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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陈满囤谢绝永泉玉挖墙角 朱济熺孤傲引得母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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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回 陈满囤谢绝永泉玉挖墙角 朱济熺孤傲引得母担忧

    精心算计高薪聘,

    义信坚守难变心。

    嫌隙从此扎根生,

    祸端埋下细细品。

    世子孤傲学不勤,

    玩得泥巴笑古今。

    府墙虽高情更浓,

    绽放爱情果实新。

    ——作者诗记

    炕上铺着一张薄薄的席子,炕角整齐地叠放着几床花花绿绿的褥子和被子。一把笤帚放在正中,显示着主人的勤快。

    陈满囤正坐在桌前等着开饭,他抽着旱烟,一只手中拿着烟袋子,一只手举着烟锅,叭嗒、叭嗒,小燕子花浓烈的呛人气味瞬间弥漫在屋子的旮旮旯旯里。炕桌上摆着一盘咸菜,五双筷子,两个儿子和闺女正坐在桌前眼巴巴地盯着地下忙乱的娘的一举一动。

    “我饿了,快点呀,娘。”大儿子今年十五岁正是长身体吃饭的时候。二儿子也十二岁了,长得又瘦又矮,大概是营养不良的缘故。陈妻端上一碗小米稀饭,放在陈满囤面前,然后转身又去端锅台上放着的窝头。笈篦子馏好的满满的玉米窝头,正冒着热气,陈妻伸出手试了试温度,然后用嘴吹了一下手,迅速地端起窝头,走到桌子前,放下。

    “吃吧,你们呀就等不及开饭,看烫的,晾一晾再吃。”陈妻转身又去锅台上端饭,不忘吩咐儿女。三个孩子一看窝头,同时将手伸向笈篦,抓起窝头还没喂到嘴边,就又两只手倒来倒去,嘴里不停地吹着。“好烫呀,嘘!嘘!”几个孩子充满活力的举动逗得陈满囤哈哈大笑。陈妻将一碗稀饭碗端在了大儿子面前。

    “哈哈哈……,你们怎么就不能稍等一下呢?这拿在手中,烫手能吃吗?快放下。”陈满囤向三个子女命令着。但在几个来回倒腾之后,三个孩子已经狠狠地咬了一口,窝头在嘴里依然倒了几个来回,最后才咽了下去。

    陈满囤看着孩子们吃着窝头,伸起脚将烟锅磕在鞋膀子上,然后用脚狠狠地踩灭。他将烟锅放在桌子上,抓起一个窝头,大大地咬了一口。

    “老婆子,今天的窝头咋这么甜呢?真好吃呀!”陈满囤边吃边看着正在舀稀饭的老婆子。

    “好吃吗?”老婆子转过身,脸上充满了温柔和笑意。每当听到陈掌柜的夸奖,她就像是吃了蜜一样甜。是啊,这个破败不堪的家庭,全靠着丈夫在醋坊挣银子,要是没有丈夫的手艺,这个家可想而知是个什么状况。

    陈妻正要回答陈满囤的话时,却听到了敲门声,“噔噔噔…”

    “谁呀?”陈满囤对着门外高声问道。杨恕推门进屋,手中提着两个纸包。见了陈满囤一家人忙不迭地嘿嘿一笑。

    “嘿嘿…,您就是陈掌柜的吧?”杨恕冒失地向着陈满囤问道。

    “是,我是陈满囤,您找我有事吗?”陈满囤放下手中的筷子,站起身来,脸上满是疑惑。

    杨恕走到桌子边,将两包草子糕放在桌上,

    “请坐。请问你是谁啊?”

    “冒昧来访,多有打扰,恕再下直言。”杨恕依然不急不躁地说着。

    “您请直说,我呢也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有事就直说吧。请坐。”杨恕坐在了一把破旧的椅子上,看了一眼陈满囤这个破烂的家,心中一块沉甸甸的感觉似乎有所缓解。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自古也然。只要抓准了一个人的缺点,就可以战胜他,利用他。

    “陈掌柜的痛快,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是清源县羊方口村的杨恕,我呢在那建了一座醋坊,想高薪聘请您陈掌柜的出山,去我醋坊当掌柜的,不知您意下如何?”杨恕居然说出了一句让陈满囤听得傻眼的话。这哪儿跟哪儿呀,谁说我陈满囤的要跳槽啊,这分明是挑拔我和东家的关系吗?

