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玛琳
距离罗伦将对手的泰坦击飞出场还有三分钟。
观众席大约坐了一半人，尤莉娅和杰菲斯坐在最前排。
“话说回来，你之前跟罗伦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坐下来的尤莉娅转头问身边的杰菲斯。
“嗯？”
“你说的是‘爆发力’吧？虽然听起来很厉害，但你之前不是说，因为驱动人造肌肉的信号系统几乎没有改变，所以没什么意义吗？”
“没错。” 杰菲斯点点头，肯定了尤莉娅的说法。
“所以我做了一点手脚。”
“手脚？等等，你什么时候做的？！”
“凌晨的时候，你们都累趴下的时候。”
“啊……”
他们可是熬了一整夜进行外装工作，只睡了短短两个小时，没想到杰菲斯居然在那时候独自行动了。
“总之，你到底做了什么手脚？”
“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
——咚！咚！咚！
杰菲斯抬头看向第三竞技场，一台生物泰坦正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来，他见状微微一笑，接着说道：
“我只是让人造肌肉在驾驶员集中注意力的时候，能够绷得更紧罢了。”
“……绷紧？集中注意力？”
尤莉娅一头雾水，刚想追问，广播声却响了起来。
——“预选赛第三组，战斗……开始！”
比赛开始了，尤莉娅只得咽下疑问，将目光投向第三竞技场。
——轰！
“嗯？”
——夸啦啦啦啦！！！
生物泰坦一拳轰碎了竞技场的地面，将对手的泰坦击飞出去，比赛瞬间结束。尤莉娅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啊啊啊？？？？”
——“第，第三竞技场，比赛结束！胜，胜者！112号！”
比赛时间，总共三秒。
考虑到播报员也被吓了一跳，反应慢了半拍，实际上只有两秒钟。
——哇啊啊啊啊！！！
——“那家伙什么来头！是哪个公司的？！”
——“疯了吧！一拳就把对手轰飞了！！”
——“这真的是轻型泰坦？！真的假的？！”
这可不是那种一方勉强扛住攻击，另一方机体损毁的普通泰坦决斗，而是直接把对手轰飞出场！观众们顿时沸腾了，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哇啊啊啊啊！！！
“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预选赛上出现这么热烈的反响……不对！！杰菲斯！那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招！” 尤莉娅指着第三竞技场，另一只手一把揪住杰菲斯的衣领，大声质问道。
“你说的‘手脚’就是指那个吗？！什么原理？！为什么？！”
“唔……你先把手松开……” 杰菲斯无奈地掰开尤莉娅的手，淡淡地解释道：
“我不是说了吗，是集中注意力。”
“所以说！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你连集中注意力都不知道吗？”
“啊啊啊啊啊！！！”
看到尤莉娅气得直跺脚，杰菲斯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转头看向第三竞技场，生物泰坦（罗伦）正静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被轰飞的对手。
“肌肉这东西，越是绷紧，积蓄的力量就越大。”
“嗯？”
“比如捕食者扑向猎物的前一刻，比如被猎物逼到绝境的时候，比如遭遇天敌的时候，那种情况下，肌肉的紧张程度会达到极致。”
“那……然后呢？” 尤莉娅冷静下来，重新坐回座位上，认真倾听着杰菲斯的讲解。
“……”
“……”
“……”
坐在尤莉娅身后的托雷斯、杰拉尔和威尔福德也停止了惊呼，侧耳倾听着杰菲斯的讲述。
“但是，过度紧张的肌肉会变得僵硬，反而发挥不出力量。所以，保持适度的紧张状态才是最重要的。”
“啊！原来如此！”
“……那跟集中注意力有什么关系……？”
“唉……”
尤莉娅似乎听懂了，托雷斯却依然一头雾水，杰菲斯忍不住叹了口气。
“保持适度的紧张，这就要依靠驾驶员的集中力来实现了。更准确地说——”
保持适度的紧张感，其实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如果过度紧张，身体就会变得僵硬迟钝。
反之，如果太过松懈，就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力量。
要在战斗中始终保持那种微妙的平衡，绝非易事。
昆虫、野兽，以及智力低下的魔物，可以凭借本能做到这一点，但对于人类来说，如果没有强大的精神力和高度的集中力，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后呢？”
“所以我想，如果在人造肌肉上设置一个限制器，防止它过度紧张，然后把集中注意力、控制力量输出的任务交给驾驶员，应该会得到很有趣的结果。”
“……啊！这就是你说的‘手脚’吗！”
“答对了。”
通过泰坦的限制器来控制身体的极限，通过驾驶员的集中力来控制人造肌肉的紧张程度。
将两者结合起来，就能始终保持肌肉的最佳状态，随时随地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当然，如果驾驶员没有集中注意力的话，刚才那招就不是爆发性冲刺，而是很普通的跑动而已。”
尤莉娅点点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开口问道：
“……你之前说过，那种瞬间爆发力是昆虫种人造肌肉的特性，对吧？”
“嗯？没错。如果用的是兽人或者食人魔的肌肉，应该就是持续性的怪力了。”
“持续性的怪力……”
尤莉娅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也就是说，根据所使用的物种的不同，泰坦的功能也会发生变化……”
“以前的泰坦也不是完全没有功能上的区别。但是，无论采用什么方法，每增加一项功能，成本都会翻倍。”
“但是生物部件就不一样了！这次的改装几乎没有额外的资金投入。无非就是花时间采集昆虫，然后进行培育而已。”
“嗯？喂，你看那边……”
“啊，是那个女人。”
“……我先去机库等你们了。”
“嗯？啊，好的。”
尤莉娅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就算时间再充裕一些，也不用这么拼命地赶工了。一个月，不，哪怕是两个月，也足够了。”
