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两廊诸岳色
大柏帝国的都城左右内,雪后初晴。皇帝蔺罔,却面色阴沉。
平民岳徵率领的义军,已经击溃了帝国最精锐的四个师,逼近城郊。城内贵族人心惶惶。据传言,岳徵每陷一城,都杀尽城内豪强,没收其财产,分与百姓。百姓云集响应,赢粮景从。三日内,城内暴动十几起。蔺罔焦头烂额,召集要员,商议对策。
宰相刘恣,叹息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岳徵已得民心,我得败之,不得歼之。”
亲王蔺琛,怒道:“岳徵小儿,忤逆朝廷,按天理,人人得而诛之!奈何愚民受其蛊惑,甘为逆贼!岳自北来,南方亦反,我等龙蟒之胄,何处栖身耶”
亲王蔺箜,安抚曰:“莫慌乱。近卫军共驰援军,应近十万,奋力一搏,亦可击退逆贼,为我等赢得喘息之机。”
此时,太子蔺缪拍案而起,怒骂道:“亏汝等承蒙皇恩,皆为鼠辈!”随即,跪于蔺罔膝前,曰:“孩儿自幼习武,有扛鼎之能,愿率五千死士,夜袭逆贼营帐,斩得岳徵首级,报效朝廷!”众人皆惊异。
蔺罔初愣,后长叹:“城若破,我等必殉难。为父许你讨贼。”
夜幕降临,蔺缪率五千近卫,绕过义军防线,自东突入岳徵营垒。蔺缪吹响号角,近卫如饿狼一般,扑向各营帐,疯狂开枪,又以火把焚烧。少顷,营垒被夷为平地,然无半具尸骨。蔺缪骤冒冷汗,大喊:“中计了,快逃!”怎料,义军自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杀来,近卫自相践踏,死者无数。蔺缪率百余人,欲寻薄弱处突围,却闻一声讥笑:“太子殿下,城里有密探。我等候你多时了。”蔺缪转头,见一少年,黝黑,清瘦,面容俊俏。蔺缪怒问:“你可是岳徵”少年笑:“正是。”蔺缪怒骂:“反贼,你蛊惑百姓,忤逆朝廷,罪该万死!我必斩汝首,削汝肉,以解心头之恨!”岳徵怒:“你们盘剥百姓,殿内歌舞升平,乡间饿殍遍野!百姓非受蛊惑,乃认清了你们的嘴脸!”蔺缪怒:“百姓,贱人也,死几个,又如何休得多言,拿命来!”说罢,拔战刀冲向岳徵。岳徵抬起燧发枪,一枪命中蔺缪左胸,蔺缪坠马,鲜血如泉喷涌,颤抖几下便咽了气。岳徵斩其首,举枪威胁一近卫曰:“把它,带给你们的皇帝!”
蔺罔收到太子头颅,悲愤交加,欲披挂亲征,被众人劝止。经七日,岳徵击溃两个近卫师四万余人,兵临北城门。蔺罔面如死灰,料败局已定,派使者去义军求降。
使者进了岳徵营帐,给岳徵讲了蔺罔的投降条件:愿自贬平民,离开都城,只求活命。岳徵笑:“百姓不答应。”
次日,岳徵攻破东城门,义军涌入都城,城内防线一触即溃,万余近卫投降。岳徵先率军抄了名门望族的家,将金银分与百姓。接着率百人冲进宫殿,砍杀蔺朝大臣,搜寻蔺罔等人藏身处。众人在一地窖找到了刘恣,岳徵将刀架在他脖颈,命他说出蔺罔下落。刘恣惊恐万状:“藏于偏殿暗门内,暗门设西墙书橱后。”岳徵将其打晕绑了,率十数人,寻到暗门,一把推开。蔺罔等见了,魂飞魄散,慌忙磕头求饶。岳徵缚了蔺罔,将蔺琛、蔺箜等胡乱砍死,将其尸首拖至院中焚烧。
几日后,岳徵号召都城百姓,来大殿庭院观赏“胜利仪式”。众人熙熙攘攘,有的坐在墙瓦,有的攀上树梢。岳徵立于高台,令人带蔺罔。蔺罔被推上高台,朝百姓低跪。岳徵举枪,一枪打穿了他的头颅。蔺罔瘫倒,岳徵高喊:“起来吧,同胞们!肉食者已死!”百姓爆发出如雷般的欢呼,高喊“岳帅万岁”。岳徵下令带上刘恣,刘恣因惧便溺,浑身绵软。岳徵拔刀,斩断其右臂。刘恣放声惨叫,晕厥过去。岳徵将那断臂掷入人群,众人分割之。
经数日,岳徵召集将领,讨论今后之务。众将一致请求岳徵称帝。岳徵推辞:“我起兵反蔺,但愿黎民喜乐,岂愿居高位,作威作福”“凝寒将军”魏淳言:“蔺氏奢靡无度,鱼肉百姓。公兴兵伐之,乃遵天意。然偌大之柏国,岂可无君公雄才大略、勤俭爱民。公不为君,孰可为之”岳徵言:“何不自百姓中选贤举能”贴身秘书徐蕤悄言:“今蔺氏留一残局,百废待兴。而民智未开,举国上下,非公莫有能掌务者。公若欲民主,可选一才俊,使之为首相,辅公决策。”岳徵叹:“待政通人和,我就隐退。”众将起身,高呼“陛下万岁”。
十日后,岳徵登基,他下令,禁设大典,禁邀宾客,禁做礼服,穿着粗布衬衫,接过石质印玺。他拒绝了手下“扩建皇宫”的提议,将办公室设在皇宫角落的一间小阁子,夜晚就打地铺入睡。喝的茶,与市民无异;穿的衫,与百姓同款。他每日卯时起床舞刀,及辰时,开始处理公务;至未时,花两个时辰,接见贤才,物色首相人选。
