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诱佛12
过了几日，善清又差人送了婚服过来。这婚服颜色鲜艳，针脚细密，瞧着比之前的更加繁复。而那头冠，镶满明珠，光彩夺目。
苏含衣便试穿了一番。这衣裳和头冠虽然瞧着繁复，但却极其轻盈，果然不是凡品。
那两只鸭子精一瞧见她，便傻愣愣站在原地，直夸她漂亮。
“王后娘娘，小妖见过许许多多的女妖，全都比不上您十分之一！”
“那当然了，咱们王后娘娘可是狐狸精！”
额，狐狸精……不过她确实是狐狸精。
苏含衣问：“那你们有没有见过其他的狐狸精？”
大鸭子摇头，“小妖没见过。不过狐狸精的美貌在妖精里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且当年的梨月妖君，可是妖界第一美人！”
又是梨月妖君……她的这个先祖，还真是在妖界留下了不少传说。
一两月后，便是婚期。妖王的婚礼异常隆重。婚礼分为四个部分：一是妖神祭，在婚礼正式开始之前，妖王需要祭祀妖神，以祈求妖神庇护妖界，保妖界永世太平；二是山河祭，妖王入后宫接走妖后，并携妖后一起祭拜山河，见证彼此之间的感情；三是巡游妖界，妖王和妖后在完成新婚仪式之后要巡游妖界，惠福子民；四是回妖王殿举行万妖宴，与参加婚礼的万妖同庆。
婚礼仪式一开始，苏含衣便在妖后殿耐心等待着。不多时，她便见善清穿着一件红色婚服，骑着一只六耳虎妖自上空而来。他的身后隐隐有一道浅浅的龙影，让她忍不住直皱眉。
而紧随其后的，便是长长的迎亲队伍。这些妖精纷纷化作人形，有的骑着巨大的折翅鹰，鹰头上还挂着红丝带；有的骑着红色的兔子精；有的御剑飞行，剑上面还冒出一个小小的蛇脑袋，显然，这是蛇精幻化成的利剑。
那纯白的天空一下变得灰暗起来。天暗下来之后，这五彩缤纷的颜色，倒瞧起来没有那么伤眼。
“走吧，我们去祭拜山河。”善清走下坐骑，缓缓走至她面前，轻轻拉过她的手。
他手一挥，面前瞬间出现了一辆由四只灵鹿拉着的红色车辇。二人坐上车，随即便到了妖界至高之地：飞天山。
这是妖界至高之处。传说中，妖界修为上万年的老妖，都会飞到此处苦修。若能修炼到大重境，便能引来天雷地火。这天雷会连降三十三日，地火连烧四十九日。如果能平安渡过这四十九日，便能飞升变成妖神，成为妖界至高无上的存在。
二人在飞天山脚下停住了。一众妖精全都下了车，没有动用法力，而是从山脚下一直徒步到了山顶。山顶的视野极好，二人站立在山巅之上，而其余众妖则退回山腰等候。
二人拜过天地，拜过山河，继而相视一笑。
下山之后，二人便又坐着鹿车，穿梭在妖界上空。随行的数驾车则在妖界洒落用灵植制成的喜果，而地上的众妖，一见妖王的车辇经过，便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山呼‘千秋万载，妖君同寿”。巡游完妖界之后，二人又回到了妖王殿。此时万妖宴已经开始了，只有身份尊贵的妖精，如虎妖、鹿妖、狼妖、狐妖等才可以入席。
酒过三巡，一名身着红衣，面容妖冶的女子端起酒杯，走至二人面前，柔声道：“小妖毕姝，祝妖王妖后新婚快乐。”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而后妩媚地扭了扭腰，眼波流转，“妖王殿下真是风神俊朗，让小妖心生仰慕呢。”
她又对苏含衣道：“妖后娘娘也是美貌无双。只是，娘娘年纪未免太小了些，也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妖王福泽呢。”
“那与你何干？”善清皱眉。
“殿下~您身为妖界之主，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为什么不可能？”善清眉头紧皱，眼睛泛着幽蓝的光芒。他手一挥，女子便痛苦地叫唤了一声，如一块破布般飞回了座位边，而后，慢慢地变成了一只小白狐。
喧闹的大殿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而后规规矩矩坐回了座位。
善清让他的副手灵追对众妖说了几句场面话，而后拉着苏含衣离开了。
二人回到了寝殿。他特意让小妖将妖王殿布置得同人类成婚时一样：贴在窗户上的大红喜字，红色的地毯，红色的床幔，大红的灯笼，桌案上的红烛……
二人一前一后坐到床上，相顾无言。红烛摇曳，浅浅的光打在苏含衣的脸上。她的脸是那样白净，哪怕是在昏黄的灯光下，也显得如此透亮无暇。
他望着她，眼中倒映着她白净的脸庞。她也望着他，眼中是他浅棕色的眼眸。
