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泥胎塑法身
黑压压上百位村民亦步亦趋跟在江信身后，心头希望重燃。
江信却并不关心这群人想着什么。
他，仅仅只是想做一个尝试。
山神庙外的残壁断垣还没有清理干净，泥浆混杂着干涸的血渍，散发出腐朽潮臭的味道。
江信停下脚步，打量起四周，却不见昨晚那面石碑。
左右环顾，变异藤蔓也不见踪影。
面色不变，他径直步入山神庙内。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石质供台，阳光从屋顶的大洞漏进来，照射在空荡荡的台面上。
供台前摆放着各类香烛，供香，水果，食物，墙角处，一堆森白瘦小的骨骼格外刺眼。
深深看了眼墙角，江信转过身。
惴惴不安的村民们立刻后退数步，最终，还是先前那个老者鼓起勇气上前：
“大人，您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江信轻抬下颌，淡淡道：
“泥胚”
老者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吩咐了下去。
命令层层传达，小山村几百号人立刻像台机器般运作起来。
事关整个村子的存亡，没有人敢心生怠慢。
江信不再去管他们，回身阖上眼眸。
山神已经被杀死，绝不可能再找回来。
但重新塑造一尊“山神”，他却有办法。
只不过这尊“山神”，要受到他的控制。
事情办得很快，一刻钟后，五六个精壮汉子便提着几桶揉好的泥胚返回庙内。
把木桶放好，汉子们毕恭毕敬离开。
江信拿起泥胚，开始驾轻就熟在供台上捏起东西来。
村民们看不懂江信的做法，但又不肯离去，一时间面面相觑。
时间流逝，日光上移。
一尊丈高，通体深绿，手拿阔口大刀，面貌端正威严的泥塑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了”
江信拍拍手，看着面前的泥塑，露出满意的笑容。
同一时刻，他的意念也和泥塑有了联系。
只要念头一动，哪怕远隔千里，他也能控制泥塑。
这便是《秘术·傀儡化身》的恐怖。
“大人，这，有什么用？”
老者颤巍巍上前，指着泥塑，发出疑问。
江信乜了他一眼，淡淡道：
“喏，这就是你们要的山神”
“什么？！他在说什么？！”
“这坨泥巴是山神？！这狗东西是一直在玩弄我们吗？！”
“杀了他！”
周围顿时像炸了锅般议论纷纷。
村民们宛若输掉所有赌资的赌徒，在绝望和愤怒的裹挟下，终于爆发！
看着视线中的一双双怒目，江信讥讽一笑，五指微曲，弹在金翅凤翎刀上。
“叮！”
急促清脆的响声扩散开来，犹如一盆冷水，给所有人浇了个透心凉。
江信目光移动，与他对上的村民纷纷低头躲避。
“怎么，希望落空，就要狗急跳墙杀了我？”
明明声音不大，但却让所有人脸色剧变！
昨夜的血腥记忆，现在还在每一个人眼前历历在目。
因此哪怕此刻人数占优，他们也不敢生出和江信硬碰硬的念头。
“大人，我们只是粗鄙山民，对您绝无恶意”
“只是，这尊泥巴，和山神没有关系吧”
老者斟字酌句，悄悄打量江信的神情，唯恐一不小心就惹怒了他。
“呵”
江信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你们要的山神我给你们了”
“日后只需早晚虔诚朝拜，不必再继续先前那种祭祀”
“若村子有危险，山神自然会重新守护你们”
“但切记，信则灵，不信则无”
老者彻底沉默下去。
作为亲眼见证泥塑诞生的人，江信这番话在他心中实在没有多少说服力。
“大人…”
老者咬着牙开口，还打算做一番尝试，但江信却提起刀向外走去。
堵在门口的村民们眼看江信过来，又惊又惧，可还是强顶着压力，没有挪开脚步。
但现在，江信可不会再惯着他们了。
“不把山神还给我们，你别想离开！”
最前方的男人冲着走来的白衫青年大吼道。
然后下一刻，他眼一花，随后整个世界便天旋地转起来。
直到脑袋重重撞击在地面上，强烈的疼痛感才让他清醒过来。
发懵抬头望去，
山神庙门口的村民已被清理干净。
泥泞小路上，一袭白衫青年，如人间谪仙，出尘不染，渐行渐远。
……
“少爷，你回来了”
画儿见江尘出现，小跑到他身边。
“嗯，收拾收拾，准备离开了”
江信点点头，画儿看着他，表情怪异道：
“少爷，刚才来了四个妇人，她们说是你昨晚抱回来的那几个孩子的生母…”
江信点点头，道：
“我知道了，你去收拾吧”
走进祝琼家中，四个局促不安的妇人见他出现，立刻感激流涕朝他跪了下来。
“多谢大人昨晚救下我家幺儿”
“要不是您，我那还没满月的闺女就要被拿去喂那妖魔了！”
“……”
一时之间，哭声四起。
听着耳畔的啜泣，江信顿时感到头疼，他摆摆手，示意众人都起来，道：
“我也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以后村子再也没有祭祀了，把孩子们都带回去吧”
几个妇人又对他感恩道谢一番，才小心翼翼抱起婴儿，离开。
“或许没有山神对村子来说真是一件好事吧”
祝琼来到江信身旁，看着屋外走远的身影，小声说道。
江信却摇了摇头，道：
“从来都不是山神在作害，而是人心”
正是因为村民们的懦弱退让，贪图安逸，才会让山神有了可乘之机，最终造成现在的悲剧。
祝琼愣了下，好半晌才苦涩道：
“是啊，是人心”
“但山神也不都是为恶作乱的”
江信忽然又开口，望向山神庙的方向：
“就比如，你们现在村子里的这尊，便是位‘好神’”
祝琼疑惑抬起头，面露不解。
怎么这一会儿，山神又变成好神了呢？
江信笑了笑，没有多说，道了声告别，便出门坐上马车离去。
少女在原地驻足良久，然后像是下定决心般，朝山神庙走去。
一路上，垂头丧气，失魂落魄的村民们不断与她擦肩而过。
越是靠近山神庙，人越稀少。
来到山神庙前，少女第一次停下脚步。
以往这里是村子里的禁地，除了村长和少数几位元老，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但现在，看着脚边的碎石瓦砾和檐头垂落的茅草，这里更像是一座荒废多年，无人打理的破庙。
而这一切的元凶，正是昨晚自己带回来的那位白衫青年。
深呼吸一口气，少女向前迈出脚步。
“完了，都完了，完了…”
庙内只有一个老者像失了魂般，靠在墙边，一声声呢喃。
少女见对方没关注自己，又再次向前走去。
日光四射，洒落在庙中央，一尊泥塑身披金光，出现在她眼前。
威严明堂，不怒自威。
“这是尊好神…”
小声低语一句，少女拿过一边的供香，小心点燃。
青烟袅袅，升腾而起。
刹那间，少女猛地生出一种直觉。
眼前的泥塑，活了过来！
猛地抬头，她看见一双威目朝自己看来。
同一时刻，几十里开外，闭目养神的江信忽然睁开眼，远眺远方。
须臾，他回过神来，唇角勾起一丝微笑。
“没想到，给我提供第一缕香火的竟然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