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坐在餐桌上，姜映看着满满一桌子的菜，往前探出身子，惊得叫出了声，“这些都是你们两个做的？”
赫连洗完手回来，抽了张纸巾把自己的手擦干净，“那当然，除了我们还能有谁？”
殳觅馨正在洗杯子，看着赫连那一脸骄傲的样子，忍不住打他脸，“是吗？你做的菜在哪呢？是油焖筷子还是红烧抹布啊？”
“殳觅馨，你真应该去参加那种杠精比赛，我敢保证，你要是去参加，第一名肯定非你莫属。”
殳觅馨冷哼一声，不理他，她将手里的玻璃杯放到桌上，然后挨个倒上柠檬茶。
姜映招呼着两个人动筷子，客厅里播放着春节特别节目，是往年的一些小品集锦，画质略微模糊，但是很有笑点，观众呼声也很高。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了，甚至还响起了几声闷雷。
“赫连是明天下午的飞机吗？”姜映看着那边正在徒手剥螃蟹的赫连，关切地问道。
“嗯，下午一点半的。”赫连抬起头看姜映一眼，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姜映看他的眼神有点怪异。
姜映点点头，一脸温情地望着对面坐着的殳荇，“要好好照顾自己，明天天气更冷，要多穿点衣服，宁愿热一点，也不要穿少了，穿少了容易感冒，下飞机了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个电话报个平安，这样我才放心，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得心疼死啊。”
殳觅馨奇怪地看着姜映，她把一块五花肉夹到她的碗里，轻声说道，“妈？你在说什么呀？赫连他，只是回香港过年，又不是不回来了。”
姜映望着殳觅馨，笑着点点头，突然，她又转过头对着殳觅馨旁边的空位，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要注意身体啊，去哪里都要记得照顾自己，生病了要记得吃药，不要像以前一样，喝点热水就对付过去了，要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不然越拖越严重，那样可不行。”
“妈？”殳觅馨放下手里的筷子，惊惧地望着姜映，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妈你说什么呢？你在跟谁说话啊？”
赫连也注意到了姜映的异常，他停住正在剥蟹壳的手，试探地问她，“阿姨，我是赫连。你刚才是在跟我讲话吗？”
两人同时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一脸茫然的姜映脸上，姜映望着两人瞪得像铜铃一般的眼睛，笑了，“我当然知道你是赫连啊，我刚才叮嘱你去了香港要多注意身体，不知道香港那边冷不冷。”
听罢，赫连松了一口气，他舔了舔手指上沾着的蟹酱，继续手上的动作，“香港比这边暖和多了，阿姨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啊，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上医院去看。”
姜映笑着点点头，然后看着一大桌的菜，表情又逐渐变得木然起来。眼睛似乎没有焦点，看什么都像是浮在空中似的。
殳觅馨看着姜映，觉得她刚才并不是在对赫连说话。姜映吃到一半，说自己太困了想早点休息，殳觅馨就照顾她去睡下了。
吃完饭，殳觅馨收拾碗筷，见赫连在那犹豫着，以为他是想来帮自己的忙，于是多嘴说了句，“这里交给我吧，你上楼去收拾行李好了。”
赫连正在想事情，听到殳觅馨这样一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啥？”
殳觅馨知道是自己会错意了，于是撇撇嘴，瞪他一眼，“没什么，发你的呆去吧！”
赫连注视着殳觅馨抱着一堆碗碟走进厨房，她腰上系了条旧围裙，正在往洗碗池里面放热水，等水满到三分之二时，她又往里面加了洗洁精，然后戴上橡胶手套，动作熟练地搓起筷子来。
“你干嘛不用洗碗机啊？”
“啊？”殳觅馨转过头，看见他像一个吃饱喝足的大老爷一样靠在那张刚才吃饭的红木软椅上面，一只手臂还悠闲地勾在椅子靠背的后面，样子非常欠打。
殳觅馨见他仰着下巴示意了一下她脚边的洗碗机，她随便回了他一句，“不想用呗。”
“殳觅馨，别告诉我你是不会用。”
“谁不会用了？我妈妈早就教过我怎么用了，倒是你，连煤气往哪边拧都不知道才真的可笑吧。”
赫连脸上的笑停滞，过了半晌才说了一句话，“承认吧，你就是个老落后。”