    “哦,清源县羊方口村,我听说过,是不是就是晋王府库攒杨玉杨大人的醋坊呀?”陈满囤虽然对杨恕的话极为不满,但他依然秉秉有礼地回答着。

    “正是杨大人开的醋坊。现在正是招兵买马的时刻,您要是去了一定会使醋坊如虎添翼、声威大震,我们醋坊一定会生意兴隆、日进斗金,我们醋坊一定会”杨恕边说边规划着未来醋坊的宏大规模。

    “那您是……?”陈满囤依然想问个明白,因为这种事情去不去都得小心谨慎,不能授人以把柄。

    “在下杨玉之子杨恕。请陈掌柜多多赐教!”杨恕站起身向着陈满囤施礼。

    “哦,不敢,不敢。在下一介草民难以承受杨公子这么贵重的礼节,您呀快快收回。我明白了杨公子的意思。不过呢,杨公子,在下还没有去你那儿的打算。”陈满囤费了半天口舌,终于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陈掌柜的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实在令杨某佩服。可古人有一句话:人挪活,树挪死。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吗,陈掌柜的要是去了我杨家醋坊,你现在的东有也自然会可以理解的嘛。”杨恕见陈满囤虽然拒绝了去羊方口的事,但他说话绕圈,是不是还有其他意思呀。况且这种事哪能一下子就答应的?

    “实在不好意思,杨公子,我陈满囤从十岁伺候东家赵清源,东家待我不薄,我不能这山望着那山高,见异思迁呀。”对,陈满囤果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看来这人心呀都是肉长的,在一起习惯了,自然日久生情,肯定不能说走就走吧。

    “只要陈掌柜的愿意出山,我杨恕每年给陈掌柜二十两银子的工钱,您看如何呀?”杨恕终于抛出了重磅炸弹,他就不相信这天下还有不爱银子的主儿。

    “啊?二十两银子,的确不少,承蒙杨公子能看得起我陈满囤,我呢是个直肠子,多谢公子抬举,这事情呢以后再说吧。”陈满囤似乎下了逐客令。

    “陈掌柜的如若不信,我杨恕现在就把二十两银子放下。诚信待人,醋坊以后也会厚待陈掌柜的。”杨恕说着从身上往外掏银子,陈掌柜站起身急忙将杨恕的手摁住。

    “杨公子误会了,我陈满囤不是那个意思。您呀就是把一百两银子放下,我呢也不会跟你走的。”陈满囤终于铿锵有力地说出了心里话。震得杨恕两眼大瞪,这世上真有银子买不到的东西,良心,真诚。我要是有这么一位掌柜的作帮手,那生意一定会像羊方口村边的汾河一样,滚滚不息,取之不竭,用之不完。

    “哈哈哈……,为什么?难道我们这些做买卖的还怕银子多了扎手吗?”陈满囤看着这个满脸稚气的年轻人,不由得感到有些不解和忿忿不平。这些个有钱有势的官家子弟,仗着雄厚的资金和人脉关系,说起话来横冲直撞,好像这个世界他可以完全主宰似的,完全没有考虑别人的感受。

    “是呀,陈掌柜,您可以再好好考虑一下,不要急着拒绝我。”杨恕依然向着陈满囤抛出了橄榄球。

    “银子多了是不扎手,可丢掉了义和信两个字,就成了见利忘义之徒,是会被人唾弃的。”陈满囤突然之间变得深沉和富有哲理,可又好像在批评和教育杨恕一样。

    “陈掌柜说的对,我们做生意的就讲究“诚信”二字,我呢把银子放下,权当是一种诚信吧,只要陈掌柜的什么时候想来我杨家醋坊了,杨某随时欢迎您的加入。”杨恕不失时机地许愿。

    “杨公子错了,我与你并无买卖可做,怎么能说“诚信”二字呢?买卖讲究“公平交易”,方有诚信,如强迫成交,那就是强买强卖了。”听着陈满囤如此不近人情的话,杨恕被激怒了。“陈掌柜的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买卖不成人意在嘛。何必呢?”

