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民国万人迷13
苏含衣打算开药铺。一是战火连天，医药匮乏，二是药材乃是民生大计，国家名下的药铺数量较少，价格昂贵，有利于私人药铺的发展。于是，她开始打探相关消息，准备开药铺一事。
曹闵知晓此事，便问她：“为什么要开药铺？”
“这些日子我去帅府财务处学习了一阵。帅府虽然表面瞧着风光，然而底下的产业却有数十处亏空。现在东南还算太平，资金尚可以流转，但一旦打起战来，怕是连军队都养不起了。”
“你说得对，我也考虑过这一点。只是我想，时下最赚钱的便是那些个舞厅，歌厅，还有一些时装彩妆铺子什么的。百乐门原来是属于宋家的，现在宋都督失势，我正打算收购百乐门。至于百花厅，那是成霖家的产业，我暂时还不打算动。你不必操心这些，帅府的资金源自然不会断的。”
“终究是不一样的。”
曹闵深深看了她一眼，也明白她心中所想，便随她去了。
苏含衣并未问帅府要钱，而是拿的自个的私房钱。
她那三间铺子每月都有几百大洋的进益，再加上从前的收益，完全够开几间新铺子了。她便同三姨太合伙开了药铺，取名叫养民堂，还请了两名医生免费为穷苦人家看诊。每逢年节，药铺的药材也都会打折出售。
她常常乔装去药铺。
有一天，她出门去药铺时，又遇见了周六。
他穿着件麻布衣裳，正在卸客。他比之前略瘦了些，面色枯黄，眼神呆呆的，眼珠子好半天才转一下，拉车的动作也比从前迟钝了许多。
他看见她，眼里才浮起了星点光彩，而后又是满面紧张，“太太，没有花了。”
苏含衣望向车座。
从前他每天都会在座椅上放一枝花，而今，同样的位置，却只搭了块破破烂烂的汗巾。
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满脸慌张地收起汗巾，连连道着抱歉。
苏含衣不由得叹息一声。
也不知道周六经历了什么，不过几个月，就变成了这副憔悴，麻木的模样。
可她，和他不过是雇主与车夫的关系。她无权管那么多。
下车的时候，她给了他一枚大洋，而后翩翩离去。
而他，呆愣愣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又看看手中的一块大洋，拖着车跑到一个腌臜的角落，抱头痛哭。
他这一生，永远都不可能再有花香了。
近两月，叙州起了几场骚乱，曹闵便赶去了叙州。而苏含衣则是专心打理药铺，每日必亲自察看。不过两月，养民堂的名声便传遍了省城。
一日，苏含衣正坐在沙发上对账，忽然见曹谰身穿绿军装，脚蹬小皮鞋，噔噔噔上楼来找她了。
“我这么穿帅不帅？”曹谰兴冲冲地问她。
苏含衣沉迷算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帅帅帅。”
“你太敷衍了。”他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她的账本，“不准再看了。你看看我！”
“？？？”苏含衣瞬间抬头，“你抽什么风了？”
“什么抽风！你看我的衣服，我打算参军了。你说，是曹闵穿军装帅还是我穿军装帅？”
“我是你嫂子。”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我一直知道你是我嫂子啊。你一直强调做什么？我本来前几天就想来找你的，但曹闵一直不走，我来都来不了。现在好了，他去叙州了，我就可以天天来找你了。”
苏含衣不由得扶额。感情这人还没放弃那什么偷情的想法？
“把账本给我。我没兴趣和你过家家。”
“不给。有本事你过来抢呀～”他眼珠子一转，故意逗她。
她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慢慢走向他，直接给他来了个过肩摔。
“我天，你搞偷袭！”他瞬间爬起来，想抓住她的手腕，禁锢住她，却被她一个黑虎掏心，捶得嗷嗷直叫。
她见状，又毫不留情地给了他几掌，打得他连连退了好几步。她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略过他，从地上捡起账本，又坐回去看了。
曹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揉了揉发痛的胸口，巴巴凑到她面前，“嫂子，你还有这手？”
苏含衣挑眉。呵呦，上一秒还要和她偷情，这一秒就叫她嫂子了？
“怎么，还想试一试？”
“不了不了。”他忙摆手，又上下打量着苏含衣，“你这身手，跟我哥学的？不至于这么快吧…”
“我在家的时候就不能学吗？”
“不是，主要没道理呀，你一大家闺秀…”
