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深宫怨妇3
仁明殿内，熏香缭绕，人影隐绰。
程子舒屏退一众宫人，独坐在榻上，而对面纱帘后，则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
“师父，你有没有办法剥离纪飞萤的系统？”
“纪飞萤不足为虑，你无需和她纠缠。”
“并非子舒和她纠缠，而是她处处与我作对。”
老头沉默片刻，话锋一转，“你可知那国师是什么来头？”
“徒儿不知。但这国师是近一二年间才冒出来的，能说会道，惯会故弄玄虚，且创立了天衣教，不过一二年就收了无数教众。”
“我不便暴露行踪，不然定要去会会此人。你凡事小心为上，这段时间最好避开纪飞萤的锋芒。”老头沉声道。他默默思忖着，怀疑段非愚也是为龙脉而来。
“是，师父。”
“我最近练了回魂丸给你，只要一口气在，皆可起死回生，你好好保管，必要时才能拿出来。”
“多谢师父。”程子舒感激不已。
老头又叮嘱了她几句，语毕，便化作一阵轻烟离开了。
正在出云观打坐的段非愚猛地睁开眼。方才，她察觉到了强烈的灵气波动。
段非愚出了内殿，问小太监，“你可知西南方向是何处？”
“回国师，是皇后娘娘居所。”
段非愚了然。果然，程子舒身后还有另一名修仙者，且法力绝不在她之下。就是不知道，此人来皇宫是为了什么。
段非愚思来想去，无果，索性暂且把此事放下，四处闲逛着。御花园里花团锦簇。然而，再艳丽的花儿在这一片鲜艳中，也并不那么起眼。这些花儿太过鲜艳，生生灼痛了段非愚的眼。她的目光被一株杏花树吸引了，那棵杏花树开得分外好，风一吹，花瓣铺了满地，仿若一张巨大的花床。人若要躺在上头，也是完全使得的。
段非愚望着这棵树，心头浮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国师喜欢这株杏花树？”纪飞萤柔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不如让人把这棵树移到出云观吧？这样，国师便可以每日观赏了。”
段非愚转身，笑道：“喜欢，并不一定要据为己有。就这样看着，便很好。”
[系统，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我他喜欢我，却并不想要拥有我吗]
[还是半点都测不出他的好感度吗？可是我上次兑换了那么多技能，怎么着都有点用处吧]
[好吧。我听你的]
“国师的心胸果然很阔达。本宫倒是跟国师想的不一样。本宫若是喜欢什么，那是一定要握在手心的。”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娘娘自己开心便好。”段非愚话毕，便转身往出云观走去。
“等等。国师，实不相瞒，本宫有一事相求。”
“娘娘请说。”
“本宫已经有了身孕，只是这后宫人心难测，危机四伏，本宫实在是心头难安。不知国师可否能给本宫画一道平安符？”
世事变化莫测，人也运命无常，哪有什么平安符能万事保平安的？最多不过图个心安而已。段非愚不好拒绝，便十分糊弄地给她画了个安睡符。
反正那鬼画符般的字，她也认不出几个。
皇帝最近身子骨有些虚弱，便央着她练补气丹。段非愚听了，心里乐坏了，趁此机会搜罗了无数奇珍异宝，明面上说是炼丹所需材料，实际上则吸收了奇珍异宝中的天地灵气，帮助自己修行。有了这些天财地宝，段非愚修炼速度大大提高，不过半年，便修炼到了清心决第五层。
近日里宫中也发生了件大事——赵淑怡竟出了冷宫，还恢复了德妃封号。
段非愚便向小宫女问了此事，原来竟是皇帝和内监总管游览御花园时，苏总管不小心多说了句“满池荷花分外明艳”，便令皇帝想起了当年在长乐园初见德妃的情景。皇帝一时心生恻隐，便立刻去了冷宫，瞧见德妃如此凄寒地过日子，皇帝大发雷霆，惩治了冷宫众人，并将赵淑怡接出了冷宫。
段非愚嗤笑一声。不知这狗皇帝去冷宫时，有没有想起过惨死冷宫的原主呢？
这赵淑怡也不简单，出冷宫一事定然也有赵淑怡的手笔，不然，一向谨言慎行的苏总管，怎么会主动向皇帝提起荷花呢？
她又令人去打探了一番关于德妃的陈年往事。原来，德妃的母族犯了大错，德妃为家族求情，惹怒了皇帝，这才被打入了冷宫。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段非愚虽然不太了解赵淑怡，但从以往来看，她是个心高气傲，行事张扬的人。她行事乖张，个性独特，因此从前深受皇帝宠爱，皇帝甚至曾经想为她遣散后宫。
而此次出了冷宫，她却像变了个人般，行事低调，不露声色。
段非愚终于见到了赵淑怡。这是她第一次见她。
她的容貌无疑是极秀美的，然而在美人如云的后宫，却也算不上拔尖。她站在一棵花树旁，轻轻地拨了拨花枝，低头轻嗅着。
寻常人只会觉得美人赏花，别有风情，而段非愚却比常人耳聪目明数倍，她瞧见赵淑怡的长指甲，一下下地划过那团簇的花瓣，留下了一道道细微的伤痕。
段非愚并未走近。
赵淑怡轻轻抬头，似是不经意地瞧见了段非愚，“玉清，这位贵人是？”
“娘娘。这是国师。”
“原来竟是国师大人。”她俯身轻轻朝段非愚行了一礼，笑容浅浅。
“娘娘不必多礼。”
“听大人说话，似乎有些江州口音。大人俗家时可是江州人士？”