    “山西人生性耿直,说话就是竹筒倒豆子,不会拐弯抹角,让杨公子见笑了。”陈满囤口气坚定,再不容杨恕进行分辩。

    “好,既然陈掌柜不给杨某一点面子,以后我们自会在生意场上见个高低。告辞!”杨恕脸上红一阵青一阵,他站起身来要走,陈满囤从桌上拿起杨恕的两包糕点。

    “杨公子,这里还有您的东西,请收好。”

    “好自为之。”杨恕气呼呼地提上糕点,扭头走出了陈满囤家的房门。

    “恕不远送。”陈满囤站在地上,看着这个不速之客的身影,眉头间凝成了一个疙瘩。

    春香园,谢妃娘娘住处。

    谢成手中拿着两个苹果,走进谢妃房间,只见世子朱济熺与高平王朱济烨兄弟俩正在玩耍。

    谢成顿时喜笑颜开,放下苹果,伸出两只手向着弟兄二人张开,谢成想到两个外甥欢快地扑进自己的怀抱,叫着“外公,外公”。这才叫天伦之乐,这才叫有福之人。

    “济熺、济烨,外公来看你俩,苹果。快来吃苹果。”谢心仪看到父亲进来,高兴地向儿子喊道。

    弟兄俩个听到母亲和外公的喊声,停止了打闹和嬉戏。熺看着外公,“哦,外公来送苹果了!”

    “外公,您的苹果好吃吗?”济烨也向外公谢成投来一种不信任的感觉。兄弟二人高兴地跑向谢成。

    “你们两个就知道吃,外公来了,也不向外公行个礼。”谢心仪看到两个不懂事的儿子,厉声喝问。

    “外公好,外公我这有礼了。”朱济烨还是比较听话,赶紧补上一句。

    “呵呵呵……,好懂事的孩子呀,好,好,快吃苹果吧。”谢成笑起来的脸上皱纹好像更多,他低下头从袋中掏出两个苹果,递给朱济烨一个。

    看着世子不吭声,谢心仪气不打一处来。“熺儿呀,你比弟弟大,怎么不向外公行礼呀。”

    “母妃,父王说了,我一生下来就是世子,所有的人见了都得向世子问好,我咋能向外公行礼呢?”朱济熺小嘴噘得老高,理直气壮地向母亲辨解。

    “你这孩子,才六七岁的小孩子,不好好读书上进,从小倒是养成了一副当王爷的脾气,这是你外公,不是别人,你居然敢这样无礼?”谢妃说着走上前去,在熺的屁股上打了一个巴掌,朱济熺哇哇地哭了起来。

    “你哭什么?难道你有理了?”看着这个不懂礼貌的儿子,谢心仪心里无比内疚,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哎,女儿不可怪罪于他,一个小孩子家,再说我的外孙本来就是晋王爷世子,是将来的晋王爷嘛。”谢成赶紧站出来解围。

    “老夫拜见小王爷。”谢成对着世子朱济熺鞠躬。朱济熺见外公向他问好,破涕为笑。

    “呵呵呵……,母亲,您看儿子说得对吧?外公就是比母亲聪明,谢外公。”朱济熺忽然间长大了许多似的,说话也爽朗清晰。

    “来,一人一个苹果,拿着。”熺拿了苹果,拉着朱济烨高兴地跑出屋子。

    “父亲,快快请坐。这两个孩子呀,是越来越不听话了,老二身体不好,常常生病,我呢让着他,可这熺儿将来是要继承王位的,他得多读书,厉练有加将来才能继承大业,可惜呀。”谢心仪见了父亲说话就像是提起的水库闸门一样,哗哗地流个不停。谢成坐下,一位奴婢端上了茶杯,放至桌上。

    “女儿呀,几天不见怎么就瘦了许多呀?是不是有什么事吗?”谢成看着脸颊消瘦的女儿,担心地问道。

    “父亲不要惦记女儿,女儿没事。”谢心仪眼角流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忧伤。谢心仪也坐在椅子上,与父亲说话。

    “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王爷最近的女人是越来越多了,来这春香园住的时间肯定少了许多。”谢成直言不讳地说出了真实情况。

    “也许女儿就这个命,女儿不怪王爷,女儿想把全部心思花在小王爷身上,可这个熺不好好读书,更谈不上用功,每天送他去纪善所,他却偷偷跑到府城外,玩泥巴,与一群野孩子在一起。您说将来他能胜任这王位吗?”