苏含衣便不理他了，但他一直在她耳边叨叨。
“嫂子，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参军？不然你这身手，多浪费？”
“……我要挣钱。”
“那我能不能和你一起挣钱？”
苏含衣烦不胜烦，于是道：“我数三下，你要是还在我面前晃荡，我就把你打晕绑起来，脱光了丢门口。”
“？？”曹谰目瞪口呆。
卧槽，苏含衣什么时候变这么残暴了？
“你怎么跟曹闵一样，说不过就要动手？”
“三、二…”
“我走我走，别数了！你肯定也是个花架子。你等我回来，回来我再跟你打一次！”
不出半月，曹闵便从叙州回来了。
回省城之后，他便一直埋头公务中，日日愁眉不展。
苏含衣向来关注时事，也经常看报，便大概知晓他是为什么事而烦心了。
现在国内形式极其严峻。
北边的张都督投靠了日本人，西边的刘都督投靠了英国人，南边的王都督投靠了美国人。幕后“洋大人”争夺不休，台前“傀儡人”东奔西走。
这些国外势力为了获取利益，纷纷向其所管辖都督施压，让他们挑起战争，争夺地盘。是以全国上下，乱成了一滩浑水。
而无疑，那些没有靠山的地方势力，便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书房内。
曹闵站在书桌前，怔怔地望着墙上的地图。
而他的副将张信则是左右踱步，不断地劝说着他，让他投靠俄国人。
曹闵慢慢转身，语气生硬，“不要再跟我说这些！我说过，绝不可能当外国人的走狗！既然你贪生怕死，那你大可以离开。我绝对会信守承诺，饶你一命。”
“大帅…”张信默然。他自小跟在大帅身边，帅府就是他的家，除非死，不然，他绝不可能离开…
“大帅，以前你还能和张都督抗衡，可现在他投靠了日本人，而你，势单力薄呀。投靠了外国人又如何呢？只是合作而已，他们拿好处，我们也有人帮忙抗衡其他都督，百利无一害，又为什么不去做呢？”
“你以为他们帮我们就为了拿点好处？”曹闵嗤笑一声，“怕是全中国都填不了他的胃口！”
曹闵手敲桌子，沉默许久，方才幽幽道：“远攻近交方为上策。现在…只能和林都督几个合作了。”
曹闵不日便派人去联系了林都督和赵都督。林赵二人随即便派了特使来东南商量合作一事。
不出半月，三家便结成了同盟，而其他几个小的势力，则纷纷投靠了张都督。
苏含衣这边则是专心打理药铺。药铺生意蒸蒸日上，一时风头竟盖过了九芝堂。
而她终于舒一口气，打算放松一下。
她把活计都交给了三姨太，一个人去下了馆子。
她找了个视野极佳的包厢，一个人听着留声机吃着美食。
她沉浸在这惬意的氛围中，忘乎所以，却不想还是被人打扰了。
“含衣…”赵益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一脸忧伤地看着她。
她瞬间睁开眼，满脸不悦地看着他。她忙叫了好几声店小二，却没有任何回应。
想来是被赵益叫走了。
“你怎么找到这的？”
“我刚刚在楼下看见你，就追过来了。”
“有什么事吗？”
“含衣，你能不能，不要对我这么冷淡？我们十几年的感情，难道…你都忘了吗？”
苏含衣嗤地一笑，“这话，你怎么不当着曹闵的面说？”
赵益难得地被噎了下，眼里却还是溢满哀伤，“我知道你还在怪我，可我当时是不得已…我现在已经后悔了…要是当初，我们什么都不管不顾，一起浪迹天涯该多好。”
“是吗？带着你的小妾一起吗？”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忙道：“含衣你听我说，那是个意外…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醒来时，她就睡在我身边…”
“你为什么要跟我解释？我可不是你的夫人。”
“含衣…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苏含衣挑眉，“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你还念着旧情，不会把你骚扰我这件事告诉曹闵？如果我告诉他…你是知道他对付人的手段的。”
“我，我…”他支吾了好半晌，而后一句话也没吐出来。他就倚在屏风边，满目深情地看着她，直愣愣地看了许久，方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苏含衣眉头皱成了“川”字。
她的好心情全被这人给破坏了。
你说他渣就渣吧，还非要装深情，真是平白让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