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这个世界的咒术高专，好像和原来世界的没多大区别。
五条悟是做好心理准备才来的。
他做好了会遇见这个游戏中的夜蛾正道、家入硝子和学生们的准备，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打算记录下游戏设定npc同他们现实相比的不同，之后出去说给他们听。
但是他没想到，这个世界的咒术高专空无一人。
“真遗憾啊，”五条悟看上去并没什么变化，嘴角还挂着轻松的笑意，只是声音稍微低了些，“本来想把我的学生们介绍给绫音认识的。”
绫音在一边看着他，思绪飘到了其他地方。
难道是她看错了吗？
在踏进咒术高专之前，五条悟那双苍蓝色的眼瞳中写满期待，如同湍急的河流，定了目的地便以最快速度奔向远方。
在踏进咒术高专之后，那双苍蓝色的眼眸中的光被悄悄熄灭了，如同平静的湖面，再不能起任何一丝波澜，固执地停留在原地。
大概是因为他非常看重自己的学生们吧。
对此，绫音觉得稀奇又不爽。
稀奇是因为，五条悟很少会表现出来这样负面的情绪，而在短短两天内，他接二连三地失神。
而不爽更好理解了，谁能允许自己的东西心里惦念着他人呢？
可是她除了五条悟之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东西了。
所以绫音愿意多给五条悟一点耐心，等待他知错能改，回心转意。
绫音看了眼坐落在山林之间的学校，耸了耸肩：“或许下次有机会？”
不，没机会了。
五条悟在心里这么说。
咒术高专空空如也，一个人都没有，何尝不是提醒五条悟尽快打通攻略游戏，才能离开这个世界，出去救那些人呢？
他勉强自己对上绫音的目光时，是笑着的。
“下次吧，今天学校刚好没人，”五条悟听见自己说，“带你进去转转怎么样？”
绫音的目光落在咒术高专的门牌上：“……我并不是咒术高专的人吧，五条先生。这属于私自进校了吧？”
五条悟：“没关系啊，你是我的女朋友，四舍五入就是咒术高专的家属了嘛。你是特别的，五条老师给你开后门！”
他站在咒术高专校门口，拼命对绫音招手。
绫音对咒术高专没什么探索欲，但她从来不吝啬满足五条悟的愿望，更何况这是昨天晚上就答应好的。
——只是。
绫音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她不确定，在咒术高专逛过一圈之后，五条悟还能不能处于她的掌控范围之内。
五条悟像是天边的云，实在太难让人抓住。风筝尚有根线在人手里握着，云却只能和他站在同一高度，才能窥见一二他的真实。
她意识到心底隐隐的不安，迟疑了一瞬。
于是绫音试探着问：“学生不在的话，是不是有什么别的理由？”
五条悟沉默了下。
正是这一刹那的沉默，证实了绫音心底的不安。
咒术高专中，确确实实有让五条悟非常在意的东西。
她面上笑得温柔，漫不经心地继续说完：“万一五条先生的学生们藏了起来，要给五条先生一个惊喜呢？”
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五条悟自己清楚。
“六眼”是不会骗人的，这座游戏中的咒术高专，根本没有任何生命存在。
他走了过来，一只手搭上绫音的肩膀：“绫音说得有道理，所以我们一起进去看看！”
绫音抬起头，注视着五条悟的眼睛，感慨道：“就算我说不想进，五条先生也会把我带进去吧……你就是这样的人啊。”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越来越小声。
这听起来似乎只是寻常的感叹，颇带着点无奈和纵容，是绫音在面对五条悟时的常用风格。
心中暂时装着其他事的五条悟并没往下深想，推着绫音进了咒术高专的校门：“其他的事我都会认真地考虑一下绫音的意见，但是这次是我个人的愿望，拜托拜托！”
……个人的愿望。
五条悟站在她的身后，看不见绫音那双淡紫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折射出不明的光彩。
她看起来很沉默，实际上在心里和系统对话。
“他自己的愿望是什么？和他的那些学生有关吗？”
系统：【属于玩家隐私，系统不能透露，请npc自行探索。】
“……还真的是啊。”
她的目光落在咒术高专的一座座房子上，“他攻略我，甚至把自己的心交给我，都是为了他们吗？”
系统不理解。
它明明按照规则，一句话都没有说，绫音却已经自顾自地补充完所有情节内容。
“然后，”她回头看着五条悟，轻轻地微笑起来，和系统说，“在把自己变成我的所有物之后，还想要从我身边逃走，也是为了他们，是吗？”
她的嘴角柔柔地荡漾开，眼睫颤了颤，淡紫色的眼睛中藏匿着更深的一点东西。
五条悟低头便注意到绫音一直在看着他，回了个wink之后，心稍微地安定了一些。
