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太庙走水
泰安殿热闹非凡。
凌空炸响的焰火绚烂肆意,陛下携着贵妃兴致勃勃的瞧着,身旁的陈皇后雍容华贵笑容端庄。
落后一步的廉王上前,将宫女拿过来的暖炉双手递了过去。
“母后,天寒雪重当心身体。”陈皇后生完两个孩子之后身体便不好了,夏日里手脚亦是冰凉,冬日里时时刻刻离不得暖炉。
只是陛下诞辰她总不好携带,不过殿内到底暖和,只是到了殿外不免有些难捱了。
“子逸有心了。”陈皇后伸手接过来拢在披风里,一股暖意蔓延至四肢百骸。
廉王虽说不是她亲生的,却是他一手养大的,跟亲生的也没什么区别。
盛大的焰火表演持续了整整小半个时辰,陛下兴致高昂,他们也只能陪着。
好在虽然落了雪,风却小了些,倒是受得住。
直到陛下去握贵妃的手,笑容顿了一下,自然的将人揽在怀里,低声道:“手怎么这么凉?怪朕,近日喜事多,太高兴了。”
贵妃任由他握着,笑的温柔:“臣妾不冷。”
陛下却依旧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转身要带她回殿内时,在已经没了焰火的黑夜中瞧见了一片橘色的亮光。
陛下颦眉,那是太庙的方向。
原本欢声笑语的众人见陛下忽然颦眉不语,也朝着陛下看的方向看了过去。
先还有声音讨论,随后便渐渐都静了音。
这光亮,好似是哪里着火了。
众人心底有一个猜测,却都不敢开口。
“方鉴!去查查怎么回事。”
“是!”
尹公公见陛下没有要进去的意思,便招手让人去拿了暖炉出来。
陛下和贵妃娘娘先用,陪在一旁的公主王爷人人有份,大臣们最后也都抱了一个。
这种情况下怕是要在雪中待许久了。
贺彧看着颜色渐渐暗下去的方向垂眸思索,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怀王也洞察到了不对,虽然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但并不妨碍他担心沈遥雪,他已经让人回府去瞧了。
贺彧揣着暖炉走到怀王身边,道:“太庙这个时候出事,对谁有好处?”
陛下万寿节太庙着火,这不明摆着给陛下下脸吗?谁能得好处?
怀王的目光在廉王和荣王身上转了一圈,见两人一个颦眉隐有担忧,一个情绪外露又急又忧心,各有各的样子。
“这得钦天监说的算。”这种时候玄学就能代表一切。
贺彧脑子里转了一圈,道:“那老头软硬不吃,谁能……”
不等他说完,方鉴便匆匆而归。
“陛下!太庙侧殿无故走水,里面供着的敬己书全数烧光了!”方鉴赶到时看守太庙的人已经在救火了,但侧殿存放着历代大昶皇帝的敬己书册,平日里连明火都不会有,四面八方镶着宝石,七颗夜明珠只殿内就放了四颗,光芒足以照亮整个侧殿。
可偏偏就是这也一个地方,竟然走了水?!
方鉴是瞧着大火渐渐熄灭着急忙慌的赶回来的,太庙值守估计一会就到,他禀了情况,便跪在地上等候陛下开口。
陛下脸色难看的紧,侧殿不仅仅放着大昶历代皇帝的敬己书,还有他们的随记,有关于朝政的,琐事的,每一个字都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明。
百年光阴腐泥枯骨,人死之后左不过留下这些,可如今,什么都没了。
“魏行君!”
太常寺卿立刻上前跪下,一脸惶恐。
“陛下息怒!臣今日未时才带人巡查过,臣以性命担保!侧殿方圆百米内绝对不可能出现任何明火!”
陛下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他,怒道:“那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先祖们自己点的?!”
魏行君腰弯的更低了。
“微臣不敢!”
妄议先祖,他怎么敢啊!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雪花不间断的落下,原本清理干净的地上又覆上了一层白色,魏行君跪在地上,头上也很快染了白霜。
气氛有些紧张。
在情况不明之下,谁也不敢多嘴,只能在沉默中等着值守过来禀告详情。
但众人心中都有不太好的预感,尤其是钦天监的监正……
怎么觉得这一波是冲他来的?
不多时,太常寺寺丞满头大汗的被带了进来,同来的还有一位威卫。
寺丞朝都不曾上过,今日亦是第一次来皇宫,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见自己的顶头上司都快埋雪里了,立刻也跟着跪了下来,说话甚至有些颠三倒四的。
但好在勉强算是说清楚了。
陛下沉声道:“你是说,侧殿的火是自己烧起来的。”
寺丞一直在哆嗦,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说话牙齿都在打拌。
但这真的是事实,负责守卫的威卫有好几个人都看到了。
“……回、回陛下话,的、的确如此……”
陛下沉着脸盯着他看了一会,差点把人给盯死了,这才看向跟着跪在地上的威卫。
“将你看到的再说一遍。”
“是!”威卫是个武将,虽然忐忑但好歹说话利索,于是将自己守在外面看到的情况都说了。
其实也没什么可复述的。
雪天他们值守并不怎么上心,毕竟这种天气一般都不会出事,但今日是陛下万寿,前来值守的寺丞又是个胆小谨慎的性子,被指来守卫太庙的威卫也没敢太放肆。
只不过侧殿不点灯火,黑咕隆咚的,方圆百米内也是黑漆漆的,又下了雪,他们便在远处的廊上值守,每个殿宇四周至少有二十个威卫,五步一岗,不可能有人无声无息的进去。
尤其是在发现里面无缘无故烧起来之后,他冲进去时看了一圈,地上没有脚印。
太庙不似皇宫,陛下贵人常行,雪清理的很及时。
临近戌时才下的雪,根本没有清理,周围一圈也只有他们换岗时走出来的固定引子。
所以他很确定,落雪之后没有人进去过侧殿。
众人听完比之之前更沉默了。
而后齐齐看向钦天监监正。
遇事不决,就靠玄学。
监正:“……”
监正慢吞吞的走了出来,朝陛下弯腰行礼。
“陛下,万寿落雪本是吉兆,臣以为太庙失火若非人为,当是天意。”
陛下静静地看着他能编出什么玩意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