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整个晚自习殳觅馨都坐在那心不在焉的,脑袋里时不时冒出白予仙说的那些话,她烦躁地挠挠头,整个人一点干劲都没有,面前的英语卷子,她花了两节晚自习的时间都没有写完。
晚自习结束后殳觅馨第一个回到寝室,她神经质地跑去卫生间把自己的洗面奶拿出来,扔到垃圾桶里面,又爬上床,把小桌板上后面买的精油和晚霜也拿下来统统扔到垃圾桶里面。书包里她从家里带过来的那两小瓶橘子味和桂花味的香水,她在第二节晚自习下课后就扔到班里的垃圾桶里去了。
反正怎么比都比不上人家,还做这些无用功干什么?既然比不上,那就不要比了!
一整晚殳觅馨都是含着怨气和怒气睡觉的,她自己也不清楚她究竟是在生别人的气还是在生自己的气。她的脑袋里萦绕着白予仙对她说的那些话,像念魔咒似的挥之不去,她不知道是做了噩梦还是被逼疯了,半夜突然大叫一声睁开眼,掀开被子坐起来,浑身上下都是冷汗。
第二天,她疲惫极了,顶着两只黑眼圈怀着深深的歉意跟室友们道了歉。一想到那些洗面奶和精油都是自己用辛苦挣的钱买的,她不舍得就这样扔掉了,趁着大家不注意,她提垃圾下楼去倒的时候,狼狈地从里面翻出了昨晚被自己扔掉的洗面奶,精油和晚霜。至于那两瓶被赫连称之为“臭水”的香水,她也不想找回来了,即使想找,也早就被昨天值日的人当作垃圾倒掉了。
接下来几天,殳觅馨都在专心准备英语竞赛的事情,虽然那天在心里面发誓不要再喜欢赫连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去关注他。她为自己的这种状态找了个合理的理由,她安慰自己,只是在帮徐朵监督赫连而已,她已经在渐渐地不喜欢他了。
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她也发现,赫连对俞思炼是真的放下了,他现在还是物理课代表,只是做事情并没有那么积极了,不会像以前一样第一节下课刚给俞思炼端过去的作业,第二节课就过去要。课堂上,他们的互动也少了很多,以前殳觅馨以为,赫连上物理课那么积极是因为他物理好,殊不知他只是想引起俞思炼的关注而已。
他仍然有很多朋友围绕在身边,每天都精神抖擞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一点异样的情绪,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原来的样子,只是,殳觅馨不一样了,当然,也没有人知道她哪里不一样了。
下午上体育课的时候,殳觅馨路过公告栏,之前的十佳歌手海报已经被拆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深红色的获奖名单,第一名是个不认识的女孩子,第二名才是赫连的名字。那天晚上赫连突然走后,殳觅馨觉得无趣,回到教室上晚自习去了,所以赫连后面出场的人她都没有关注。
殳觅馨看着这张获奖名单,猛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
那天下午广播里听到的歌她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点给她的,但不论如何,她想把《兜圈》这首歌送给赫连,就当作是最后的告别吧,听完这首歌,从此,他们两个就真的再也没有关系了,即便这道别,只是她自己的道别也没有关系,她真的,真的不想再这么浑浑噩噩下去了,她想要做回原来的自己,那个只关注自己,从不受外界惊扰的自己。
放学后,殳觅馨让棠禧先去食堂吃饭,她则独自来到了学校广播站。
广播站在主席台后面,殳觅馨特意看了眼满是人的操场,确定没有认识的人之后,才走到主席台上,敲了敲广播站的门,等待开门的间隙,殳觅馨余光瞥到魏煦蛋和赵方言几个人抱着篮球从操场西门那走进来,她预感到这堆人里面一定有赫连,果然,他走在最后面,被身边的彭萧揽着肩膀看起来似乎在聊天。
主席台上就殳觅馨一个人,操场上的人从下面看上来她显得尤其显眼,殳觅馨下意识想要躲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奈何周围空空荡荡的什么遮挡物都没有,万般无奈之下,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跑!
也是一刹那间,她突然想到,即使这首歌最后被广播站放出来了,到时候主持人说是送给东楼高二理科三班的赫连每的,即使说了是匿名,只要班里有一个人看到前一天在主席台上瞥到了谁,再把时间对一下,他们很快就会知道是谁点的歌,还有,她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并不清楚广播站有没有她认识的人,或者,有她不认识但是对方认识她班级里的人,如果出现那样的情况,学校就那么大点地方,很快赫连的同桌给赫连点歌的事情就会被班里人知道。她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心里面的想法!打死也不要!
