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深藏不露
大战在即,孟天晴的情况却一天比一天糟糕。大夫说过的那些症状,果然都出现在了她的身上。拓跋尚武内心并不敬神,但这段时间还是偷偷祈祷了不少次,希望奇迹真的能发生。当他觉得孟天晴已时日无多时,他还是选择满足自己的一点小小私欲,选择请假几天,寸步不离地待在她身旁。
拓跋尚武只请假了七天,孙聿就觉得要忙疯了。但是孙聿难免生出恻隐之心,因此没多说什么。
孟天晴死的那天,拓跋尚武还抱着她,木然地问孙聿:“你说,我们做这么多是为了什么?想保护的人一个都没保护到。我担心她出事,因此很少允许她下山,不给她任何机会接触危险。本以为只要这样保护就能平安无事,结果居然是因为这种原因……”
孙聿没怎么说话。如果是孙泠,他一定会很不知好歹地告诉他:“没事,别伤心。过不了几天你就能去找她了。”
然而孙聿还是很聪明地选择闭嘴了。孟天晴在后期全身瘫痪,连骨髓都在痛。拓跋尚武在她高烧昏迷时在她身旁,感觉到怀里的爱人一点点失去呼吸和心跳,身体再从滚烫变到冰凉——这已经够残忍了,孙聿担心自己不小心说错什么话雪上加霜,导致对战萧岩时出什么岔子。
孙聿选择避开不谈孟天晴的事:“我们做这些是为了这片土地上将来的人不会像我们一样。”
出乎孙聿意料的是,拓跋尚武精神状态很好,在大战前夕与孙聿的几场对练也打得很漂亮。誓师大会上,他还很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鼓舞士气的效果显著——说是演讲,其实就是吹牛逼,为的就是让参加战斗的人信心满满,摩拳擦掌。
萧岩果然派了信使来约定决战地点。商量好后,两伙人再次在黄河边碰面。不仅萧岩在,鲁湛也在。虽然是萧岩杀了王明矜与魏祎,但孙聿与拓跋尚更恨作为叛徒的鲁湛。拓跋尚武恨得牙痒痒,很想当场拿下他的人头,可惜被孙聿抢去了机会——他需要对付萧岩。
萧岩仪表堂堂,和祝赟这等鼠辈相差甚远。他见拓跋尚武来了,非常礼貌地行礼,然后报上姓名。虽然拓跋尚武恨不得当场拧断对方的脖子,但是也先行礼后才正式开打。
虽然萧岩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拓跋尚武年纪尚小,有更多潜力。虽然亲兄弟死于拓跋尚武手上,但萧岩没有因此记恨,而是真挚地赞赏:“好剑法!你这样的人才,在山里当山大王,太可惜了!为什么不来我们太行山?后生可畏,你来太行山发展,修为肯定更上一层楼。”
拓跋尚武觉得莫名其妙:“哪有你这样上来就劝降的?!你这么劝降对方要能投降就有鬼了!”
“那应该怎么样?”
“应该把我暴揍一顿,把我打得半死不活,再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然后往我最严重的伤口上踹两脚,对我说如果你投降我就饶你一命。”
萧岩若有所思:“如果真这样,你就肯投降了?”
“其实也不会。”
萧岩的剑旋转,便会擦出红色的火花,并会产生溅射,伤到拓跋尚武。这一招叫“火轮”,拓跋尚武与孙聿对练时也见识过这招,可孙聿道威力远远不如萧岩。
见拓跋尚武挡下了火轮,萧岩又换上了“牡丹”和“菊花”。剑锋所在处爆炸开来的焰火夹杂着烟味,勾勒出花朵的造型。拓跋尚武的招式里虽然也带花,但是不如萧岩的招式绚丽多彩,伤害范围也小很多。萧岩只觉得是拓跋尚武学艺不精,根本没猜到拓跋尚武使用的是一套与太行山完全不同的体系。
烟花的烟味可以迷惑对手,但同时也让萧岩难以察觉到花香。这样,萧岩就不会过早意识到拓跋尚武正在下毒。烟花的焰火可以迷惑感官,可是拓跋尚武感官异常灵敏,这些烟花根本无法削弱他的判断能力。既然如此,拓跋尚武打萧岩应该是占便宜的。
占便宜归占便宜,实力差距摆在那,拓跋尚武硬碰硬仍然没有半点胜算。他一开始还想闪躲,但是被萧岩割伤了好几处地方后,他便破罐子破摔懒得管了。他有节奏地缓慢在招式中下毒性不强的毒,节省灵力留给自己启动那个剧毒的血阵。
萧岩见拓跋尚武受了点伤,居然又开始劝降:“现在能不能投降了?你再怎么打下去也打不赢我呀!留你条命在,随我回太行山。”
拓跋尚武冷笑道:“这才打到哪,你就以为自己能赢了?你输定了,我才是赢家!”