    “女儿也不要过度忧虑了,忧虑多了易生病,这孩子玩是天性,你小的时候也特别淘气,不听大的话呢!”谢成为了打破这沉闷的空气,故意将话题引开。

    “不说他们了,父亲身体一向可好?”

    “爹这身子骨呀天生就是一个受罪的命,这太原城、晋王府也修好了,也没什么事,我呢就天天上宫城去巡查,东华门、南华门、西华门,还有太原城的大南门、旱西门、拱极门、镇远门,东南西北整整二十四里长啊,只要爹爹站在那雄伟的城门上,走在那青砖铺就的城墙上,爹就是一位打了胜仗的将军,充满了自豪与活力,爹心中的所有烦恼事就会抛到九霄云外。”谢成说话的语气充满了豪放和胸有百万兵的雄壮。

    “是呀,这太原城和晋王府可是倾注了父亲所有的心血和智慧,在这太原城再也没有比父亲功劳大的人了。”谢心仪似有所抱怨的口吻。“闺女呀,这话可千万不能让外人听到,爹与你呢也只能说这一回,要是让王爷听到了,那可要生出是非来的。我们这些作臣子的,永远记住:功高盖主就会招来杀身之祸。爹这一辈子就做了两件事,一件事是随太祖皇帝打下了天下;第二件事就是建造了晋王府和太原城。但爹毕竟是太祖皇帝身边被呼来唤去的一个佣人而已,现在我们父女又是以晋王爷的马头是瞻,晋王虽不比太祖皇帝,但是形同义近啊。切记,切记。”谢成摸着额下的胡须,看着谢心仪一字一顿地说着,好像是在数着传家宝似的,生怕别人看见、听见。

    “爹为了晋王府耗尽了所有的心血,可现在晋王爷对待爹却……”谢心仪鼻子一酸,眼泪竟然扑刷刷地落了下来。

    “女儿别说了,这晋王府啊在山西就算皇宫,晋王爷就是山西的皇帝,大我清楚你的处境,可是大要劝你,伴君如伴虎,千万不可由着性子哟。”谢成看着女儿哭天抹泪的样子,摇摇头,皱皱眉,掉转身向外走去。他雪白的胡须在下巴前飘动着,却传来了一段京剧的唱腔:精忠报国,誓不休。所有功劳是帝荫,我等本是帝王将,不贪富贵保全身。……

    益源庆醋坊。陈满囤与赵清源在柜台前忙碌着。赵清源将一坛醋搬上柜台,又用手擦着坛上的灰尘。陈满囤打扫着柜台,看着东家。

    “东家,晋王府的库攒杨玉在清源县开了一家醋坊,这以后我们可得多加小心哪。”陈满囤终于按奈不住,说出了心中的担忧。

    “陈掌柜,我们益源庆就是太原老醋坊,讲究的是公平二字,靠的是诚信待人,我们与杨玉井水不犯河水,我们何惧之有?”赵清源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东家有所不知,这杨玉仗着是晋王爷的亲信,我想他肯定要与我们争夺王府贡醋这块肥肉,恐怕是来者不善呀。”陈满囤不得不将最终可能出现的惨景为东家描绘出来,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以防不测,有备无患。

    赵清源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站直了身子,凝神看着眼前的这位伙伴,要不是他有确切的消息,他肯定不会冒然规劝我的,看来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呀。“听陈掌柜的这么一说,我倒也有些警觉了。杨玉办醋坊就是冲着王府来的,是呀,可有咱平民百姓什么办法呢?”赵清源脸上现出一脸的无奈,他的眉宇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杨玉有钱有势,我们不得不防呀。”

    “不管他杨玉了,我们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河水不犯井水,牛走蛇窜,各行其路,莫非天上的大鸟还能将地上的牛驴吃了不成?“赵清源似乎不想让杨玉的醋坊影响了自己和陈满囤的情绪。

    “东家说的对呀,我们的醋坊一直以一分利钱吃饱饭,十分利钱饿死人作为醋坊的经营原则,我们不管晋王府用不用我们的醋,都一如既往地用心酿醋,酿出太原府最好的醋。”