殳觅馨不知道,这只是她自己敏感而已,根本没有谁会那么细致地去观察那天主席台上站了什么人,或者去猜想又是谁点歌给赫连的,因为广播站总是会收到很多匿名的人点歌送给东楼高二理科三班的赫连每,以前她不喜欢赫连的时候,她对这些事情没有留意,所以不知道,后面喜欢他了,又因为把注意力都投放到赫连本人身上去了,所以又没留意到,这才慢慢错过了,就像上次观看十佳歌手比赛时一样,她如果像以前一样,完全封闭自我,什么东西都不去关注,她就不会知道原来赫连在学校的人气也是很高的。
人一旦失去了目标和动力,日子就变得慢起来了。曾经每天清晨睁开眼,让殳觅馨起床的目标和动力是那种夹杂在她跟赫连之间的那种隐约的期待和模糊的快乐。现在她做事情提不起任何兴趣,整个人懒懒散散的,每天浑浑噩噩的度日。在这种极差的精神状态下,她的各科成绩都有所下降,连一直擅长的英语都从原来的一百四下滑到一百二,甚至是一百一。她课上经常走神被施饰轩点名批评,课后的英语辅导她听得也不认真,经常施饰轩都停下来注视了她很久,她还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神游。
晚自习结束后,施饰轩终于把殳觅馨叫到了办公室。
“说说吧,怎么回事?”
殳觅馨跟着施饰轩的身后走进办公室,一进去,施饰轩就把手里的东西往办公桌上一扔,长腿迈开,把衬衫的袖子挽到小臂以上,绕过办公桌走到办公椅那坐下,整个人往后一靠,冷冷地注视她。他舌尖抵着下颌骨,咖啡色的眸子在睫毛的衬托下,显得黑而亮,他目光直直地射着殳觅馨,把殳觅馨刺得将脖子往下一缩,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哑巴了?”施饰轩语气生硬,表情严肃,一改往日温润如玉的君子形象。
殳觅馨见他这副样子像极了大老板在训斥业绩未达标的员工,她明白自己的成绩现在有多么糟糕,但她自己也说不出个中原因啊,就是每天提不起精神,觉得做什么都没意义,就像现在,她认为施饰轩完全没有必要对她下滑的成绩如此生气,因为没意义,她就是他的一个普通学生,而他,于她而言,就是个带教的老师而已。再往深处想,她甚至觉得,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也许,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吧。既然没有意义,那还追求什么名次呢,就那样过一天算一天好了,无须活得那么较真。
“殳觅馨。”施饰轩仍然保持那个姿势,一双眼审视着她,“我叫你没听见吗?”
“没有。”殳觅馨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两个字,心情有些莫名的烦躁。不知道从何时起,她变得无所谓了,不管对谁,都不再像之前一样唯唯诺诺,一副谦卑至极的模样。和之前相比,她现在这副无所无谓的样子反而更加令人讨厌,这些,殳觅馨都懂,只是,唯有这样,她才能让自己积聚已久的郁闷情绪找到一个发泄口。
施饰轩自然觉察出了她的异样情绪,眉梢微挑,“你对我有意见?”
“没有。”
“没有?”施饰轩笑了,调整了下坐姿,“那为什么成绩掉了那么多?”
“不知道。”
一个人是不可能一下子说改变就能改变的,比如此时的殳觅馨,在她干脆利落地吐出那句“不知道”之后,她意识到自己态度上的无礼,又听坐在那的施饰轩不出声了,她一颗心紧张地跳动起来,她开始后悔自己不经大脑思考而随意说出来的话了。她不禁想,如果此时坐在她面前的是她曾经最喜爱的卓悦老师,她会用这个态度跟她讲话吗?或者说,当她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她会不会觉得痛心疾首呢?说痛心疾首可能夸张了,那就用惋惜吧!不过想来,也许不会吧,她殳觅馨何德何能要被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师记住呢?可能卓悦老师离开的这段时间,早就忘记她了。她永远都不会在谁那里拥有特殊的位置,她根本没她想得那么重要。
施饰轩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一般,目光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之后,缓缓说道,“不知道卓老师知道她昔日最看重的学生变成如今这副样子,会作何感想?”
殳觅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句话,但她确实受到了这句话的影响,心底立时涌现出浓浓的自责情绪,她一下子羞红了脸,仿佛自己是个误入歧途的坏学生一般,“对不起老师,我知道错了。”
“你打算怎么改?”
“我会把落下的作业尽快补上,落下的听讲……”这个殳觅馨不知道该咋办,难道说自学?
施饰轩看她又恢复了之前的温顺态度,轻叹口气,坐起身子开始操作桌上的电脑,“问题不大,以后的课后辅导由原来的一个小时增加到一个小时十五分钟,你同意吗?”
他这句“你同意吗”表面上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实际上就相当于一个语气词而已,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力。想想真是苦命,她本来就不想参加这个英语竞赛的,是他一定要她去参加的,她有什么资格说不?
施饰轩见殳觅馨一直杵在那不动,从电脑屏幕上抬起眸子,“还有事吗?”
殳觅馨以为他还要再训斥她几句,一直傻愣愣地立在那“听候发落”,“噢……没有了。”
“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