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错过
秦左照例每天晚上发消息给晟煜，对他说晚安。
持续了几天，晟煜连一个字都没回，他不知道晟煜在想什么，真的有那么忙吗？
秦左正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突然一连收到晟煜好几条信息。
他激动地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还惊到了对面的沈寒冰。
沈寒冰问他怎么了，他平静地笑笑说没事，内心已是激起千层浪。
「小左，很抱歉，我爽约了，而且一直没回你消息。」
「因为爷爷病了，我很担心他病情恶化，一直守在他身边，所以忽略了你。」
「真的对不起，我欠你一个约会，以后补给你好吗？等我。」
秦左把这些话反复看了好几遍。
原来是因为爷爷病了，不是故意不理他的。
他开心地把头埋进被子里，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回信息给晟煜。
「爷爷好些了吗？你好好陪着爷爷吧，不需要说抱歉。」
「嗯，爷爷已经好了很多，今天我还陪他下棋了。」
晟煜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消息：
「明天就放假了，你要回家了吗？」
「不回家，我答应蒋学长跟他们一起去度假。」
在秦左发完这条消息后，晟煜那边又没了动静。
举国欢庆的日子，电视上在播放国庆特别节目，镜头里是几位抗战老兵在讲述当年的峥嵘岁月。
晟老爷子听那些英雄故事听得正起劲，晟煜却坐在一旁盯着贺子锐发来的消息唉声叹气。
晟老爷子斜了他一眼，说：“哎哎，你小子今天怎么回事，你要是有事就去忙你的。”
晟煜放下手机，撒娇似的抱住爷爷说：“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我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陪着爷爷。”
几句话把老爷子哄得开心极了，晟老爷子大笑：“哎哟，我们小煜什么时候嘴这么甜了？你这甜言蜜语还是留着跟小姑娘说去，老头可不吃这套。”
“爷爷……”晟煜那么大的个子，却像小时候一样，趴在爷爷怀里撒娇。
“你都多大了，还跟我这撒娇呢？”爷爷轻轻拍了他一下，一脸宠溺地笑道。
“爷爷，我也就只能跟您撒撒娇了。”
一句话让爷孙俩都沉默了。
一幕幕往事在老人的脑中快速闪过，曾经那个小不点，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而他也已行将就木。
人不管长到多大，都是需要被疼被爱的，等自己百年之后，又有谁会继续疼爱这个孩子。
想到此，老人难过至极。
“小煜，屋里有点闷，你推我去花园晒晒太阳吧。”
晟煜应了声“好”，悄悄揉了揉泛红的眼眶，扶老人坐到轮椅上。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老宅的后院里，各色月季开了满园，明明是金秋十月，却带着回春的意味。
晟煜和爷爷坐在花园里呼吸着新鲜空气，心也跟着疏朗了。
晟老爷子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孙子，忽然问道：“小煜，你谈女朋友了吗？”
“没有。”晟煜斩钉截铁地回答。
晟老爷子鼻子里哼了一声，笑道：“我孙子都长这么大个了，还这么帅，竟然还没谈恋爱，我可不信。”
“哎呀，爷爷，您可真是……”晟煜哭笑不得，跟爷爷讨论这个话题竟然有点难为情。
“哟，你还会害羞呢？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嘛。”晟老爷子故意调侃他，“你不会真没谈过恋爱吧？那你可比你小叔差远了，那臭小子刚上高中就会写情书了。”
“啊？小叔？哈哈，还有这事？爷爷快给我讲讲，他给谁写情书啊？”
晟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现出暗淡的沮丧：“你和怀臻最近有联系吗？他怎么样，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叔最近在办一个画展，等他忙完了就会回来看您的。”晟煜知道，爷爷这是想晟怀臻了。
晟怀臻虽然是晟煜的叔叔，但其实只比晟煜大八岁。
他并不是晟老爷子亲生的，却被晟老爷子视为己出。