殳觅馨运了运气，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快过年了，不要跟他吵架，“随便你怎么说咯。”说完，她还开心地哼起歌来。
赫连看见她像个小媳妇似的站在厨房里做着自己的事情，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幸福，这种幸福是那种很安心的幸福，同时也被她的好心情所打动了。刚才的那顿饭吃的很特别，可以说，那是他长大之后，吃过的最特别的一顿饭了。每年回香港，桌上总是一大堆人叽叽喳喳讲着言不由衷的话，碍于父母的颜面，他不能过早离席，只能被迫坐在那看大家虚伪奉承的表演。小时候在泰国跟奶奶一起吃饭的时候，因为奶奶的个人习惯，家里没有摆放餐桌，保姆做好饭菜之后端过来，他跟奶奶各吃各的，有时候奶奶在房间里面诵经，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吃饭，所以，大部分时候，都是赫连端着饭菜一个人默默地坐着吃。
跟姜映还有殳觅馨一起吃的这顿饭，让他体会到了家的感觉，那是另一种家的感觉，一种不同于跟徐朵和赫连雄一起吃饭时的感觉。很宁静，很温馨。
“喂。”
“……啊？你叫我？”
“你嘴里哼的是什么歌啊？听着很熟悉。”赫连调整了一下自己狂妄的坐姿，他把另一张椅子拉到自己面前，双臂交叠着放在上面，然后把下巴抵上去。
殳觅馨愣了愣，沉默了半秒之后，回答他，“兜圈。林宥嘉的。”
赫连了然地点点头，“怪不得……不过，我倒是没想到你居然还会唱歌？”
殳觅馨把清洗过两遍的碗碟放到旁边沥干，然后把已经沥干掉的碗筷放到消毒柜里面，她突然被好奇心驱使，鼓起勇气问赫连，“那个，你说我脸皮厚也好，说我自作多情什么的也无所谓，我想问你一个事儿。”
赫连扬扬眉毛，静候她的问题。
“就是你以前，高二的时候吧，大概是第一个学期快结束的时候，你有没有在我们学校广播站给人点过这首歌？比如，你是给别人点的，但是不小心点给了我……”
“开什么玩笑？”赫连笑了，“我好端端地点歌给你干什么？”
殳觅馨一听他这话，再看他那副嫌弃的不得了的表情，也确信当初那首歌不是他点的了，“我就随便问问。”
“怎么？听你这么一说，难道我们学校还有人点歌给你？”
殳觅馨缄默不语。
“不会吧？该不会是个男生？谁那么没眼力喜欢你啊？”
“你什么意思啊？”
“字面意思咯。”
殳觅馨没理他，转过身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情。
忙完之后，她敲了敲姜映房间的门，见一直没回应，她直接推门进去了，动作很轻。看到躺在床上的姜映转过头来看她的时候，她愣怔了一下，“妈，你还没睡啊？”
姜映看着窗户外面的瓢泼大雨，声音飘忽忽的，“外面雨声太大了，我睡不着。”
殳觅馨听着被狂风摇撼得抖动不止的窗玻璃，听着外面的倾盆大雨，心里涌上了担忧，“是啊，这好像还是头一回快过年了下这么大的雨，而且还一直不停。”
姜映伸过手将殳觅馨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她望着她，轻叹口气，“觅馨啊，妈妈突然想家了。”
“想家了？巷仰？妈妈想回去了？”
姜映眼里浮现出一丝遥远的记忆，她幽幽地叹口气，默默地点点头，“许多年没回去了。也就你太姥爷死的那一年回去了一趟，算一下，也有将近十年了。”姜映的爷爷去世之后，老家的土地全部到了姜映的父亲手里，姜映的父亲在得知姜映弄丢了小孙子的那一年，宣布跟姜映断绝关系，姜映也是一个倔脾气，她自认为父亲一直在外地打工，对她的关爱本来就没有多少，见他这样狠心地断绝关系，于是也求之不得的跟他断了联系。
“不知道是怎么了，今天格外想家。”
“是不是因为过年了，大家都聚在一起了，妈妈觉得很孤单？”
“……不是的，不是这种感觉。我说不上来，往年都没有这样子想家的，我也是刚刚才意识到自己离家已经好久了，久的我都快要忘记自己是哪里人了。”
“那……要不我们明天或者后天就到老家去过年吧？”殳觅馨想到什么，突然“呀”一声，“但是现在春运，票估计很难买到……不然我们等春节过后再买票，赫连他们不是要在香港过完元宵节再回来吗？我们在那之前赶回来就好了。”
姜映摇摇头，“你想的太简单了，我们走了，这个大房子谁来照看？再说了，我们回去住哪儿呢？房子在你太姥爷去世的那一年就被拆了。难不成我们去住那些邻居家里？出来这么多年，人家谁还认得你啊？婚丧嫁娶的时候也没给人家送送礼什么的，现在去巴结人家做什么呢？”
殳觅馨点点头，“那要不，我们就等赫连他们过完元宵节回来我们再去，就去那边看一眼，去去我们就回来，跟叔叔阿姨说一下，他们肯定会同意的。那时候尤姨和刘叔也回来了，家里又没什么好忙的。”
姜映还是摇头，“等过完年再说吧。我也就今天特别想而已，平时也没有什么感觉，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