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迷宫
晟煜中午赶回医院时，本想给秦左一个惊喜，没曾想自己却先收到个惊吓。
病房里空无一人。
晟煜感到奇怪，心想这人伤还没好呢，跑哪去了。
就马上打电话给秦左。
谁知，电话里嘟嘟声响起的同时，伴随的是床上隐约传来的手机铃声。
晟煜走过去，一掀被子，秦左的手机赫然躺在床上。
他拿起手机，心里又急又气。
人不知道去哪了，手机也不带。
他走出病房问护士：“看见1107的病人了吗？”
一连问了几个，都说没看见。
晟煜越发着急了，跟丢了孩子似的，开始一层层楼找，就差派人地毯式搜索了。
最后在一位导诊护士那里打听到，秦左应该在医院后花园。
以前爷爷住院的时候，晟煜常常一个人在后花园徘徊，对这里的结构倒是很熟悉。
他先在附近找，又跑到紫藤花长廊去找，都没有。
他想起长廊的尽头可以通往一座迷宫园林，秦左该不会是进了迷宫了吧？
一想到秦左可能迷失在里面出不来，他就心急如焚。
晟煜跑进了迷宫，沿着那些小道一路找过去。
终于在某个转角处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秦左蜷缩着身体，坐在树篱下，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发出隐隐的抽泣声。
晟煜走过去，蹲下身抱住他，摸着他的头，轻声说：“秦左，我来了。”
秦左怔了一下，抬起头，两行泪拼命地掉下来。
他突然抱紧晟煜，趴在晟煜怀里大哭起来。
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好啦，小左别哭，有我在呢。”晟煜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做了饭带给你，想吃吗？”
秦左停止了哭泣，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看看晟煜，带着哭腔说：“你会做饭？”
晟煜笑道：“还行，现学现卖。要不要试试？”
“嗯。”秦左顿了一下，没动。
“怎么了？”晟煜伸手，想拉他起来。
“我腿麻了。”秦左敲了敲双腿。
晟煜背过身去，说：“上来，我背你。”
秦左迟疑了一下，双手环住晟煜的脖子，趴到他背上。
晟煜背着他很顺畅地走出了迷宫，秦左好奇道：“为什么我怎么走都走不出去，你怎么这么容易就走出去了？”
“这里是迷宫，不熟悉的人自然容易迷路。”
“哦。”
“为什么要自己跑出来？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我…就是想出来走走，没想到会这样。”秦左歪着头看他，“你生气了吗？”
“你觉得我应该生气吗？”
“嗯，我知道是我错了。”秦左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晟煜忍不住蹭了蹭他的头发，温柔道：“我没生气，我只是担心你。”
“小左，以后要是迷路了，别怕，就在原地等我，我一定会来找你，带你回家。”
“嗯。”秦左收紧了手臂，把他抱得更紧。
回到病房，晟煜把饭菜从保温箱里拿出来。
虾仁滑蛋，菠萝咕咾肉，鲫鱼豆腐汤。
秦左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菜，“这些……真的都是你做的？”
“嗯，尝尝，看看合不合你胃口。”晟煜舀了一碗汤放到秦左面前。
秦左拿起勺子尝了一口，顿住了……好像妈妈做的味道。
晟煜见秦左的眼圈又红了，打趣道：“哎，怎么又要哭了？我做的有这么难吃吗？你好歹给点面子，吃完再哭好不好？”
秦左忍不住笑了，收起眼泪说：“这汤里是不是还放了椰汁啊？你怎么会做这个？”
“家里有个阿姨，什么菜都会做，我就让她教我做了。”晟煜顿了顿接着说，“你说你想念家的味道了，所以我就回家做给你吃，虽然做的肯定比不上你的家人……”
“晟煜——”秦左突然开口，下一句他很想说我喜欢你，可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只是哽咽出一句“谢谢你。”
缱绻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游走，企图吞噬掉所有的理智。
可是此时此刻，却没人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先吃饭吧。”晟煜收回目光，克制住几乎要决堤的欲望。
秦左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吃完了他一生中最难忘的一顿饭。
与此同时，晟煜心里其实有一件更紧迫想要解决的事。
“秦左，我想跟你好好谈谈。”晟煜坐在床前，表情有些严肃。
“嗯？谈什么？”
“关于你迷路的事。”
秦左心中一凛。
“其实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你每次迷路的状态都很反常，我不知道你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我真的很想帮你，想让你摆脱这种恐惧。”
秦左低头不语，双手攥紧了衣角。
他从没向外人说起过这件事，他可以对晟煜说吗？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晟煜握住他的双手，让他放开被捻皱了的衣服。
“秦左，你看过医生吗？我是说心理医生。”
秦左点点头，“小时候看过。”
“小时候？”晟煜皱了皱眉，“也就是说后来哪怕你知道自己的问题，也没有再看过医生。你很抗拒看医生吗？你不想摆脱这种恐惧吗？”
秦左的眼眶红了，他低声说：“我不知道。”
晟煜的手抚上他的脸颊，“小左，看着我。”
秦左抬起头看着他，他的脸近在咫尺。
“我不是想逼你，我只是想帮你摆脱痛苦，你愿意跟我去看医生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
晟煜的声音就像有什么魔力，能化解秦左心中所有的恐惧，他说什么，他都想回“好”。
于是，第二天晟煜就带秦左去了隔壁的怀民精神医学研究中心，见到了精神科医生蒋易。
秦左半躺在一张沙发椅上，开始之前，蒋医生问：“你确定要让他在这吗？”他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晟煜。
“嗯。”秦左点点头，又看了看晟煜，晟煜正不错眼珠地盯着他看，四目相交时，秦左的脸又微微红了。
蒋医生交代过，晟煜全程都不可以说话，就当他不存在。
“秦左，放轻松，就像平时和朋友聊天那样就可以了。”蒋医生的声音很温柔，这让秦左不由得想起蒋烨晗。
“我们可以先聊聊你来这的目的，你为什么会来这找我？”
“因为…我经常迷路。”秦左还不太适应这样的聊天，总是忍不住想去看晟煜，好像晟煜就是他的安慰剂。
“你再看他，我可叫他出去了啊。”蒋医生笑道。
秦左马上收回目光，看向蒋医生。
“我们继续吧，迷路是我们日常生活中很常见的事，但可能每个人在迷路时的感受和状态会不一样，你能说说自己迷路时的状态吗？”
秦左描述了自己每次迷路时出现的恐慌、焦虑等症状。
“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迷路是什么时候吗？可以具体描述出来吗？”
“大概是我6岁的时候，有一天我跑出家门，越跑越远，最后跑到了郊外。那里很空旷，没人，我很害怕。我很想回家，却不记得我是怎么到那的了。我一个人在那过了一夜，也哭了一夜，最后不知道是累的睡着了，还是发烧昏迷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第二天我爸妈和警察叔叔一起去找到了我。”
“后来呢？”
“我发烧烧了好几天，我爸妈就一直守着我。在那之后，我就经常迷路。我爸妈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然后我就好了很多。”
“那现在的症状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呢？”
“从……”秦左停了一下，红着眼睛低声说，“我妈妈去世后。”
晟煜的心脏一紧，秦左的妈妈去世了？难怪他会那么紧张那条项链。
“你觉得，妈妈去世和迷路这件事有什么联系吗？”
蒋医生的问题，让秦左和晟煜都愣了一下，这两件事听起来确实没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