服，除去浑身皮革的她，在月光下闪烁出令人炫目的白。
可惜的是，牧青看不到。
圆月当空，黑夜凝实。
如果是平时，这个时间点站在长街之上已然看不到什么路人，只有孤影绰绰的路灯和灯下行色匆匆的归家之人，偶尔还能看到几个醉鬼。
但是此时站在街头，看到的却尽是冲天的火焰。
错落的火光从四周的建筑、地面乃至天空中出现，将原本昏暗的街道映衬的如同投身炉火中的火炭。
在火焰的包围下，一个个普通人疯狂的从四周黑暗中冲出，他们有的浑身是血，捂着自己的伤口盲目奔逃或者抱着自己的亲人在兀自哭嚎，有的则干脆已经变异，成为了身后恶魔狂潮的一部分。
牧青的第二个任务目标是一名老人，看年龄至少已经七十岁了。而他居住的地方就在离牧青家小区不远的一处养老院中。
因为年龄和身体的关系，这个岁数的老人，其行动规矩相对单一而狭小。所以牧青基本可以断定，他就在那座养老院里。
他与老人的距离很近，但是他也很累。
那位看似不着调，实则强悍到一塌糊涂的老人，传授的【拖鞋一脚】威力很猛。代价却是掏空了牧青所有的精气神，使得他疲惫异常。
虽然四周的魂灵可以不断的补足他身体的亏空，但人是个复杂的血肉机器，不是随便怼点什么带点颜色的东西，就可以一直猛干下去的。
有的时候，他们说没了，就真的没了。
此时的牧青就是这种感觉。
没有了，一滴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