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柏城的天气冷暖总是变幻莫测，十月末的时候，气温骤降，原本前一天中午还燥热难耐，第二天夜里就下起倾盆大雨，一下子冷下去七八度。
施饰轩单手拎着他精挑细选的适于孕妇吃的营养品从医院长廊走过，优越的长相和挺拔的身材令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不禁回过头贪恋地看上几眼，熟悉的知道他是医院ldr病房一位老师的家属，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哪个从事影视行业的明星。
“又来看卓老师啊。”一名经过的护士随口问道。
施饰轩笑着点点头，算是回应。
“好香哇，那个人是谁啊，好帅啊。”新来的小护士频频回头望着施饰轩走远的背影，用手上的病历本遮住半张脸，一脸兴奋地询问刚才同他打招呼的护士，“护士长，那人是明星吗？”
“他啊，就ldr病房里那个卓老师的第弟呀。”
卓悦在同一时期住进妇产科的那些人里面算是出了名的，一是她当初是被救护车紧急送来的，年龄也比较大，属于高龄产妇，情况比较危急；二是她本人性格上有个很明显的分水岭，闹的时候很闹，经常跟护士们海侃胡扯，比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还活泼。静得时候又十分静，常常一个人起很早坐在床上看英文书，一看就是一上午。三是她有个如此外貌出众还彬彬有礼的弟弟。
于是大家自然而然都记住了她。
“亲弟弟啊？”
“亲弟弟。”
“啊~卓老师也太幸福了吧，生下个那么白胖的儿子，有个那么疼爱她的老公，还有个这么帅的弟弟天天来看她，真好啊……”
施饰轩从走廊上拐个弯，走到门口就听见卓悦在病房里面用怪腔怪调逗孩子的声音，“月亮粑粑，肚里坐个爹爹，爹爹出来买菜，肚里坐个奶奶，奶奶出来绣花，绣杂糍粑，糍粑跌得井里，变杂□□，□□伸脚，变杂喜鹊，喜鹊上树，变杂斑鸠，斑鸠咕咕咕，告诉和尚打屁股……”
“行了，宝贝，你站太久了，快到床上躺着休息会儿。”
施饰轩推门进入，瞬间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暖气。他听见姐夫程行催促姐姐卓悦休息的声音，程行坐在床边，脸朝向卓悦笑意盈盈的，一只手握着水果刀，另一只手里拿着个削了一半的苹果。
卓悦身上穿着从家里带来的干净舒适的居家服，头上戴着一顶薄薄的针织帽，脚上穿着保暖的棉拖，生完孩子之后，她明显没有之前那么臃肿了。月嫂站在卓悦旁边逗了孩子几句之后，笑说着弯腰端起地上的塑料盆，塑料盆里面放了卓悦换下来的衣服，“现在啊，小孩子长得都好看，大眼睛高鼻梁的，皮肤白嫩嫩的，像剥了壳儿的熟鸡蛋似的，真招人稀罕呐。”
卓悦听了月嫂的话，心里甜得像蜜一样，把怀里的宝宝抱得更紧了，声音甜丝丝的，“噢噢……我们小十月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宝宝呢~”
“饰轩来啦。”最先注意到施饰轩的人是已经放下手里的东西，起身朝他走来的程行，“来就来嘛，每次都带那么多东西。”
月嫂端着盆笑着转过身子，也注意到正在关门的施饰轩，笑着朝他点点头，随即进了旁边的卫生间。
“哎呀，舅舅来啦，舅舅来看小十月啦。”卓悦抱着孩子一晃一晃地朝着施饰轩迎过去。
施饰轩笑着走上前，任由程行接过手里的营养品，他朝他微微颔首，然后把目光放在被装在暖和的襁褓里的小婴儿身上，眼角的笑意更深了。
孩子是在十月份生的，于是取名为小十月，大名叫程十月。名字是卓悦取的，她在教育和学术方面非常有一套，然而在除那些外的某些事情方面做得确实十分草率。程行和施饰轩原本是坚决反对如此草率的取名，见卓悦实在坚持，两人心想反正卓悦的名字里有个“yue”的音，全当是为了纪念卓悦这个“大功臣”好了，于是程行爱她，依着她，施饰轩宠她，取什么名字也由着她去了。
小十月生的白白胖胖，小胳膊和小腿一节一节肉乎乎，小小的脑袋上只有一层稀少的软软的绒毛，他的皮肤嫩嫩的，白皙里透着一抹红，连小脚上细小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活脱脱一个健康的小宝宝。
“小十月。”施饰轩看着面前这个眼睛滴溜溜转的小东西，伸出食指用极轻的力道小心地碰触了他的小脚板一下，明明动作非常轻，几乎感觉不到，小家伙的脸却皱了皱，被碰触的小脚板像是蜗牛的触角似的动作极慢地往襁褓里缩了一下，然后有些费劲地卷起来。
