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五章 卖牛乳的商贩
阿虎娘抱着孩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谢淮安离开的消息,还特意强调了他留下的诊金——十根沉甸甸的金条。
“那些金条够舒女医带着孩子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了!”
苏凝芷一把抓住阿虎娘粗糙的手,再次确定:“摄政王……真的走了?”
“走了走了,千真万确!谷长亲自送他下山,还能有假?”
得到阿虎娘再三保证后,苏凝芷紧绷的肩膀才缓缓放松下来,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神情里饱含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一个摄政王,不在朝中掌权,跑到这偏僻山谷,还险些丧命,的确是该回去了。靖王府固若金汤,总比这山野之地安全得多。
她哪里知道,此时窗外一双深邃的眼眸正凝视着她。
在她流露出安心的那一刻,谢淮安眼底的墨色翻涌,浓稠得化不开。
她就那么巴不得他离开?
他佯装离开,刻意安排了这一切,只为让她安心坐月子。
城里来的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产妇体虚,不宜在山上休养。
她执意上山,还不是为了躲他?
他既想让她安心,又不舍得离开,便只能偷偷躲在堂屋,远远地看着她。
为了不引起怀疑,他甚至让乘风快马加鞭回靖王府取来易容丹,将自己变成了一个面容平庸的男子,继续留在灵犀谷。
夜深人静时,他便会潜入她的房间,像个小心翼翼的贼,贪婪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昏黄的灯光下,她轻哼着催眠曲哄孩子入睡,针线在她指尖翻飞,缝制着小小的衣衫。
他静静地看着,直到她吹灭灯火,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眼底的爱意与苦涩交织,无人知晓。
孩子满月这天,苏凝芷的气色好了许多,怀里的婴孩也长得白白胖胖,惹人喜爱。
她低头看着儿子,柔声问道:“瑾儿,这牛乳真好,把你养得这么壮实,是不是?”
说罢,她抬头对阿虎娘笑道:“婶子,这牛乳你跟谁买的?今日我出月子,想去亲自瞧瞧,也顺便带瑾儿出去走走。”
毕竟是孩子的口粮,她自然要重视些。
若不是这及时的牛乳,她身子亏空得厉害,瑾儿怕是很难养得如此好。
阿虎娘一愣,神情有些不自然。
那母牛是谢淮安专程买来,就养在她家院子里,每日挤奶给瑾儿喝。
这要是被苏凝芷知道,大概会生疑吧?
“那个牛乳商贩住得远,山路又不好走……”阿虎娘支吾着,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打消她自己去买牛乳的念头。
“没事,我正好也想四处走走,瑾儿也该晒晒太阳了。”
这段时间闷在屋里,她都快憋坏了。
阿虎娘正愁眉苦脸地想着怎么圆谎,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阿虎娘,您今日还要牛乳吗?”
循声望去,一个陌生男子牵着一头母牛站在门口。
男子身形高大,但衣着朴素,面容普通,丢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那种。
阿虎娘连忙应道:“要的要的,我家有奶娃娃,天天都要新鲜的牛乳!”
苏凝芷抱着瑾儿走了出去,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原来这卖牛乳的还会自己上门来做生意。”
“这位娘子,您是大客户,在下自然得主动上门来。”男子笑着说。
苏凝芷看着眼前这名男子,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但看相貌,又陌生得很,不像是见过。
自从生下瑾儿后,她整日围着孩子转,脑子没有从前那么灵活,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新鲜牛乳的香气很快冲淡了苏凝芷心中那丝异样,她笑着对男子道:“我家瑾儿食量大,今日便买两大壶吧!”
许是近来疏于服用易容丹,苏凝芷脸上的皮肤比之前光洁细腻了许多,此刻一笑,更添几分从前的风韵。
易容成卖牛乳商贩的谢淮安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温柔缱绻,竟忘了挤奶。
直到阿虎娘在一旁轻轻咳嗽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连忙手忙脚乱地挤起奶来。
苏凝芷看着眼前笨手笨脚的男子,心中那抹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
她善意地提醒道:“这位大哥,若你住的远,往后我去你那买牛乳就好,这山路崎岖,让你每日上来太辛苦。”
谢淮安挤奶的动作一顿,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娘子言重了,莫说路难走,就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娘子愿意买我的牛乳,我也日日来!”