一日,一三旬上下男子,至小阁,携一书。岳徵观之,书名曰“国富论”,阅之,皆是商业自由、市场竞争云云。岳徵惑,问男子:“此为何书”男子笑:“此书可助大柏强盛,一统岁寒。”岳徵惑:“大一统,靠战争,安靠商业耶商者,四民之末,投机取巧者也。”男子笑:“我国今日,乃‘小农经济’也,农人栽茶、缫丝,自给自足,然此为闭环;且我地气候恶劣,茶多欠收,黎民常饥。若兴商业,置实业,则我大柏,进步至‘资本经济’也,生产之能力,将大幅提升,军器将愈加精锐,兵员将愈加丰盈,即可一统岁寒。”岳徵听得半懂不懂,但察觉到他的眼中,闪烁着光芒。岳徵起身,与他握手,问道:“阁下姓甚名甚”男子颔首,言:“在下章陵。”岳徵抚其背,笑道:“我任命你当首相。”章陵惊愕,深鞠一躬,推辞道:“须经百姓同意。”岳徵愣,遂道:“善,翌日将卿之介绍,贴于都城各街巷,百姓若不满,可来见我。”章陵摇头:“不可仅都城,应使举国皆知。”岳徵言:“善,即遣传令。”
章陵当了首相,下令兴建工厂。左右内近郊,百余座工厂,拔地而起。章陵进谏岳徵,提议“重点建设军事工业”、“推进军器进步”。次年,柏国第一支后膛枪产出,并很快被大规模量产。半年内,普及到柏军一线部队。章陵又上书,请求“开设经济、格致、军事学校,培养财政、科技、作战人才”。次月,岳徵发表“全面向工业进军”的号召,将政府收入的三分之一,投入科技、教育。举国上下,投身于建设。三年后,柏国第一条铁路“左右内-昆仑郡线”通车。次年,电灯投入量产,机枪、榴弹炮产出,电报普及。年底,木骨飞机,成功首飞。
柏国南邻松国。松国,工业强国也。松国女帝,名戴未薇,初即皇位,颇怀野心。她自首相得知,柏国发展迅速,如不早图,恐将反遭侵袭。于是,她调动十个师,对柏不宣而战。七日之内,即占三郡。岳徵大惊,召要员集会,寻觅对策。章陵进谏:“松军二十余万,武器精良,亦有海、空支援。正面交锋,我军必败。我海军经建设,亦有装甲舰四十余艘,何不豪赌,由松柏内海,偷袭松国本土。其本土,兵备空虚,若急行军,十日即可陷其都。”魏淳挺身而出,言:“我愿率军出征。”岳徵感动,赐魏淳战刀。
三日后,柏军四万精锐,乘装甲舰,秘密启航。魏淳痛饮清酒,对岳徵保证:“必陷松都,活捉松魁。”
经四日,舰队接近松国西海岸。魏淳下令乘雾色,全速航行。但不久,有水兵报告,远处出现松军舰队。魏淳命南绕改道,以避敌舰。然天公不作美,雾气很快消散。松舰发现入侵,猛烈炮击柏舰。柏舰仓促迎战,集中火力攻击两艘前无畏舰。一时间海面弹片纷飞,水柱四起。松舰舰炮射速、精度皆优于柏舰,柏舰顷刻被击沉十一艘,重伤十七艘。松舰仅被重创一艘。魏淳见败局已定,下令撤退。松舰穷追不舍,一炮打断了柏军旗舰的桅杆。魏淳命“丢弃重物,全速撤离”,才得以逃离。
夜晚,魏淳痛苦地发电报给岳徵,交代惨败。岳徵收到,骤感恐惧,忙叫章陵前来计议。章陵捶胸顿足:“都是我出馊主意,害了将士,害了柏国!”岳徵安抚:“卿莫愧疚,至此,该如何”章陵低声说:“只有投降了,卧薪尝胆,来日复仇。”岳徵沉思,片刻,叹道:“只好如此。”
岳徵遣使者,携降书,挂白旗,入松都沧儿桑。松都百姓,皆讥笑“观北奴降使”。至松宫大殿,戴未薇命柏使“朝朕下跪,九叩首”。柏使不从,戴怒,至他身前,猛踢其小腹。柏使剧痛,瘫倒。戴踩蹍其颊,柏使言:“请抬足,吾乃使者。”戴笑:“降国杂种,敢称使者!”说罢,一脸肆意:“汝舐净余之靴底,我就饶了你,饶了你们柏国。”使者犹豫。戴狞笑:“若不叩,我就攻破左右内,斩下汝皇的头颅,将头骨做成酒杯。”使者惧,屈辱照做。
最终,松军撤离柏国北方,但占据南部六郡。柏国向松国赔款一亿两白银,认松国为“保护国”,每年进献贡赋。岳徵终日阴郁,浑浑噩噩。
一日,章陵拜见,喜形于色。岳徵惑,问道:“卿何事乐耶”章陵说:“据天文所观测,自次月始,‘涌日’自转或将永久改变。至时,岁寒、君子二界之气旋屏障,将减弱。”岳徵惑:“所以”章陵说:“君子界四国,皆农业文明也,而地大物博,乃天赐于我。应征服之,以之助我崛起。”岳徵迟疑:“此不合道义。”章陵笑:“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若恪守‘道义’,我国必亡。”岳徵叹:“善。请君助我,扩军、备战,以征君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