“也就是说，无论从成本还是时间上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却可以制造出比以前更强大的泰坦……！”
自泰坦问世以来，数百年过去了。
无数的魔导工程师为了泰坦的发展呕心沥血，但平心而论，泰坦并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的进展。
但是……
“生命系魔法与魔导工程的融合……！魔导生物工程……！如果利用这项技术的话……！”
他们亲手打造的这台泰坦，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它足以超越过去数百年的技术积累。
“啊啊啊……！太有意思了！这才是人生啊！！”
回想起过去浑浑噩噩的日子，尤莉娅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她猛地转头看向杰菲斯。
“杰菲斯！”
“嗯？”
“你还记得吗？如果能在泰坦决斗中获胜，就能在最大的舞台上举办技术发布会！”
“啊，记得。我记得。”
与其将自己的技术藏着掖着，不如大大方方地拿出来分享，这种想法让杰菲斯觉得很新鲜，所以他一直记着这件事。
“这对我们来说，既是机会，也是挑战。”
“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你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呢？尤莉娅？”
“嗯？”
一个女子站在不远处，她手持一把折扇，遮住了半张脸，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尤莉娅。
“玛琳！？”
“你朋友？”
“……嗯，我们在魔导学院是同学。”
“真是位如画中走出的贵族千金啊。”
明亮的金色波浪卷发，略显英气的眉眼，再加上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杰菲斯不禁想起五百年前，与自己有过一段短暂交集的某位贵族小姐。
（“哎呀呀，真是好久不见了呢！”）
“呵呵呵！好久不见了，尤莉娅。有一年了吧？”
“总觉得有点像……”
虽然两人的长相完全不同，但那种独特的气质却有几分相似，让杰菲斯忍不住回忆起往事。
“不说这个了，尤莉娅，我刚刚不小心听到你说的话了，真是有趣啊。”
“……什么？”
“技术发布会？看来你对赢得泰坦决斗很有信心嘛？”
“……”
“居然敢无视我，妄言夺冠！你？你真的觉得自己有那个实力吗？呵呵呵！”
玛琳语气傲慢，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尤莉娅的轻蔑，尤莉娅闻言，挑了挑眉，反问道：
“你刚刚没看比赛吗？”
“比赛？哼！看与不看，结果都是一样的！最终获胜的，一定是我的泰坦！”
“……所以说，你根本没看比赛。”
尤莉娅心想，也只有没看过比赛的人，才会说出这种话吧？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要是看了比赛，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跟我说话了。说不定还会躲着我走呢？”
“你说什么？！哈！躲着你走？！我？雷比斯公司未来的首席工程师，玛琳·索内特？！”
“没错，就是你，玛琳·索内特。”
杰菲斯一直静静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雷比斯公司”这个名字，他转头看向尤莉娅。
“……雷比斯？就是你之前说的那家公司？”
“没错。”
“呵呵呵！没错！大陆第一的泰坦企业，雷比斯公司！而我，玛琳·索内特，就是未来的首席工程师！”
“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
“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事实。你是四队，对吧？”
“呜……”
在企业里，团队编号往往代表着实力排名，也代表着公司对团队的重视程度。
换句话说，除了首席工程师领导的一队之外，二队的队长，才是最有可能接任首席工程师的人选。
“而且你只是副队长。”
“呜！”
玛琳所在的四队，不仅排名垫底，她本人甚至连队长都不是，只是个副队长，想成为首席工程师，简直是痴人说梦。
“真是异想天开。” 杰菲斯摇摇头，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我才没有异想天开！我是真心想要成为首席工程师的！” 玛琳激动地反驳道。
“那你就不应该自称‘未来的首席工程师’，毕竟你现在连候选人都算不上。这不是异想天开是什么？”
“你！尤莉娅！这男人是谁？！他是你的……” 玛琳气急败坏，伸出右手小指，指着杰菲斯。
“什么……！”
看到玛琳的动作，尤莉娅顿时目瞪口呆。
“当然不是了！？”
“还说不是！孤男寡女，在这里卿卿我我，你打的什么主意，我还不知道吗！”
“什么孤男寡女！这里还有托雷斯、杰拉尔、威尔福德……” 尤莉娅指着身后，却发现座位上空无一人。
——空荡荡的……
“……他们人呢？”
“他们看到你走过来，早就脚底抹油溜了。”
“这几个家伙！居然敢跑路！”
“我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为什么要躲着我？！”
“……差不多吧。”
玛琳这人性格自恋又自我感觉良好，总是习惯性地无视周围的人，所以托雷斯、杰拉尔和威尔福德才会看到她就跑，尤莉娅对此心知肚明。
“唉……总之，我跟杰菲斯不是那种关系，你别误会了。”
“还说不是，你看看你，一把年纪了，还想老牛吃嫩草……”
“才没有！！”
尤莉娅今年……
“你到底来找我干什么！该不会又是想来挖苦我吧？！”
“嗯？啊~对了，差点忘了正事。”
玛琳拍了拍腰间的口袋，在里面翻找了一阵，掏出一个信封。
“这是宴会邀请函，宴会将在博览会最后一天晚上举行。”
“嗯？为什么要给我？”
“我只是负责送信而已。”
“……我父亲？”
“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知道了，谢谢。”
一听到是父亲寄来的邀请函，尤莉娅的脸上顿时蒙上了一层阴影。
“看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不过，跟我没关系。”
杰菲斯可不想卷入别人的家务事，他故意不去看尤莉娅的脸色，将视线移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