这没什么，他想，只要把绫音攻略完成，他就可以离开这个游戏世界，也能离开狱门疆，去做他应该做的事情。
……虽然欺骗女孩子的心，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做的。不过五条悟认为自己也不是好人。
“绫音是为我着迷了吗？”
他故意让墨镜跌落到鼻尖上，苍蓝色的眼眸写满笑意：“不是看了我这么多天吗？没办法，人太帅了也是一种烦恼！”
“啊，是的。”
绫音答了一句，继续在心底问系统：“他那边能显示我的……嗯，好感度？”
系统先去找了规则，搜索了一下，查询到上面没有写不能对npc透露这方面事宜。
系统：【可以。】
“你会为他播报我的好感度吗？”
系统：【会的。】
“这样啊，”绫音的手指轻轻地擦过五条悟的下巴，满意地看见五条悟的眼睛亮了起来，“能不能取消这项功能？”
这回系统搜索到了有关绫音要求的规定：【按照系统守则第六百八十七条，如果玩家要求，可以取消好感度随时播报程序。】
绫音捕捉到系统守则中的漏洞：“那如果是我要求呢？”
系统：【暂时没有关于这一方面的规定。】
“既然没有规定，那就说明是允许的，不是违规的。”
绫音任凭五条悟带着她参观校园，路过了一个操场，和系统商量：“取消好感度随时播报程序。”
系统：【已取消。】
五条悟忽然在操场旁停下了。
他指着不远处的石阶：“以前我经常带着学生在那边训练——他们都是群好孩子呢。”
……绫音不满地扯了扯五条悟的衣角。
五条悟回过神，摸了摸她的头：“绫音也要夸夸吗？”
“不要。”
她自然不会在意五条悟当着她的面，心思却全在别人身上……嗯，不会在意。
可恶！还是好在意啊！
“那我就不夸咯？”
五条悟笑了声，说完后掀起绫音的刘海，顺势将自己的额头贴了上去。
“再给绫音一次机会。”
绫音：“……”
五条悟见她没说话，有点遗憾。他站起来，看着绫音的刘海变得乱糟糟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哎呀，头发怎么乱了？”
她沉默了一下，决定最后给五条悟一次机会。
绫音踮起脚尖，看着五条悟的眼睛仿佛在燃烧。
“五条先生会离开我吗？”
五条悟没get到，为什么绫音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不禁开始思考，是不是今天自己的心不在焉太明显了……
这种时候要给她足够的安全感才对。
“不会啊，”他蹲下身，将绫音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你的五条先生就在这里，不会走的。”
绫音垂下眼看他，却面无表情。
……骗子，她想。
他骗了自己，这好极了。
所以为什么还会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呢……他明明从来都没有改变态度，之前对自己的表现，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吧？
哪怕过程中的一些举动是出于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可目的都是带着虚伪的欺骗，过程还重要吗？
那双淡紫色的眼眸中弥漫上一层雾气。
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呢？绫音胡乱地想着，明明一开始系统就通知了自己，说五条悟是玩家，会来攻略自己。
所以五条悟没有付出真心……也是理所应当的吧？他是玩家，这是他的任务啊？
不，不是的。
就算是玩家又怎么样？
只要是她的东西，就该留下来，一直一直陪着她——
“你想离开我身边。”
她的声线骤然拔高，带着几分尖刺。
五条悟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等等，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刚刚又说错了什么吗？
五条悟常年战斗，直觉极为敏锐。“六眼”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看到，他的心却提了起来。
有一个声音在喊，逃——
可是五条悟的手脚已经动弹不得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冒出几道白光凝成的锁链，锁链顺着他的四肢游走，甚至穿过了“无下限”，接着将他的手脚铐住。
几条锁链最终收归成一束，被绫音握在掌心。
她迎上五条悟惊异的目光，平静地说：
“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