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失控
“别提了，跟我哥参加葬礼呢，无聊死了。”
“啊？谁的葬礼？就一个姓晟的老头，说了你也不认识，我都不认识。”
“还不是我哥，他一直想攀晟家这根高枝，这不是趁人家老爹死了，上赶着来套近乎吗。”
“哈哈哈对啊，太他妈搞笑了，亲爹死的时候我哥都没当回事，对个陌生老头这么上心。”
“没事儿，听不见，我又没在灵堂，里面他妈的死气沉沉的，我出来透透气，留我哥在里面陪晟家哭丧吧，哈哈哈……”
蒋烨晗皱了皱眉：“这人谁啊？太过分了！”
晟煜看着拐角处露出的那半边背影，略短的黑色西装套着五颜六色的花衬衫，穿得跟港片中的古惑仔似的。
听到他说出侮辱爷爷的话，晟煜顿时呼吸加重，紧握双拳，想要冲过去教训他。
蒋烨晗马上拦住他，低声说：“晟煜，别这样，这是爷爷的葬礼，有什么事过后再说，听话。”
晟煜冷哼一声，强忍着吞下这口恶气。
“你先过去吧，我去洗把脸。”晟煜说完就走向一楼的洗手间。
蒋烨晗知道他需要冷静一下，就由他去了。
晟煜将一捧捧冷水拍打在早已冻僵的脸上，水花溅在镜子上，向下滑落，留下一道道水痕。
晟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过了年，他就20岁了，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却又对这种成长心有不甘。
爷爷离开了，秦左也被他气走了，他最爱的两个人，最宠他的两个人，都扔下了他。
他突然感到很孤独，成长就意味着孤独吗？
晟煜孤独地走出洗手间，爷爷的葬礼还没结束，他要陪爷爷走完最后的一段路。
然后，他想去找秦左，他好想他。
他垂着头缓步向前，听见一个人吹着欢快的口哨迎面走来，还没抬眼，余光就瞥见那截花衬衫，心中那股还没完全熄灭的怒火立马又升腾起来。
晟煜抬起头怒视他，两人目光相撞。
“是你！”
那人走到晟煜面前，扬着脸，一副痞里痞气的模样说：“好巧啊晟少，又见面了，啊，对了，这里本来就是你家啊，哈哈，节哀啊晟少。”
哪有人会把“节哀”二字说的那么欢快。
晟煜气得浑身发抖。
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推到墙上，可是举起的拳头终究没有落下。
他冷哼一声，放开那人，转身要走。
那人倒是不干了，“妈的，有种就打啊。”说着就扑向了晟煜，从背后勾住晟煜的脖子，去砸他的头。
两人扭打在一起。
风驰电掣间，晟煜抓起对方，使劲往墙上一摔，那人摔倒在地，撞烂了旁边的花盆，晟煜又抄起半边花盆朝那人身上砸去。
晟煜记得这张脸，他是那个在酒吧里欺负秦左的人，是那个在学校后面把秦左打进医院的人。
就是这个人，今天还跑到他们晟家来，对他刚刚过世的爷爷出言不逊。
他不能放过他，他不会再让这个人欺负秦左。
晟煜完全失去了理智，像疯了一样，将心中积压的所有痛苦和愤怒都砸向了纪辉。
纪辉被打得头晕眼花，血液顺着额角流下，想站却站不起来，他拼命地向前爬去，嘴里大喊救命。
晟煜把手里那半个花盆狠狠地砸向他，刚好砸在了他右腿上。
纪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晕厥过去。
宾客们听见声音，纷纷跑过来。
蒋烨晗上去死死抱住晟煜，惊惶道：“晟煜！冷静点！你冷静点，听我说，冷静……”
晟煜全身都在发抖，牙齿不停地打颤，他缓缓转向蒋烨晗，看到蒋烨晗的脸时，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仿佛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纪昆拨开人群，看见自己的弟弟倒在血泊中，惊得瞪大了眼睛。
“小辉，小辉，你别吓我，你醒醒……”他冲着人群喊道，“120，快，快打120……”
刚刚已经有人打电话叫过救护车，那人站出来说，因为路上有雪障，救护车需要绕路，到这里估计要一个小时。
周围窃窃私语：“等一个小时，人会不会不行了啊。”
纪昆狠狠瞪着说话的人，眼神像是要杀人，那人赶紧闭嘴，其他人也不敢再言语。
晟怀民本来去楼上打了个电话谈公事，听说此事，便匆匆下楼来。
正好听到他们说救护车的事，他吩咐助理：“小李，马上开我车送纪少爷去怀民医院，打电话联系医院做好准备。”
“是。”小李应道，马上叫人把纪辉抬上车。
纪昆看了一眼晟煜，晦暗不明的眼底似是闪过一丝怨愤，但他什么都没说，赶快跟着弟弟去了医院。
晟怀民重重地甩了晟煜两个耳光，柳月芸在一旁想拦却拦不住。
蒋烨晗马上把晟煜拉到身后，匆忙解释道：“叔叔，这不能完全怪晟煜，是那个人先出言不逊，所以他才……”
晟怀民打断他的话：“你不用帮他说话，他自己做的事自己交代，不过我现在没空听他解释。”他一招手，“来人，给我把他关起来，没我允许不准放他出来。”
他又低声对晟煜说：“你爷爷那么疼你，你却在他葬礼上惹事，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我现在没空教训你，自己回去好好反省。”
晟怀民把葬礼的事交给柳月芸主持，他现在必须亲自赶去医院和纪家兄弟解决好这件事，以免留下后患。