“娘娘好耳力。在下的确出身江州。”
“那如此说来，我和大人也是同乡了。江州的杨花最是有名。我还记得前几年三月天，我还曾和哥哥一起去西郊看杨花呢，不知大人有没有去看过？”
赵淑怡和她提及了许多在江州的陈年往事，借此拉近与她的距离。
段非愚心中如悬明镜，却不得不佩服赵淑怡招揽人心的厉害。赵淑怡是穿越过来的，从前行事作风也是张扬肆意，为何现在，竟然变得如此沉稳老道？即便进入冷宫，过了一段艰苦的生活，也断然不至于如此。这赵淑怡，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宫殿寂寂，长夜漫漫。
皇帝歇在了德妃的寝宫。
赵淑怡枕在皇帝的腿上，把玩着他的头发，“陛下最近怎么不去贵妃和皇后那儿了？”
“怎么，你是嫌朕烦了？”
“怎么会？怡儿巴不得皇上来这儿呢，只是怡儿心里惶恐，想知道贵妃和皇后是哪儿不好，以免和她们犯了同样的错。”
皇帝心头一痛，“怡儿，是朕对不起你，这些日子你受苦了。朕当时是受了贵妃的蛊惑……朕是一国之君，一言九鼎。朕，也是没有办法。朕是想着，等风头过去了，就立刻接你出来。”
“陛下，你不用说这些。怡儿明白的。只是，皇后也就罢了，怡儿知道她有功于陛下，可是贵妃，她真的有那么好吗？陛下，你想一想，你曾经多少次为了她呵责怡儿？怡儿明明处处是为了陛下着想……怡儿心里好苦呀。”
“怡儿，怡儿，是朕对不起你。你不知道，那妖妃……”
“什么？”
皇帝一时情动，便把段非愚给他移听符，及他听到纪飞萤说的种种话，全告诉了赵淑怡。
赵淑怡听完，忽地长叹一声，一脸担忧。
“怎么了，怡儿？”
“陛下，你有没有想过，那国师既然能窃听他人心声，那自然也能听到你的心声呀。国师是男子，又创立了□□教，手下无数教众，难免他没有别的心思……”
“朕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朕问过皇后，皇后说朕是真龙天子，绝不可能和他人一样。”
“皇后的修为如何，国师的修为如何，这些陛下哪能知道呢？我从来不会妄议皇后，怕坏了陛下你的事。可是事到如今，为了陛下，我还是要多说两句。皇后终究是不能全然信任的。陛下，其实你也能看出，她并不爱你，她完全是为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和家族荣耀，才当这个皇后的。那么如果，你和她的地位，或者是和她的家族起冲突了，那她一定会背叛你的。至于国师，谁又知道他是安的什么心呢？”
“不会的。朕是皇帝。她若是敢背叛朕，那朕便灭了她的九族。至于国师……”
赵淑怡便没有再说话了。她知道，她已经在皇帝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赵淑怡知道纪飞萤身怀系统后，便了然了她的种种行为。比如为何皇帝一见她便魂不守舍，比如为何她对下人如此和颜悦色。
她想，若是纪飞萤没了系统，那纪飞萤便什么也不是。
她倒是很想把这系统从纪飞萤手中剥离，只是一直不得其法。
然而，偶然有一日睡醒，她忽然听到脑海里多了一道声音。
“你想永生吗？想要容颜绝世，宠冠后宫吗？”
“你是谁？”
“我是系统。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纪飞萤这么普通，却能圣眷不断，人人喜爱？其实，纪飞萤获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和我绑定，你也能获得这些。”
“那你，为什么选择她，为什么放弃她，又为什么选择我？我怎么知道，这些没有副作用？毕竟，天上不会掉馅饼，得到什么，总得付出什么。我需要付出什么？若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我是不是也会像她一样，被你弃之如履？”
“自然是你我共同受益。你和纪飞萤不同，纪飞萤愚蠢，你却聪慧无比。即便没有我，你也不会过得太差。有我，你只是锦上添花。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是否会离开。”
“既然没有你，我也不会过得太差，那我又为何要绑定你？”
“你难道不想报复程子舒吗？”
赵淑怡沉默了，半晌才艰涩地开口：“说吧，你是为了什么，又需要我做什么？”
“我是为了获取能量。和你绑定后，喜欢你的人越多，我得到的能量也就越多。至于你，我会帮你兑换技能，让你能更好地获得别人的好感。”
“没有能量之后，你会如何？你来找我，是因为能量不够了吧，而纪飞萤此时也无法快速获得能量。为什么会如此呢，是不是因为，地位越尊贵的人的喜欢，能换得更多的能量，而现在纪飞萤失去了圣宠……”
“你很聪明。”
“和你绑定之后，万一我想解除了，怎么办？”
“绑定之后，只有我能解除。不过你放心，我对你不会有任何坏的影响。即便解除，你也只是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赵淑怡拨了拨头上的金钗，望向镜中又多了几丝眼纹的脸庞，倏而妩媚一笑，最后说了个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