    柳絮坐在铜镜前,拿梳子拢拢头发,又低头照照镜子中的脸蛋。那个脸蛋俊俏、妩媚逗人的女子看得柳絮有些按奈不住,她站起身,在房子里踱了几步,又坐在椅子上看着房顶,然后又端起碗喝一口水,她放下水碗,竖起耳朵,仔细听着院中的动静,听了一会儿院中却沉寂无声。她又站起身,拉开门闩,从门缝中向外瞧,只见强烈的太阳光洒满了院子,水井上架着的辘轳,像一头忠实的驴儿等待着主人的驾驭。唉,怎么还不来呢?真是的,莫非他只是敷衍俺一下而已,是俺自作多情了,是俺自己不识好歹,俺现在是晋王爷的“女人”,谁敢来惹是生非啊?柳絮想着,拉开房门,走出院中,站在月亮门前向外眺望,只见典膳所院中空无一人。

    柳絮伸出手指来回掐算着,猛然醒悟,对了,今天是十四了,那个送醋的小伙计明天就该来了,哎,俺怎么没问他的姓名呢?真是糊涂呀,只顾着哭。

    内使刘信从另外一个院子进来,看到柳絮在院中,站立着,他停下了脚步,远远地欣赏着……。这个美姬也太好看了,怪不得王爷这山望着那山高,占有女人的欲望啊就像是吃山西的面食一样,吃了刀削面,还想吃拉面,吃了拉面还想吃剔尖,胃口好的男人呀,是永远吃不腻的。

    柳絮转身看到刘信站在远处望着自己,她赶快跑着进了屋子,用劲把门关上。“哐”地一声才将刘信从想像中惊醒。

    … 枝叶凋零的老槐树上,一个喜鹊窝坐在三根树杈的中央。喜鹊是个天生就有高超建筑才能的艺术家,那个用一根根小而细的枯树枝经过喜鹊千辛万苦搭建而成的巢穴,任凭狂风乱吹暴雨浇淋而始终无恙。阳光刚刚爬出山头,两只喜鹊就钻出巢穴,站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是不是那个小伙计来了,这喜鹊都叫个不停,肯定他要来的。柳絮的心开始咚咚地跳个不停。她感觉出自己的脸也有些泛红,用手摸摸,滚烫滚烫的。早晨叫,有喜报。晚上叫,财神到。不早不晚,亲人到。看来呀,这小伙计总是要来了,来了……

    李元一担着两个黑色的醋坛走进典膳所,他期盼着典膳所没人,只要是没人了,他就可以去水井院,去看那个见了一回再也割舍不下的柳絮,他不知道这种发自内心的情感,是不是叫初恋。反正自从初一见到了她,自己的魂好像被人偷走了,每天找啊找啊,就是不知为什么总也找不到。只见一把锁挂在门上。好啊,真是天助我也。李元一不由得一脸的兴奋,他紧走两步,把醋坛放在屋檐下,站直了身子四下望了望。

    看看四下无人,李元一快步走到月亮门前,用手推门,却见门已被锁上。这个难不倒俺李元一,好长时间了,俺还没有练过武呢。他退了几步,纵身一跃,轻而易举地跨过了月亮墙,落在了水井院中。

    李元一快步奔向柳絮的房前,他把身子贴在门前正要听听动静,可门忽然开了,柳絮将他一把拉进屋内,并关上房门。

    “哎呀,你吓俺一大跳呀。”李元一有些吃惊。这个柳絮怎么知道自己来了,俺可是一位武林高手,怎么就没听到她的声音呢?这要是明兵藏匿,自己不就没命了吗?

    “院里没人吧?”柳絮没有回答李元一的问话,反而追问着院子中的事。

    “没有。要是有人,俺这小命也就留在这儿了。嘻嘻嘻……”李元一笑得如同迎春花,春风刚刚吹拂大地,春寒料峭,还没有人要赏花的时候,就满树灿烂无比了。不过瞬间过后,李元一面对着仙女一般的柳絮,觉得有些窘迫,不自在。

    “瞧你说的,你不是净挑这没人的时候来吗?”柳絮快人快语,一句话说的李元一回答不上来。原来想好的那些甜言蜜语,就在这刹那间消失得不见踪影。李元一使劲地在头脑中搜集着词汇,以免让柳絮看出自己的无能和木讷。

