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关心起他的过去
“昭昭！”方锦薇伸手在萧衔月眼前晃了晃。
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又道：“你在想什么呢，我刚才说得那些话，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被她猛然一喊，萧衔月回过神来，心不在焉地问道：“谢遇他没事吧？”
“你果然没有认真听我讲话。”方锦薇撇了撇嘴。
见到萧衔月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感到有些奇怪，却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他托我给你带话，说当时他察觉到有不怀好意的人的跟踪，情况太危急，来不及向你解释，就独自去引开了那些人。”
“他让你别担心，他已经处理好了今日的事情。还有啊，他说今日和萧大姑娘的相处很愉快，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见。”
说到最后一句，方锦薇故意拖长了音调，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
萧衔月一怔，想到今日安乐坊的不太平，轻声问道：“跟踪他的到底是什么人？”
方锦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猜测可能是他的家务事吧。”
“你也知道，谢家的情况有些复杂，他那几个叔伯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他那位大伯，一直对谢家爵位虎视眈眈。”
“不过，你放心。”方锦薇拍了拍萧衔月的肩膀，安慰道，“那小子也不是吃素的，他身手好得很，否则也不会平安地长到这么大了。“
想到今日发生得事情，她忍不住又道：“不过他胆子也太大了，居然带着你翻窗，还跑去了安乐坊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还好你平安无事，不然我非得找他算账不可！"
萧衔月听到“安乐坊”几个字，思绪顿时飘远。
她刚一下马车就被方锦薇拉到一旁说悄悄话了，此刻她看着方锦薇的嘴唇一张一合，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满脑子都被其他的事情占据，只能恍惚地点点头。
待她说完了要交代的事情，并将她送走后，萧衔月才匆匆回到了自己的观云院。
“姑娘。”
容音已经先回到院子里等候多时，见萧衔月平安无事地回来，不由松了一口气。
她立刻迎上前，轻声细语地说道：“已经准备妥当了，姑娘您先沐浴，去去身上寒气吧。”
萧衔月微微点头，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太过新奇和惊险，可一路奔逃下来，身子确实有些疲惫了。
她走进了盥室，容音早已为她备好了热水，整个房间都氤氲着一股温暖的水汽。
褪去衣衫，步入浴桶中，温热的牛乳混合着花瓣的香气瞬间包裹了她，疲惫仿佛随着眼前的雾气一点点消散。
她轻轻闭上眼睛，轻轻拨动着水面。
水珠顺着指尖滑落水中发出滴答声，周遭的暖意让她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可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又浮现起安乐坊那泥泞不堪的小巷。
如谪仙般清冷出尘的萧玦，竟然会在和那样的地方生活过吗
她无法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容音，" 萧衔月缓缓睁开眼睛。
她看向一旁的容音，轻声说道："你可知晓，与三叔从前有关的事情？他虽然也是我们萧氏一族的族人，可他具体的经历我也却并不清楚。”
容音闻言，手中的动作陡然一顿，惊讶地看向萧衔月："姑娘，您怎么突然关心起侯爷的过去了？"
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他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姑娘今日和小郡王的事情被侯爷知晓了，他又怪罪您了？"
"没有，我只是突然很好奇。" 萧衔月摇了摇头，目光重又落回那氤氲着水汽的浴桶中。
在热水中泡的久了，她的脸颊渐渐染上了一抹绯红，肌肤也被蒸腾得愈发细腻柔滑。
容音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轻轻替萧衔月揉捏着肩膀，说道："侯爷的过去，奴婢哪里敢去随意打听呀。”
“只是听说侯爷似乎有过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据说他的亲生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或许只有老夫人才知晓吧"
萧衔月有些发怔，她以前只觉得萧玦性情冷淡，不与人亲近，却从未想过他竟也有这样孤独的过往。
原来他也和自己一样，很早就失去了父母。
倘若曾经低处的泥泞之中，想要走到今日这一步，其中所经历的艰辛与磨难，怕是难以想象。
心中莫名酸胀，她轻声说道：“那他小的时候，应当过得很不容易吧”
容音听着萧衔月惋惜似的语气，不由惊讶地看着她。
姑娘今日这是怎么了，从前提起侯爷，都是一副畏惧或是愤恨的模样，何时会这般感同身受。
甚至还流露出几分心疼的神情来。
她心中思索着，却不敢贸然询问，只能顺着萧衔月的话说道：“是啊，可侯府如今位高权重，也无人敢拿他的过往说事了。”
萧衔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久久未能回神。
待到水温渐渐凉下去，她才缓缓起身。
容音忙取了干净的布巾来，细细替她擦拭着身上的水珠。
换上了干净的寝衣，萧衔月坐到铜镜前，任由容音替她绞干头发。
铜镜中，少女的肌肤白皙胜雪，眉眼如画，乌黑的发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红唇微微抿起，带着几分失神与怔忡。
容音一边替她打理着长发，终究还是忍不住说道：“姑娘，您今日可是和小郡王见面了？奴婢瞧您回来之后，便一直心不在焉的。”
萧衔月轻轻“嗯”了一声，轻声道：“我有些困了，想早点休息，你们也都下去歇着吧。”
容音还想多问，但见萧衔月神色恹恹，显然不欲多谈，便识趣地住了口。
梳好头发，她将烛台一一吹灭，只留了一盏床榻边的一盏昏黄灯火，轻声退出了房间。
夜里，萧衔月做了几个梦。
先是梦见一个面容和自己相似的妇人。
那妇人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轻声说道：“昭昭，今日母亲带你回来，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
紧接着，是那人妇人坐在她的床头，她眼尾泛红，轻轻抚摸着睡梦中自己的脸颊：“昭昭，唯一母亲走了，才能护你一世无虞”
妇人轻轻抱着她，可转眼间，妇人的身影却消散不见，只留下一片空白与孤寂。
紧接着，她又坠入了一片浓稠如墨的黑暗之中。
四周静谧得可怕，伸手不见五指，仿佛被无尽的虚空包裹。
恐惧渐渐涌上心头，突然间，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她循着光亮走去，却看到一个清瘦的少年独自一人坐在那里。
他背对着自己，脊背挺得笔直。
少年周身似有一层无形的寒霜，将他与周遭的黑暗紧紧相融，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孤寂。
“萧玦”她不由轻唤出声。
她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想要走到少年身边，为他驱散那仿佛能将人吞噬的寒意。
可少年像是察觉到了她的靠近，缓缓转过身来。
一瞬间，少年的面容竟在她眼前迅速变化，稚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沉稳淡漠的男人面庞。
他的眸子极冷，注视着她时，仿佛能将她穿透。
他缓缓开口，声音凉薄：“昭昭，别叫我的名字。”
“我永远，都只能是你的叔父。”
萧衔月猛然惊醒，发觉身上冷汗涔涔，几乎浸湿了她的后背。
揉了揉眼睛，发觉床边的那盏灯不知在何时已经悄然燃尽。
黑暗中，她突然觉得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