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近墨者黑
在那里负责照顾他们生活的是一位老人的儿子，那个人年纪稍长一些，却异常活跃开朗。
两人虽然以主仆身份相待，但实际上如同亲兄妹般互相照料着度过了那一段美好时光。
相比皇宫中的繁复生活而言，在乡下居住显然是轻松愉快得多。
不需要学那么多繁文缛节的规矩，而是可以随意奔跑嬉戏。
最终，当他决定参加科举考试，希望通过这个途径改变自己命运时，现实让两人意识到彼此间的差距已经越来越大了。
他日夜苦读，希望能配得上她。而姜家小姐也准备好不顾一切地请求父亲支持。
然而，就在她准备开口之前，却得知男方已经向另一名女子订婚的消息。
于是，她只能以妹妹的身份送去贺礼，按照家族的安排进宫成为妃子。
在她进宫的前一天晚上，他喝得烂醉如泥，几乎无法站稳，隔着院墙大声向她表白。
酒精刺激下的言语，听起来格外真切而刺耳。
他说这门婚事是假的，他对那个女子根本没有任何感情，那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安排。
他说在他的心里，其实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不仅仅把她当作小姐或是妹妹看待，还深藏着别样的情感。
更令她震惊的是，他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意，直接问她是否愿意和他一起离开这个地方，抛下所有的束缚，远走高飞。
她当然是不愿意走的！
他以为皇上下的那道旨意是什么？
不过是姜家几百条性命的轻率决定吗？
他又把她当成什么样的人呢？
是一个可以任意摆弄、无主见的存在吗？
为了他们的未来，她曾经付出过巨大的努力和牺牲，想拼一个美好的结局。
然而，他却选择了逃避，只是让别人捎来了一封喜帖便匆匆结束了两人之间的联系。
他竟然说自己并不喜欢那个女人？
那么他对那个女的又是什么态度呢？
先是订了亲约，然后却试图逃离这场婚姻，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将两个女性的感情视作无物，任凭摆布。
皇后眼中满是冰冷且讽刺的笑容：“我还真是应该感激他，在那天晚上跑到院子外面去说那些让人难以理解的话。如果他没有这样做，或许直到现在我依然无法释怀从前对他的一片深情。”
“他究竟是怎样离世的？”
旁边的人忍不住问道。
“当时他在大街上拦截御驾，被人误认为刺客而遭到射杀。”
皇后的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还没等彻底死去就被带走，地面上留下的鲜血也迅速被清洁工人清理得干干净净。我在入宫途中经过那里时，车轮碾过湿润的地面，甚至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太子难以想象眼前的这个场景，更加不明白为何母亲表现得这么平静。
那是她少年时期那段刻骨铭心的情感啊，曾经为了这份爱情，她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也要与之厮守一生的人，如今就这样在面前离开了人世，她竟然真的没有半点反应吗？
嗓子仿佛被什么硬物堵塞着一般，犹豫了很久之后，太子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母后和父皇之间……”。
“说到底就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皇帝和他的妃子们，还有天子与皇后之间的差别罢了。”
“老板和员工？”
太子惊讶地看向皇后，一脸迷茫：“母后怎么能把自己和父皇比作这种关系呢？”
“为什么不行呢？”
皇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你今天晚上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吧？”
“儿臣想和小鸢成亲。”
太子直言不讳地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在我的心里只有小鸢一个人，我也认为只有她才配得上做我的妻子。但儿臣却又有些担心，这样做是否对小鸢不公平。毕竟皇宫并不是一个适合所有人的地方。”
“是你自己在钻牛角尖而已。”
说着，皇后轻轻敲了一下太子的脑袋，“假如人家姑娘不愿意的话，那么这些看似奢华却毫无生气的宫殿又能真正留住谁呢？你啊，真是活得太久了都没有学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听到这样的话，太子愣住了，小声自语道：“那母后的意思到底是……”
“鸢儿的心里其实也是有你的位置的。”
皇后淡淡一瞥，“可能因为她年纪还小，对于内心深处的感受尚不能完全清楚。你怎么也这样糊涂呢？”
相比之下，她的儿子显然幸运多了。
至少对方的心意十分明确：一方是未来有望成为皇帝继承人的太子。
另一方则是出身侯府的女儿。
这样的结合可以说是门户相当，在向当今圣上提亲时应该不会遇到太大阻碍。
“现在最关键的事情不是要不要成亲，或者什么时候成婚，而是让鸢儿认识到自己的感情，并且明白她是离不开你的。”
想起不久前的那次亲吻，太子的脸红了，心里也热乎乎的。
那次的接触虽然短暂，却让他深刻地感受到了两人之间无法割舍的情感，仿佛是一种命中注定。
“母后支持儿子和小鸢结婚吗？”
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期待和忐忑，仿佛害怕听见自己不愿听到的答案。
他知道，这个问题对于母后来讲并不容易，因为这关乎到太多方面的事情，不仅仅是一场婚礼那么简单。
“母后没有反对的理由。”
皇后温和地说，“现在母后觉得七年前的想法有些问题，那时候只关心你的前途和发展，忽略了小鸢的感受。但这主要是考虑到小鸢的身体状况，以及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得不那么决定。”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像是回忆起了过去种种无奈的选择，也带着一些对自己曾经的决定的反省和懊悔。
“可是小鸢的身体依旧虚弱。”
太子握紧拳头，心脏微微一紧，“不管是小鸢还是舅舅，都说她的心病无法治好。舅舅还告诉我，小鸢的心病会突然发作，发作起来来势汹汹，救治不及。这样情况下，母后还会让儿子迎娶小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