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诱佛7
苏含衣和善清不几日便离开了京城，前往了汾国边境——银州，银州多山川湖泊，尤其北部的“玫瑰湖”闻名天下，吸引了众多文人骚客。
苏含衣打算先在城中歇一日，次日再去观赏玫瑰湖。然而，她才在客栈落脚，便闻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那是银狐一族特有的味道。
难道，她的狐狸精兄长阿朗也在这里？
正思忖着，她便听得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她打开窗户，往下探去，只见楼下大堂地上趴着个华服青年，而青年的对面，则站着阿朗和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
苏含衣随即便走下楼，唤了阿朗一声。
阿朗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女子身上挪开，转到她身上，“阿玉，你怎么也跑这来了？”
“我们上去说吧。”
“这是……我的大嫂吗？”苏含衣望向那名女子。她身上没有一点灵力波动，显然只是个凡人。
“是。她叫兰渝，你叫她名字就好了。”阿朗又对兰渝道：“她是我小妹，叫阿玉。”
兰渝朝她颔首，轻轻笑道：“阿玉妹妹好。”
苏含衣也笑着唤了她一声。她将目光慢慢移向她的肚子，“兰渝，你怀孕了吗？”
“是呀。”她摸摸肚子，神情异常柔和。
阿朗轻轻一笑，抚了抚她的头发，柔声道：“我们一路奔波，你也累了吧？我去给你订间房，你休息下可好？”
兰渝乖巧应了。
阿朗将兰渝送去休息后，瞬息便回来了。
“大哥，你们的孩子？”
“不管是人是妖，总之，我都会尽全力保护它。”阿朗望了望四周，神情忽然凝重起来，“阿玉，我嘱咐你的话，你都忘了吗！你……怎么会和一个和尚呆在一起？”
“阿朗，他已经还俗了。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
“是吗？可他为什么身上还有佛的气息？”阿朗眉头紧皱，忽而伸出手，幻化出一柄长剑。下一秒，他的身形便腾空消失了。
苏含衣心道一声不好，也飞速赶去了善清的房间。
“阿朗，他是佛门中人！”苏含衣拔下数根头发，拼尽全力将其化作一柄弯月刀，挡住了他的幻光剑。
阿朗轻哼一声，用捆仙术将她困在了一旁，而后长剑如风刃般向善清刺去。
而当那柄长剑快要触及善清胸口时，他的身上忽然迸发出一道佛光，将长剑弹开了……阿朗见状，忙将长剑收回手中。
而那佛光从一条直线，渐渐变成一个小圈，再是一个大圈……
那佛光一触到阿朗，阿朗的神情立刻扭曲起来，他的幻光剑瞬间四分五裂，只残存了一道浅浅的光影，而他的嘴边，也流下了长长的血痕。
他慌忙给苏含衣解了绑，说了句“快走”后便消失了。
苏含衣还来不及离开，那佛光便照耀在她身上，令她无法动弹。然而，不知为何，她却并不觉得难受，甚至还觉得有丝丝暖流正在向她心底涌去。
佛光越来越淡，她的身躯也越来越温暖。
她，竟然吸收了佛光？她的体内，到底有什么？
她忽然想起，善清初次见她时，曾对她说过，她身上有人、妖、仙、佛的气息。人也就罢了，毕竟她当了几个世界的人；至于妖呢，自然是她这个世界的躯体，那么仙和佛呢？难道，在她失忆之前，她还曾穿梭过其他世界，成为仙抑或是佛？
她思来想去，脑子却越来越混乱。她叹息一声，不愿再想了。
“阿玉，阿玉，你这里发生什么了吗？”兰渝在外头敲门问道。
苏含衣回想起刚刚阿朗匆忙逃走的模样，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阿朗会不会变回了原形，逃到什么深山老林去重新修炼了？
“没什么事。兰渝，你进来吧。”苏含衣回头望了善清一眼。这里动静这么大，他竟然还睡得那么沉！
“你哥哥一直没过来，我有点担心。刚刚去你屋里找你，没有声音，我就下楼问了店小二，到这儿来找你了。你知道你哥哥去哪了吗？”
“我想吃栗子糕，就让他去买了。那家店在城东，有些远。大哥他大概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兰渝，你再去休息会儿吧，晚点他回来了我告诉你。”
“好。”她只得离开了。
苏含衣随即便去街上找阿朗了。她循着银狐的气息，找了许久，终于在城郊的一棵树上找到了阿朗。
他变成了一只全身白毛，耳朵上带着点灰色的银狐。它个子偏小，大概只比一只成年狸花猫大一点。
“阿朗，你被打回原形了？”