晟怀民心里清楚得很，他的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伤了人，不是随便给点钱就能摆平的。
何况在晟氏内部动荡的节骨眼上，多少人盯着他，想抓出他的错处，想从他手上夺走晟氏的掌控权，他决不允许这件事影响到他们一家在晟氏的命运。
加上他对纪昆多少知道一点，纪昆一心想挤进上流社会，曾经多次在社交场合试图接近晟家的人。
晟怀民懒得理他，对他的态度基本就是礼貌的寒暄几句就没了下文。
晟家其他人更是眼高于顶，从没把他当回事。
但是狗急了也会跳墙，现在晟煜打伤了他弟弟，想来纪昆也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晟怀民赶到医院时，纪辉还在昏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一条腿被打断了，已经在做手术，术后恢复情况目前还不好说。
晟怀民在路上已经调查清楚纪昆的情况，知道纪昆想要什么，也就不跟他绕弯子，直接说愿意帮他偿还债务。
对纪昆来说，这无疑是他翻身的绝佳机会，只是单纯的偿还债务，怎么够？
“晟董，我不用您帮我还债，您要是真愿意帮我，我有别的请求。”
“哦？说来听听。”
“我想请您投资逸豪会所，并且我希望能和晟氏长期合作。”
纪昆有一家私人会所，位置场地还不错，各方面也都投入了不少，却一直经营不善，面临倒闭。
加上他的其他生意也都亏了本，欠了一堆外债，想把会所继续做下去，可谓是难上加难。
他很需要晟氏这样的强大后盾做他的靠山，这也是他想尽办法接近晟家人的原因。
晟怀民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手指在椅子扶手上敲了几下，笑道：“没想到，你倒是个目光长远的聪明人。”
纪昆因被晟怀民一眼看穿了心思，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口：“晟董，只要能把会所做起来，咱们这就是共赢的买卖，您也不亏。”
“你那会所，不是已经亏了吗？我要怎么相信你还能把它做起来？”
“所以我才说要和晟氏合作，有您牵头，以您的人脉，这必定不会再是亏本的生意。”
晟怀民哈哈大笑：“年轻人算盘打得不错。”
依纪昆所想，只要生意回到正轨，背靠晟家，别说还债，他们兄弟二人从此就能在这华州城青云直上。
投资一个会所，对于晟怀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他没再多说什么，爽快地答应了纪昆的条件。
至于晟怀民想要的是什么，纪昆自然再清楚不过。
“晟董，您放心，今天您帮我一把，我感激您还来不及，至于晟少和我弟的事，不过就是两个孩子闹别扭，我绝不会再提，也不会让任何人乱说话。”
“好，你弟弟在医院有什么需要，你就跟小李说。”
“谢谢晟董。”
一直求而不得的东西，没想到最后是用弟弟的半条命换来的，纪昆心里憋屈，但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这件事总算是圆满解决，晟怀民也松了口气。
临走前，他还是问了一下晟煜和纪辉到底有什么过节。
“您大概不知道，晟少已经不是第一次打我弟弟了。”纪昆低头叹道。
“什么？”晟怀民有点意外，他对自己的儿子多少还是了解的，晟煜虽然有点目中无人，但绝不是那种成天打架斗殴惹是生非的二世祖。
纪昆指的是晟煜上次在酒吧打纪辉的事。
那天纪昆发现纪辉受了伤，就问他怎么回事，纪辉的那个朋友也在，就说是晟家少爷打的。
纪昆本想替弟弟出头讨个说法，一想到是晟家的人，就不得已忍下这口气。
他又问纪辉怎么会惹上晟少爷。
纪辉懊恼地啐了一口，说只是跟晟少的小情人有过节，偏偏被他撞见了。
纪辉老实交代了他和秦左之间的矛盾。
纪昆嘴上劝弟弟别再去招惹晟家的人，自己心里却对晟煜深恶痛绝，他的弟弟他都没舍得动过手。
纪昆避重就轻地向晟怀民说了酒吧里发生的事。
最后又有意无意地说道：“晟董，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本来也不关我的事，可是您今天真心待我，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您。”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呃，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晟少的事，就是他……”纪昆顿了顿，有些难以启齿似的，“我弟弟他们都说晟少护着的那个男孩是他的情人，他们看起来举止亲密，是那种关系。”
晟怀民听到这些事，气得五脏六腑都扭到一块了。
打人还不够，还搞同性恋，这个混账东西……
要是让别人知道他晟怀民的儿子，晟氏未来的掌权人是同性恋，晟家的脸要往哪放。
晟怀民当即就做出决定，他要把晟煜送走，让晟煜远离这个是非之地，远离那些不干不净的人。
起码在晟煜有能力接手晟氏之前，不能让他在其他股东和亲戚眼皮底下再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