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栽赃
赵集循着那声音望去，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徐修无，徐天师。
徐修无本来是怕赵集扛不住压力，特意过来安慰一番的，没想到赵集会逃跑。他于是索性试探一番，看这小鬼头是不是真有问题。
“您老人家堂堂天师，这么大的人物，跟我这小叫花子玩躲猫猫呢？”赵集揶揄道。
“你开口闭口自称小叫花子，难道说你真是乞丐？”徐修无有些不敢相信。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职业，我有必要张口闭口挂在嘴边吗？”
“这倒也是。”
“大晚上的您老人家不会只是想问这个吧？”
“那你觉得老夫还想问什么？”
赵集想了想，好像该问的都问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老夫就不能关心一下你？”徐修无换了副和颜悦色的表情。
赵集只觉得一身鸡皮疙瘩，不禁望了望西方，看看有没有日头冒出来。
“你这孩子怎么不信长辈的话？要不然老夫跟了你半天为什么？”徐修无有些无法理解，难道天下的孩子不都渴望长辈的关心吗？
可赵集并非徐修无眼中一般孩子，他从小跟老乞丐相依为命，可是饱尝人间冷暖的。在没有足够信任的基础上，他的眼里，害他，整他，坑他，都是比较正常的，很容易理解的；可是关心他，照顾他，对他好，这些却不太正常，也不容易理解。
“如果你真关心我，就放我离开这里吧，我求求你了。”
“你这孩子不错的，只是出身低了一点，难道你想回去永远当乞丐？”
这话却震动到了赵集，因为老乞丐也跟他说过同样的话。赵集一时无言以对。
徐修无以为这小鬼只是在权衡利弊，便把手一甩，说道，“随你便吧，想走想留我都不会再做干涉。”
“多谢天师！”只见赵集对着徐修无长作一揖便快速转身离去了。
徐修无竟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笑着说道，“不知道谁说好钢要千锤百炼，连这点挫折都受不了，便不值得为他们操心？”
徐修无一看，原来是孟飞。
“早知道你要来，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徐修无略显失落。
“四十五年了，看来我们两个老家伙还没怎么变。”孟飞感叹道。
“你还是那样，有什么都不跟我说。”徐修无嘟囔道。
“你是天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孟飞心平气和地说道。
徐修无长叹一声，望着山下黑漆漆的一片，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小鬼头还真走，他难道真想一辈子做乞丐？”
“这孩子比你我清楚。别看了，回去吧，小心着凉了。”
……
这天一大早，王慧儿像发现了宝贝一样，拿着一张纸条去找表哥胡翠山，老远就大声喊道，“表哥，快来看，有人给你留了张纸条。”
胡翠山此时尚在梦乡，冷不防被人破门而入，硬生生搅了一汪春梦。对此胡翠山早已习惯了，只见他打着哈欠问道，“大早上的什么事让你这么激动呀？”
“姓赵的那蠢蛋给你留了张纸条，笑死我了。你自己看吧。”
胡翠山接过纸条，摊开一看，也忍不住扑哧一笑，“看来咱们这位赵兄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难得的是，人家“留”之前还特意写张纸条提醒咱们呢。”
“你也别跟着“留”了，矫情。”
“我们是不是也得为咱们赵兄做点什么，要不然怎么对得起他这番好意。”
“快说，快说，怎么做？”
王慧儿迫不及待想要知道。
……
调查组第二次问询闹事生员代表。
同样的乾坤殿，同样的四大天师，同样的四大代表，同样的高高在上，同样的垂头丧气……一切都是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
四大天师心知肚明，如此郑重其事地跟生员代表谈心喝茶，其实是为了给真正的问题，也就是考场舞弊案打掩护。谁都知道这生员闹事就是因为利益分配不均，为何不均，贪弊也。考场从来就不是一个单纯谈论圣贤之道的地方。某种程度上它就是一个角斗场。杀戮，攻击，虚与委蛇，一切只不是潜藏在暗中而已。没有人真正指望这是一场绝对公平的竞技，但不应该就此把众人视为傻子，公然挑衅他们的底线。更何况霸皇宗的千年基业就根植于天下生员中间，这个是无论如何也动摇不得的。
找替罪羊，避重就轻，无疑是最好的选择。这也是孔三一的既定方略。
“你们四个回去反省得怎么样？”孔三一首先开口问道。
底下四人面面相觑，无人应声。
原来在进乾坤殿之前，白无双就曾私下找他们四个谈过话，大意是希望他们把一切罪责都扛下来，然后向全天下人忏悔，说他们不该挑头闹事云云。还答应他们，四大天师一定宽宥为怀，不会真的处理他们。最多就是取消考试资格，五年之后改名换姓又是一名好考生。如果他们愿意，将来还可以以特招的名义将他们收编，也就是说连考试都可以省了。
听起来倒是挺诱人，特别是特招这一条，等于白送他们一份富贵，这可是很多人做梦都不敢想的。
可他们毕竟是从小就读圣贤书的，向全天下人忏悔，这一条有点接受不了。这等于是掘他们家祖坟，骂他们家祖宗十八代，谁也不想当这不肖子孙。
白无双见四人不吭声，知道他们不愿意，随即话锋一转，“既然你们几个闹事生员不愿承认是自己干的，那也行！你们指认别人不就完啦。人都替你们想好了，就是第一场考试的主考天师徐修无。如果你们照做，之前那些优厚条件都可以保持不变。”
不是说这四人有多高尚，不愿意污蔑好人，只是这污蔑的对象实在有点高不可及，他们听了都害怕。堂堂一品箓职的徐修无，徐天师岂是四个无名小卒能撼动得了的。你们神仙打架可别捎上我们凡人。
白无双见四个闹事生员代表不敢指认徐修无，于是威逼道，“机会可是给了你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倘若我将你们几个交给官府，他们可不会跟你们讲条件。到时候你们几个就是烂成臭泥也没人知道。你们都好好想想吧，就算不为你们自己着想，也得为你们父母妻儿想想，他们可等着你们回家呢。”
四人一听说要交给官府，立马就服软了，“你说什么，我们照做还不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