“……你带的这个和尚到底是什么鬼！怎么这么厉害！”阿朗暴躁地用心声开口。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品种的和尚。不过，你要是不招惹人家，也不会被打回原形。你……这要修练个多少年才能再修炼成人形？”
“不知道……”
“那兰渝怎么办？”苏含衣蓦地笑了，“不如这样吧，反正你已经变回原形了，不如我就把你送给兰渝当宠物？像你这么漂亮的狐狸，应该没有人不喜欢吧？”
“兰渝她不喜欢带毛的动物。”
“试试吧，万一呢。”苏含衣随即便把阿朗带了回去，送给兰渝，说是自个在珍稀鸟兽市场买的。毕竟，他们是纯种银狐，除了耳朵上那点灰，其余和白狐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而人类，经常会猎到白狐。
兰渝没有排斥，轻轻接过小狐狸，摸了摸他的耳朵，“可怜的孩子。”
苏含衣挑眉。这兰渝，好像知道点什么？
她从怀中掏出一封她变出来的信，递给兰渝，道：“兰渝，我家里突然有急事，我哥他来不及和你道别，先回去处理了。过几个月大概他就回来了。”
兰渝接过信，只低头看着小狐狸，什么也没说。
苏含衣向兰渝告了别，又用心声对阿朗道：“阿朗，我要和善清离开了。你自己好好保重，一二十年后，我们狐狸老巢见。”
“……”阿朗什么也没说，只“嗯嗯”叫了两声，再配上那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瞧着可怜极了。
“它舍不得你呢。”兰渝道。
“天下无不散宴席，兰渝，以后再见。”
苏含衣和善清二人将汾国逛了一圈后，又打算回楚国。甫一出城，苏含衣便闻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她一回头，便瞧见了一身红衣，立在城楼之上的赤锦。
“你什么时候还会再回来？”赤锦问她。
“不知道，大概过个几年吧。”
“那你来了记得找我，我在皇宫等你。”
“好。”苏含衣许下承诺，便不再回头了。
这只千年老狐狸，大约是真的寂寞太久了。
“你回头，是因为不舍得这里吗？”善清不解地问。此时的他，是瞧不见赤锦的。
“没有呀。天大地大，去哪都一样。”
善清骤然沉默。他也回头望了那高高的城墙一眼，心里闪过一丝奇异的感觉。
此时秋天已经来了，那干燥的风，打在人的脸上，远没有夏天的风那么舒爽。善清叹一声，轻声道：“带上我吧。天大地大，我也是去哪都一样。”
苏含衣朝他笑了笑，回了个“好”字。
二人才刚回到楚国边界渝州，便逢上了渝州盛事：太守公子娶亲。
太守公子一袭喜袍，头戴喜冠，坐在高头大马上。他左右两侧各立了几名小厮，在那里撒着红花，而紧随他的，便是八人抬的喜轿，以及乐队和新娘的十里红妆。
围观众人捡了几颗喜糖，纷纷露出羡艳，“真是郎才女貌呀！”
“是呀。赵小姐可是渝州第一美女，而且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
……
正在新郎春风满面之时，人群中突然冲出一名碧绿衣衫的年轻女子。
她拦住了喜轿，大声道：“赵小姐，不要嫁给他！他是个狼心狗肺之人。”
赵小姐闻言，便挑起了帘子，问：“你是何人？”
“贱妾是宜春楼的柳眉儿。”女子眼里泛着泪光，她还未来得说下一句，几名官兵便飞速冲过来，拉扯着她的手臂。
她慌忙拽住了喜轿，喊道：“小姐可千万不要嫁给他！只因贱妾身份卑贱，他怕太守大人责骂，就一脚踢死了贱妾腹中的孩子！虎毒尚不食子呀！”
“这个贱奴，竟敢污蔑本公子，你们还不赶紧堵了她的嘴，把她押下去！”
那几名官兵便粗鲁地将她押了下去。
苏含衣便紧跟着他们，一直到四下无人时，便施法带走了柳眉儿。
待柳眉儿一醒，苏含衣便劝慰道：“别再去和那太守公子硬碰硬了。保全自身，才是最要紧的。”
“贱妾身份卑贱，没什么值当的。贱妾只是不想那清清白白的赵小姐，被这畜生玷污了。”
“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旁的便顺应天命吧。”善清也插话道。
苏含衣为她乔装一番，带着她再次回到了人群，而那赵小姐不吵不闹，仿若无事发生般完成了婚礼。
“怎么会这样？”柳眉儿失魂落魄。
“世上诸多事情，并非是你情我愿那么简单。”善清轻声道。
“所以，是妾多管闲事了吗？”
“你管这些，本就是为了不愧于心。至此，你已经做到了心中无愧，旁的，你也无法决定，顺其自然即可。”善清道。
“公子，我明白了。”她朝苏含衣和善清行礼道谢后，便翩翩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