萧岩只以为拓跋尚武是年少轻狂过度自信。拓跋尚武觉得体力已经有些不够了,便卖了个破绽,让萧岩刺伤自己的身体。萧岩一拔剑,肠子居然漏了出来。
拓跋尚武疼地快当场晕厥过去,想把肠子全部塞回去。可他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这不就是现成的画笔吗?”
既然有了严重的伤口,拓跋尚武便要想办法绘制血阵了。在这时萧岩才感觉到不对:“我是不是流鼻血了?”
拓跋尚武见毒有了效果,更加不敢怠慢,上蹿下跳到处跑,必要时攻击两下做做样子。萧岩追着他,又得手几次,让他信心爆棚,不知死亡将要降临在他身上。
绘制完血阵后,拓跋尚武已经眼前发黑,几乎看不见东西了,只能靠感觉。他逼着自己摆好姿势,驱动灵力启动阵法——然而什么都没发生!这一下把他吓得回光返照,赶忙打起精神分析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强制自己思考,努力回忆自己过去的实验结果,愣是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正在他一边苦思冥想一边躲开萧岩攻击时,孙泠居然突然发力了。他大喝一声,从背后偷袭萧岩。
萧岩不屑:“太慢了。不自量力。”然后一个漂亮的转身劈中了孙泠,鲜血瞬间喷洒出来。
拓跋尚武心道:奇怪了!我不是叮嘱过大师兄,让我单挑的吗?怎么混了个人进来?
虽然奇怪,但拓跋尚武还是选择扑上去救孙泠。萧岩见没有机会补刀,只好继续应对拓跋尚武。孙泠受了伤,看上去十分痛苦,只能爬着走,缓慢逃离战场。
过了一段时间,拓跋尚武发现,他居然能启动血阵了。他倾注灵力,地面便开出了无暇的荼蘼花。这些花开在黄河边,自然也发出了黄河的声音。黄河连接着的生命们让花来替他们发声,发出土地的悲鸣与其中掩埋着的亡魂的哭泣。这片土地承载了太多的苦难,因此它的声音格外凄厉悲凉。
萧岩听到了这些声音,瞬间感觉到强烈的眩晕,居然差点跌倒。拓跋尚武此时已经爬不起来,但还是再度驱动灵力,让那些荼蘼花变化成鸢尾与虞美人。紫色的鸢尾开始吟唱荼蘼未完成的悲歌,萧岩立刻感到浑身疼痛,如有害虫在啃食骨骼。更可怕的是,他发觉灵力正在消失。
然而拓跋尚武早已失去意识,这些花很快便消失了。孙泠虽然也中了毒,但还醒着。他发现一件很惊悚的事:孙聿似乎还在和鲁湛缠斗,现在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收割萧岩的人头。
正在孙泠犯愁时,一个人从天而降,干净利落的一道剑光刺穿了萧岩的心窝。他回头见到躺着的拓跋尚武与孙泠,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个人正是蒋予曦,但是形容十分憔悴。孙泠猜测,是他临时得知萧岩与紫萦山约战的消息,担心不已,连夜赶来的。萧岩中了致命伤,但没有立即死去,好像有话要说。
蒋予曦不想和他废话,便决定再给他一剑。他心想:你也配说遗言?可是正准备动手时,萧岩突然说:“能……能不能让我和孙泠……说……说几句话?”
这一下给蒋予曦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让萧岩念念不忘,临死还无论如何要与孙泠说?
孙泠缓慢爬起来,坐在萧岩旁边:“你想和我说话?”
“嗯。”
孙泠已经猜到了他大概要说什么,但还是明知故问:“好。那我问你,你还有什么遗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