“哎哟妈妈的小十月噢，要不要舅舅抱啊，来，咱们给舅舅抱抱好不好啊，看舅舅多想抱抱我们的小十月噢……”
施饰轩被小东西逗得笑出了声，从卓悦怀里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
病房里的暖气温度适当，怀里的孩子裹在襁褓里面被捂得暖呼呼的，他的肌肤触碰到孩子的一瞬间明显感觉到像是有电流穿过身体一般，他感受着手里的这个小生命，仿佛能感觉到他身体里的血液在流动似的，明明已经不是第一次抱他了，却还是感觉很新鲜，感觉他很轻，像一片纯白的羽毛，忽而又感觉他很重，沉甸甸地如一头小猪崽……
孩子身上的奶香味儿混合着他身上清淡的香气，让整间病房充满了看得见的亮熠熠的温暖光辉，这光辉似乎让窗外的滂沱大雨也安静了些，让原本呼啸着的大风也收敛了点。
“怎么样，这些天下来，已经适应了吗？”程行把一叠洗好的水果放到茶几上，坐下来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问坐在那双腿交叠正优雅地喝着热咖啡的施饰轩。
施饰轩放下手里的咖啡，背靠着身后柔软的沙发，把手交搭着放在腿边，整个人呈何其自然的样子保持着良好的姿态，优雅地不像话。
“还行，比起以前反倒适应了不少。”施饰轩知道他指的是他时隔多年之后再回到学校任教是否还适应。
施饰轩大学读的是师范学校英语专业，刚从学校毕业那年，他就进入一所公办高中教英语，后来因为家族产业继承需要，他不得不放弃教师这一职业，听从家里人的安排，选择进修商业，毕业之后就去到了家里的公司跟着爷爷卓大东学习如何管理公司，也在他的培养下很快在公司站稳了脚。
卓悦跟施饰轩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卓悦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卓奇觉得孩子小暂时没有再娶的打算，直到卓悦上了初中，卓奇才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温婉动人的施然，也就是卓悦现在的继母，第二年就有了施饰轩。施然身子较弱，生施饰轩的时候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施奇疼惜她，为了纪念，破天荒地让孩子跟她姓施。
卓家对很多事情都秉持着十分开明的态度，比如并不要求家族企业一定需要男子来继承，卓悦从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对从商的浓厚兴趣，大学也选了与商业相关的专业，毕业后，积极地进入自家公司学习，坚持从底层开始接触商贸，然而某一年到英国出差，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在那边读博的程行之后，迅速与他坠入了爱河。
程行读的是英语专业，通过较长时间的相处，在他的影响之下，卓悦很快对英语产生了兴趣，渐渐地，她开始有意识地认为英语将成为她一生的热爱，于是她毅然决然地向家人提出自己要放弃家族事业，去追寻自己梦想的意愿。起初家里人都不同意，尤其是爷爷，但见她如此坚持，只好作罢，继承家族企业的重担自然而然地落到了施饰轩头上。
原本卓悦已经计算好了生产的日子，学校也为她联系好了校外代班的英语老师，辰高英语老师稀缺，学校一时半会儿也招不到老师，只好从别的学校联系，谁也没想到她当时被赫连气那么一下直接把孩子给卸下来了，这样一来，原本与代班老师谈好的时间也有所变化，见她们实在腾不出时间，卓悦才只好想出这个让弟弟代教的办法。
时隔多年再次回到讲台上的感觉让施饰轩觉得熟悉又新鲜，没有丝毫的畏惧，因为他十分自信自己的教学水平，更何况他本就是个十分自信的人。
施饰轩这样想，卓悦却并不这么认为，她想着弟弟虽然读的是英语教育专业，相关教资证书也有，同时也有很好的留学海外的学习经历，但他毕竟没有太多在学校教学的经验，更何况中间隔了这么久的时间，她对他管理公司的能力十分肯定，但她没有把握他将是一个对学生有所帮助的老师，她担心自己学生的英语成绩交到他手上之后会出现很大的起伏，要知道，对于学生来说，每一分代表的都是孩子们的未来。她向施饰轩承诺，等到十一月底她坐完月子，就马上回去教书，而施饰轩将重新回到公司，继续处理公司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