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救赎

    柏国，左右内，帝国医科大学。已被章陵授予“大柏至忠”的头衔的郑莘，立于高台，向数千师生呼喊：“先生们、同学们，今我陛下征讨蛮荒、开辟疆土，吾军所至，敌寇披靡。然陛下临行时，所携医疗附属有限，今兵士负伤或罹疾，常不得及时救治，岂不痛彻心扉哉！今我得首相应允，诣诸君名校，欲为陛下征召优良之士，渡海援帝，报效大柏。此乃我国振兴之际，诚望诸君应征！”

    号召毕，台下一青年骤喊：“我愿应征！”郑莘忙道：“志士，速上台，敢问君名？”青年奔上台，向郑莘鞠躬答：“仆乃临床科五年生，唤作邓睿。仆自入学来，功课皆满分，无一例外。曾协教授攻关十七项科研，于核心期刊发表二十篇论文，已被保送本校硕博连读。仆自我军征寇以来，夙夜忧叹，恐医疗不足，将士多以伤而残亡。今仆闻君号召，急欲报国。愿以仆身，奉献圣战！”郑莘愕，少顷言：“以君之雄才，应继续科研，助大柏腾飞。”邓睿听了，跪而泣曰：“仆日夜梦想随军征讨，救治将士。今君不允，仆不如以死明志！”语罢，于腰间取下胁差，向腹部刺去。郑莘忙夺刀，邓睿哭喊：“仆欲报国，此生不可，七生报之，速将刀还来！”郑莘被震撼，遂安抚道：“君之赤诚，余既深知。余会向首相举荐君，俾君作为‘援帝医疗团’团长，随军征寇。”邓睿闻此，即刻立正，向郑睿敬礼。尔后转身，向师生疾呼：“诸君可有欲舍身报国者？至我军荡平蛮寇，你我皆英雄，既死亦为神！”一时台下群情激昂，“报国援帝”的喊声，此起彼伏，如潮水般席卷医大。

    柏军大营，岳徵行宫。翩予于梦中哭喊：“饶了奴，饶了奴，救命！”同室的管溯被惊醒，去安慰道：“姑娘莫怕，这里安全。”翩予大叫一声，紧搂管溯，颤抖道：“管君，保护我。”管溯捋她的头，悄声道：“嗯，保护，保护。”语罢，缓缓让她躺下，凝着她的睡颜，长叹一口气。

    少顷，管溯披衣着履，缓缓开门。见走廊无人，遂奔向岳徵居室。疾叩门，无应答，遂以头抢门。经数秒，门开。岳徵仅着亵裤，见了管溯，手足无措，忙披衫道：“卿何故深夜造访？”管溯紧张道：“余欲与君说几句。求请入室说。”岳徵遂引入。管溯入室，骤跪至岳徵足边，恳问：“宴席之日，受伤之女，君尚记否？”岳徵扶起她，答道：“我记得。怎么了？”管溯握拳道：“她实乃魏淳所伤，魏淳日夜凌虐她，其既逃脱，仍终日恐惧。其本菊女，掳而至此。余求请君放其返菊，并严惩魏淳！”语罢，泪水滚落。

    岳闻之大愕，半疑道：“然卿当时，言其‘为魏淳救’，今又言其‘为魏淳凌’，何以表述不一哉？’”管溯道：“当时魏淳在场，余恐激怒他，遂言谎。余今所言，方为实情。”岳徵道：“卿可有证据？”管溯忿，激动道：“其身上之伤，便是证据。其日夜颤抖、惊恐，近乎疯癫，便是证据。余亦为柏人，安欲诬同族将军邪？”岳徵愣，旋即怒道：“魏淳小儿，实毁我军声誉！”管溯道：“君欲何以惩之？”岳徵叹：“魏淳有功，乃名将，不可乱惩。余欲让他以功补过。”管溯忿：“将一少女近乎殴死，岂可不惩邪？”岳徵道：“其非我民。即为我民，今乃攻坚之际，亦应缓办。”管溯辩：“柏既开化，军人理应有军纪。若无军纪，与蛮夷、戎狄何异？若无军纪，安可长据所克？”岳徵沉默，少顷，开口道：“卿所言甚是。余将惩魏淳，并遣宪兵送罹辱少女归乡。为保卿安全，卿这几日，暂居余室罢。”管溯深谢，骤然与之拥。岳徵怔，旋即双颊泛红。

    次日晨曦，翩予醒来，见管溯微笑，遂问：“管君……怎么了？”管溯捧其颊，笑道：“你可以归乡了，过一时辰，即可启程。”翩予不信，揉揉眼，嘟嘴道：“管君，莫欺奴。”管溯抚其额，笑道：“无欺。过一时辰，宪兵即到。而且，魏淳也将受惩，你可安心了。”翩予愣，转而搂住管溯，嚎啕大哭。管溯安慰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办公室，魏淳跪坐，低头不语。岳徵冷笑：“汝犯了何罪？”魏淳辩：“臣……未曾犯罪。”岳徵忿，以刀鞘抽其颊，怒道：“汝似野人，岂似柏臣？掳掠乡女，终日凌辱，俾之为奴，岂不兽哉！汝作名将，无以表率，反败坏军纪，何其耻哉！”魏淳听闻，愕然道：“此何人编造？臣不曾为之……皆为妄语！”岳徵怒：“安敢狡辩！”遂拔刀，横于其颈，厉声言：“若仍狡辩，即伏诛！”魏淳见状，知岳徵持据，忙呼：“臣认罪，愿伏诛！”说罢，引颈受戮。岳徵笑，收刀入鞘，俯身道：“汝暂欠一命，至沙场还。”魏淳叩首。岳徵令其起身，冷冷道：“剥夺你的军衔，保存你的军权，关你三日禁闭。三日后，给朕攻下泉壑。”魏淳毅然答：“臣遵命！”

    临行前，翩予兴高采烈，和管溯欢聊。管溯见她眸内，闪烁着久违之光彩。她笑着取下银簪，赠予管溯，笑道：“管君，奴走了之后，此簪即奴，切莫念奴。”管溯笑，将一张个人照，递与翩予，抚其颊道：“此乃余之个人像，送与君。当君念我，即取即见。”翩予惊讶道：“如此神奇，诚谢君。”管溯笑：“莫谢，望君常寄信。待余有空，往而访君。”语罢，宪兵叩门，翩予辞别管溯，同宪兵回乡。

    行一二时辰，翩予道：“奴欲如厕，请诸君暂避。”宪兵遂走远。翩予羞，钻入灌木丛，解下衣带，正欲蹲下，却被一脚踢倒。翩予惊恐仰视，见一柏卒，手持胁差，死死盯着她。翩予方欲喊叫，即被捂住嘴。她拼命挣扎，遭一刀刺入心口，登时安静。柏卒摸其鼻息，料其已死，将其拉走，推入土坑中，遮以杂草。

    宪兵等了许久，不见翩予赶上，遂折返寻找，然至傍晚，仍未寻得。一人于灌木丛发现血迹，顿觉惊慌，忙叫人共寻。然寻许久仍不得。

    禁闭室，魏淳点燃一支烟，浮现出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