他微垂着眼眸，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他轻抚着她的脸庞，低声喃喃：“今晚你很美。”
她微微失神，轻轻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才发现你这里竟然有一颗痣。太小了，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他仔仔细细望着她的面庞，而后轻轻一笑，喉结微动，“以后，你可以仔细地，慢慢地看。”
他吹熄了红烛。
微风浮动，吹得门外的树枝轻轻打着颤儿，树叶慢悠悠地从枝头掉落，一片两片的，慢慢堆成了一小堆。倏尔，风渐渐刮得紧了些，丝丝细雨落在枝头，落在每片叶上。叶子发出沙沙的细响，在蒙蒙细雨中，不舍地离开了枝头。
次日。苏含衣一睁眼，映入眼帘的，便是善清熟睡的脸庞。熟睡中的他没了平日的妖邪之气，安静乖巧得像个孩子。
她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时，便将目光转向了大红的喜被。她的心里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她又望向了他。他的眉眼生得那样好看，每一处，都像是经过精密计算般完美。
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脸庞，自言自语道：“想起来，我在妖界，还没有成年呢。”
而下一秒，他竟忽地睁开了双眼，望着她笑了，“我等不及了。”
他挪了挪脑袋，轻轻枕在了她的手上，“等你成年，太久远了。”
“妖精可是有千千万万年。”
善清沉默了。过了好一会，他才低声道：“千千万万年，对这宇宙长河来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那倒也是……”苏含衣轻叹一声，轻轻抓了抓他的头发，“你今天不起了吗？不用处理妖界事务？”
“那些我都丢给灵追了。”
“好吧。不用工作，真好。”她又抓了把他的头发，轻轻扯了扯他的耳朵，“你枕得我手臂疼了，快起来。”
“好。”他连忙移开了脑袋，然后坐了起来，“那换你枕着我。”
他将她的头枕在自个腿上，而后轻抚着她的秀发，喃喃道：“似乎，做妖也没什么不好。”
苏含衣轻轻戳着他的手臂，低低一笑，“是啊，也没什么不好。”
她暂时不想去想任何事情。什么生死因果，穿越轮回，她全抛在了脑后。就算有一天她穿梭到其他世界又如何？至少，她现在是快乐的。
善清把许多的妖界事务都丢给了灵追，因此平日里很是清闲。他喜欢捣弄花花草草，知道苏含衣喜欢紫色，便在妖王殿种了一大片“浮生花”。这是一种花瓣呈粉紫色，花蕊是淡绿色的大簇花朵。它是妖界特有的花，离开了妖界便不能存活。
风一吹，那花便轻轻浮动着，一波又一波，像是一片海洋，在阳光下漾起波浪。
“这浮生花，会凋谢吗？”苏含衣问。
“不会，只要妖界存在一天，它便不会凋谢。这浮生花，又叫做聚魂花。不论是人，妖，亦或者是仙，魔，如果他的神魂散了，只要找到万千浮生花，再施法设立轮回阵，就可以给他重聚神魂。”善清缓缓道。
苏含衣望着这花，心里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她觉得身体里的血液仿佛都在向同一个地方流去，而她的脑海里也有一道声音若隐若现，让她去靠近那片花海。
为什么，她会被这片花海吸引？难道……她的神魂是残缺的？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轻轻牵过他的手，投入他的怀抱，“你说，如果人的灵魂残缺了，那会变成什么样？”
善清望向那辽阔的花海，幽幽道：“人只要有二魂四魄在，就不会失了灵智。”
“是这样吗？”
“怎么了？你……在担心什么？”
苏含衣低低叹息一声，“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消除你体内那些妖精的残魂？”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善清的眼睛一瞬间变成了幽蓝色，闪着妖冶的光。而在她松开他的那一瞬，他的眼睛又恢复了浅棕色。
“一缕残魂而已，你不用担心。”
“但这是银龙的残魂。它虽然残缺，可毕竟是上古妖兽。何况，除了银龙之外，或许还有其他残缺的妖魂……”
“你不用想那么多。等我找到窥天镜，自然可以把这些残魂尽数消灭。”他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