“时间过得真快啊，他已经离家好多年了。”晟老爷子似是自言自语般念叨着。
“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对不住怀臻，当初是我亲手把他送走的，后来我又想他回来，可是他却不愿意再回来了，我知道他是在怪我。”
晟煜听得有些糊涂了，他记得晟怀臻那时高一还没上完就被送出国了，但是去国外上高中本来也是件很平常的事，他也就没想太多。
一晃十年过去了，除了每年圣诞假期和爷爷做心脏手术的那次，晟怀臻几乎没回过家。
最近这两年不知是什么原因，他连圣诞都不回来了。
难道他当年离开还有什么隐情？
晟煜心中疑云丛生，不禁问道：“所以您当初坚持送小叔出国，是有特殊原因？”晟煜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该不会就因为小叔早恋吧？”
晟老爷子叹道：“唉，是因为早恋，早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可是对方偏偏是老蒋家的孩子，我真是气坏了。”
晟煜在脑子里转了转，才反应过来，之后便大吃一惊：“蒋易？小叔竟然和蒋易……”
蒋家只有两个孩子，姐姐蒋平当时已经结婚生子了，晟怀臻当时才十几岁，不可能跟蒋平有什么关系，剩下的就只有弟弟蒋易。
晟煜之所以感到吃惊，当然不是因为他俩也是同性恋。
而是他从没想过，这两个人竟然悄无声息的谈过恋爱，他却从未察觉。
不过转念一想，他当初和宋文琦还不是背着两家人有过一段，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晟煜继续听着老人娓娓道来。
那年晟怀臻才17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恋爱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他偏偏喜欢上了那个最不该喜欢的人。
晟怀臻的内心很是忐忑，这种感情让他很不安，他想过要克制自己，想要把这点念头掐死腹中。
可是蒋易的猛烈追求让他无法抗拒，他每退一步，就多痛一分。
他骗不了蒋易，更欺不了自己。
他们给彼此写了很多情信，蒋易写给他的每一封信，他都如珍似宝地收藏着。
岂料，那些宝贝竟成了祸端。
“晟怀臻！你！你怎么能这么做！我把你养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你早恋我可以不怪你，可是你，你喜欢谁不好，你怎么能和蒋易……你们两个都是男的，两个男的能有结果吗？而且，我要是任由你们这样，你让我以后怎么有脸去见死去的老蒋！我该怎么跟他说？我没照顾好他儿子，让我儿子跟他儿子搞在一起了？”
那天，晟怀臻被锁在房间里，哭成了泪人。
他知道，他和蒋易是走到头了。
也许蒋易可以为了他跟家里抗争，跟全世界对抗。
但是他不能，不是因为他的喜欢太轻，而是他根本没有选择的资格。
他怎么能忘了呢，他曾孑然一身，只是一个弃子，是晟家给了他一切，待他视如己出。
他能跟谁去抗争，跟谁去讨这份不该属于他的感情。
从那天开始，晟怀臻再也没去过学校，再也没跟蒋易联系过。
很快，他就被送出国。
晟怀臻从小就喜欢画画，在这方面天资过人，晟老爷子考虑到这点，加上听说蒋家有意让蒋易高中毕业后去美国留学，所以最终决定把晟怀臻送到法国。
对于这样的结果，晟怀臻没说过一个不字。
他头也不回地踏上飞往法国的航班，从此却极少再回到这座城市。
旁人不知内情，都说他太无情。
大哥也责怪他不念家，只顾自己在国外逍遥快活，毫无家庭责任感。
但是晟老爷子心里清楚，怀臻葬送了自己的感情，已是对晟家最大的尽责。
晟煜沉默了许久，问道：“爷爷，要是小叔和蒋易直到现在都没忘记对方，您还会反对他们在一起吗？”
晟老爷子看着远方的天边，天边的云朵缓缓而过，也许直到生命将尽，人方能领悟，再沉重的一生，到头来也不过是一朵轻飘飘的浮云。
“如果我再也见不到怀臻，你就替我告诉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我希望他能幸福快乐地活着。还有，爸爸永远爱他。”
自从知道了晟怀臻的事，晟煜久久不能平静。
十年……
一个人能有多少个十年，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就这么错过了彼此的十年。
实在太令人唏嘘。
他绝对不要错过秦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