“那就有劳大哥了。”说罢,她从荷包中取出几枚铜钱递过去,“今日牛乳看着格外浓稠,瑾儿定然喜欢。”
谢淮安接过铜钱,目光柔和地落在她怀中酣睡的婴儿身上:“瑾儿好福气,有娘子这般温柔细致的母亲。”
他注意到苏凝芷抱着孩子去够地上的陶壶,姿势略显吃力,便温声道:“我来帮你抱瑾儿吧。”
苏凝芷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孩子递了过去。
岂料,小瑾儿一到谢淮安怀里,立刻变了脸色,小嘴一扁,“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声音嘹亮,震得谢淮安手足无措。
他僵硬地抱着孩子,像抱着一块烫手山芋,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凝芷和阿虎娘见状,赶紧手忙脚乱地将陶壶搬回屋里,再出来接孩子。
谁知,这小家伙变本加厉,竟在谢淮安怀里撒了一泡热尿,浸湿了他的衣衫。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尿骚味,气氛一时尴尬无比。
苏凝芷满脸歉意:“大哥,衣裳湿了,要不脱下来,我帮你洗洗吧?”
谢淮安心中一动,巴不得能和她多相处片刻。
然而,想到自己衣衫下遍布的伤痕,他犹豫了。若是被她看到,必然会暴露身份。
他只能压下心中的渴望,故作轻松地婉拒道:“不必了,娘子若是过意不去,往后日日照顾我的生意便好。”
苏凝芷欣然应允:“没问题!”
回去的路上,谢淮安一边扯着湿漉漉的衣衫,一边咬牙切齿地低声嘟囔:“臭小子,竟敢尿在你爹身上,等你回府,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语气里虽带着几分嗔怪,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往上翘。
灵犀谷的谷民们渐渐发现,有个牛乳商贩每日牵着一头健硕的母牛,风雨无阻地将牛乳送到舒女医家门口。
他只卖给舒女医一人,旁人即使出高价也买不到,这自然引起了谷民们的议论。
“舒女医真是好福气啊,先是摄政王为她神魂颠倒,如今连个卖牛乳的都对她如此殷勤。”
“可不是嘛,也不知这牛乳商贩是何方神圣,竟对舒女医如此特殊对待。”
“我瞧着那商贩器宇不凡,说不定是什么隐世高人呢!”
就连大牛听了这些闲言碎语心中也暗暗后悔,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为了一个金元宝就放弃娶舒女医。
尤其是听说摄政王出手阔绰,给了她十根金条当诊金,更是让大牛捶胸顿足。
若是当初娶了她,这十根金条可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吗?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从那次求亲被拒后,舒女医就对他像躲瘟神似的,避之不及。
以前还能远远地看她一眼,现在,就连这唯一的慰藉也成了奢望。
每次大牛想偷偷瞧一眼舒女医,都会撞上那卖牛乳商贩充满敌意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在警告他:别打我女人的主意!
看来,谷民们说这商贩看上了舒女医,并非空穴来风啊。
大牛心里酸溜溜的,却又无可奈何。
流言蜚语像风中的蒲公英,飘散在灵犀谷的每个角落。
苏凝芷忙于照顾瑾儿,对这些闲言碎语充耳不闻。
而谢淮安则沉浸在这偷来的幸福时光里,每日贪婪地望着苏凝芷的一颦一笑,仿佛要将这美好永远刻在心底。
然而,这样的平静日子持续了短短两个月。
两个月后,乘风风尘仆仆地赶到灵犀谷。
“王爷,刺杀一事已有眉目,幕后黑手是……太皇太后!”
谢淮安闻言,眸中的温柔瞬间被阴鸷取代,他咬牙切齿道:“太皇太后!好一个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老毒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