    “是呀,俺呢上次是第一次来王府,就碰上了你,正巧典膳所没人,所以这次俺也就估摸着这个时辰来,果然没人。”李元一终于没话找话,搜肠刮肚地揪出一句能应付的话。

    “哈哈哈……,你可真是做贼心虚呀,不过呢还算聪明。”柳絮在李元一面前看起来就像一位长者,居高临下,还带有批评的腔调。

    “俺可没作贼呀,俺是上次和你说好的这次来看你的,你可是同意了的。”李元一听着柳絮带刺的话,不由得一本正经地说。

    “瞧你这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俺是和你开玩笑的。”柳絮看着李元一有些脸红,心里想,这个小伙计啊一定是个嫩芽子,只是自己已经失身,被人强暴,对不住他啊。这可如何是好?

    “姑娘这几天过得好吗?”看着柳絮有些沉思,李元一主动搭讪着。

    柳絮瞥了一眼李元一,“好什么好?你走的时候也不给俺留个名字,让俺每天想着老陈醋。”柳絮直截了当说出了心中压抑了半个月的话。

    “俺上次不是告诉过你吗?我是益源庆的小伙计。”

    “哈哈哈……,真有意思,你没名字吗?”柳絮被李元一逗得笑个不停,眼角竟然流出两丝眼泪。她用手轻轻拭去。

    “有,……有,只是不好听,怕你笑话。”看着柳絮笑得前仰后哈,李元一不由得脸红起来。唉,这该告诉她哪一个名字呢?是李元一还是达尔察贴儿呢?

    柳絮终于停止了笑声,眼角溢着眼泪,“你说,叫什么,让俺听听。莫非你是叫猫儿,狗儿,还是猪儿?哈哈哈…”

    “不,俺叫李元一。”看着柳絮嘲笑的神色,李元一斩钉截铁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嗯,还说不好听呢,俺觉得怪好听的。简单好记,有男人味儿。”

    “哎,你问俺叫啥名字,俺也是害怕被王府的人看见,有点紧张,一时就糊涂了吗?”李元一不得不掩饰自己的处境,他不能把自己名字的由来告之于人,尤其是王府内的人。

    “是呀,这王爷呀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可要小心啊!”柳絮这才意识到李元一站到自己面前是冒着多么大的风险,这对于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来说,这种牺牲和冒险让柳絮感动万分。

    “柳絮,柳絮。你怎么啦?为啥不说话了?”李元一见柳絮陷入沉思,刚才还是万里晴空,似乎一下子阴云将阳光遮挡了半边天。

    “嗯 ,没什么?俺只是伤心自己,好命苦啊!”柳絮抬起头看着李元一突然伤感起来,这让李元一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和自信。

    “俺的名字好听,你的名字更好听。柳絮,柳絮,让人仿佛看到了春天的柳树上飘飘洒洒、飞落而下的白色柳絮,自从上次碰到你,俺梦里还见到了你呢!”李元一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他有些不相信自己,居然还文邹邹地描绘着春天的景象。这是在赞美春天,还是在赞美柳絮。

    “是吗?你梦见俺啥了?”柳絮听到李元一如此诗情画意的描述,不自觉的追问着,就像是两块正负磁铁一样,一点一点被磁场吸引着,向对方靠拢。

    “俺呀梦见你被一个……,唉,不说了。不说了。”李元一欲言又止,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不,你必须说,快说。”柳絮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步步紧逼。

    “好吧,你非要听,那俺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呀。”李元一似乎有着长辈的关怀和慈爱,他害怕柳絮再一次生气,她生气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难受,比打自己两个耳光都难受。

    “好吧,俺不生气。你说吧。”柳絮脸上现出轻松愉快的样子,她仿佛是在鼓励李元一能对自己说出真心话。

    “俺呀梦见你被一个身穿官服的人撕破了衣服,被他压在了下面……”李元一还没有说完,柳絮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俺怎么能作这种见不得人的事呢?”柳絮双手捂住脸呜呜地哭了起来,她脸颊绯红,伤心欲绝。

    “哎,哎,你不是说不生气吗?俺可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了,好吗?”李元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两只手搓来搓去,他想上去抱抱柳絮,稳定一下她悲伤的情绪。可是长这么大还没碰过女人的李元一,不敢冒然去破冰,因为他懂得在这王府大院,要是因为破冰不慎掉进冰窟窿里,十有八九会被淹死冻死。

    “你肯定是胡说八道,俺看你是想女人想疯了吧?”柳絮突然之间对着李元一满面怒容,似乎就是李元一将自己压在了身下,对自己施以暴行。柳絮想着想着,一下子感到脸上羞涩难当,心跳加速。

    “絮儿,俺就是想你。”正当柳絮面赤心跳的时候,猛然听到了李元一对她的表白,柳絮的心似乎有一股暖流流过,她觉得整个全身都变得滚烫火热,情不自禁。柳絮顺势跌在李元一的身上,李元一觉得有点恍惚如梦的感觉,不过他瞬间恢复过来,乘势将柳絮紧紧地搂在怀里。柳絮抬起头来与李元一四目相对,放射出火辣辣的目光,李元一将唇紧紧地压在柳絮的唇上,……

    “都怪俺,是俺不好,惹你生气了,俺喜欢你。”李元一说话间突然又结巴起来,刚才那种说话流利、感觉自信恍惚间消失得没了踪影。

    “你真的喜欢俺吗?”柳絮含情脉脉地看着李元一。

    “真的,是真的,俺第一眼看到你就已经喜欢上了你,你愿意当俺的女人吗?”李元一就像是一个傻子似的,追问着。

    “愿意,愿意。”柳絮听到李元一如此直白痴情的话顿时泪流满面,那滚落的泪花就像是颗颗珍珠,晶莹剔透,惹得李元一又是一阵激动,他轻轻地将柳絮脸上的泪珠用舌头舔了个干净,一下,两下……

    “别哭了,好吗?”李元一说话的口气细腻而温柔,就像是蚊子飞过身边,他不知道自己的话柳絮听清了没有,反正他自己几乎没有听清楚。

    “嗯,俺不哭。不哭。”柳絮咬咬嘴唇,坚强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不想让这个美好的开始被自己弄得一团糟。

    “这不是老天爷安排你和俺相见吗,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呀。” 李元一看着柳絮破涕为笑的样子,不由得吟出一句诗。这让从小刀枪棍棒、搏击追杀惯了的李元一感到有些诧异,他感到对自己有些好笑,原来自己骨子里也有文人墨客的雅兴,只是没有合适的环境和合适的说话对象而已。

    “你走吧。俺困了。”正当李元一云里雾里,心里美滋滋的时候,柳絮的一句话就像是蜜蜂蜇了一下似的,让李元一疼得不敢出声。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柳絮。

    “为什么?”

    “是俺对不起你,是俺对不起你。”柳絮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她反复在向李元一表白心声,又似在内心强烈的遣责着自己。

    “不!柳絮,俺喜欢你。俺喜欢你。”李元一看到这希望的肥皂泡好像一下子要在眼前消失,狠不能让时间停滞不动。

    “迟了,这一切来得太迟了。俺与你是有缘无份,这只是俺的一厢情愿罢了。”柳絮的眼中含着泪珠,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失望的李元一。

    “什么,你不是开玩笑吧?俺看的出你也是非常喜欢俺的,你在说谎!说谎!”李元一不由的声嘶力竭起来。

    “俺没有说谎,俺说的是真的,也许你说的对,俺呀确实被晋王爷他……”柳絮边说边看着李元一的表情,那双眼睛好像要穿过李元一的眼睛,进入到他的内心世界,那是一双怎样渴望的眼睛啊!它的穿透力是多么的强大。

    “别说了,上次俺见你的时候就什么也知道,这阻挡不了俺对你的感情,俺喜欢你,俺喜……”

    柳絮看了一眼屋外,急忙将李元一的嘴堵住,“别说了,小心让人听见。”

    李元一也朝窗外看了看,仔细凝神听了听,才又转过头来,“那你还喜欢俺吗?”柳絮哽咽着点点头。

    李元一一把将柳絮搂在怀里,重新紧紧地吻在一起…

    “啊呀,好疼啊!”柳絮不由得一声惊叫,双手将李元一推开。“你弄疼俺了,真使劲啊你。”

    “啊?怎么?”李元一赶紧将柳絮放开,听到她说弄疼了,李元一才猛然间醒悟过来,自己从小练就的武功怎么能让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承受得了。“哈哈哈……”李元一与柳絮两人不由得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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