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考
六月初六，霸皇宗五年一次的招生仪式正式开始。
整个玄武城迎来一波狂欢的小高潮。普通人家张灯结彩，衙门商铺纷纷挂上红色霸皇灯，插上黑色霸皇旗，为这一盛典增加浓浓的仪式感。
参加大考的生员都提前一天被安置在白云观，足有上百人之多，作为知客的黄一鹤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在黄一鹤看来，这上百人可是一座金矿，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天下名门望族子弟，吃喝用度都是高标准，十分舍得花钱。黄一鹤这个中间商随便抠点便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这还是小头。真正的大头是搞咨询，也就是卖内幕消息，或者干脆叫卖答案，黄一鹤就是靠这个混得风生水起。
黄一鹤没有食言，也帮赵集报了名。因为这很简单，霸皇宗要的是全天下的生员，不分寒门世家，无论贵贱，交一两银子报名即可。所以赵集也住进了白云观，不过被安排在西晒最厉害，最闷热的一间小厢房内。虽然条件艰苦，但赵集又不是什么名门大户家的公子，已经十分满意。与其他公子哥们在白云观交友游玩，吟诗作赋不同，赵集没事还得帮黄一鹤干点私活。
仪式在玄武城东门罗天门举行。
神坛，香火，牺牲，幡旗一应物件早已准备停当，前来凑热闹的民众已经围了好几圈。百位生员处在广场中间，每人发一个蒲团，席地而坐。
主持整个仪式的是白云观的高功白无双，白道长，身边还有十几名亲信弟子助阵。他们统一穿上黑色霸皇袍，在人群中显得十分华贵雍容。然后就是白云观其他堂口做一些端茶倒水，维持秩序之类的辅助性工作。
按照以往惯例，仪式当天霸皇宗还会来一位天师助阵。有人说四大天师之一的孔三一会亲临，于是就有很多生员在向黄一鹤打听孔天师的个人信息。黄一鹤也不置可否，反正打听就得给钱，童叟无欺。
仪式开始，众人只见白无双走上神坛，恭恭敬敬上三炷香，分别是敬天，敬地，敬人。焚香之后便是祈福。白无双与八位亲信弟子手持七星剑，排演起了龙门阵。他们口中念念有词，像是念什么经文，到紧要处，白无双来到摆放着三牲的案台旁，一剑挑起一束黄表，在那大红烛上点燃，化作一缕青烟飞上云霄……
一祈国泰民安，二祈风调雨顺，三祈平步青云……三道黄表在不同方位升上青天。
三祈之后，便是请天师。
随着白无双一声，请天师。众人只听见空气中传来一阵放浪不羁的大笑声。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白无双身旁已站着一位鹤发童颜的长者。长者一身青灰色葛袍，全身上下没有半点装饰之物，朴素之中却有威仪。
“恭迎徐天师！”白无双认出这是徐修无。
徐修无是四大天师中辈分最高的一位，因为来去如风，所以人称“来如风”。
随后众人齐跪，山呼“恭迎徐天师”。
徐修无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免礼。
随后徐天师来到广场中央生员前，朗声说道，“选拔大典开始！第一考考策论，题目是“千秋伟业”，请生员们答题，一个时辰后可交卷。”
生员们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小木桌，笔墨纸砚开始答题。
这第一考就把赵集给干懵了，策论是什么鬼，千秋伟业又算什么？虽然之前跟老乞丐学过几天断文识字，但确实还没到能洋洋洒洒写文章的程度。于是就出现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周围生员都在奋笔疾书，唯独赵集在那咬笔头，迟迟没能写下一个字。
徐修无算是这第一考的主考官，只见他宣布完考题之后，便端坐在前台一黑缎蒲团上，闭门凝神，犹如一尊神像。
赵集心中如千万只蚂蚁在热锅上挣扎，他甚至想随便找个人抄那么几句也好，总比在原地坐蜡强。就在这时，只见考场上一生员突然飞了出去，就像屁股底下装了火药的窜天猴，随后又是一个，两个，三个……不断有生员被弹飞出考场，吓得赵集瑟瑟发抖。
原来这是主考官发现有人作弊，用炁将人弹飞。那些弹出去的生员随即被取消了后面考试资格，意味着可以打道回府了。
“报告天师！”赵集憋了半个多时辰，眼看其他生员都快写完了，实在忍不住了，便举起手大声喊道。
“此时正是考试之时，这位生员有何事？”稳坐如神像的徐修无嘴唇不动，声音却传达了出去。
“我能不能不写，就跟您说得了。”
“哦，你还有这种能耐？那你说说何为千秋伟业？”
“千秋嘛，就是时间很长，伟业嘛就是干大事业，千秋伟业就是说咱们霸皇宗呀。”
“你这论点颇为有趣。那你倒是说说霸皇宗怎么就千秋伟业了？”
“霸皇宗已历千年，这中间得经过多少考验，许多与霸皇宗同时期创立得宗门要么内讧而亡，要么被其他门派兼并，别说一千年，就是一百年，对很多门派来说都是极限。所以霸皇宗首先称得上千秋。”
赵集别的不行，对霸皇宗的历史多少还是知道一点，之前老乞丐就专门给他讲过。他便集中在这一点上发挥。
“有趣！你接着说。”
赵集一听这徐天师称有趣，心想自己刚才那番胡扯肯定还有点效果，于是更加自信地侃大山了。
“有了千秋，霸皇宗已然称得上伟大了。所谓剩者为王，猥琐发育，再伟大的事业能比活着更重要？这就是伟业，一套成功吃鸡的天才战术……”
“前面听懂了，后面那个吃鸡有什么典故？”
“这个来自于上周一场绝地求生的战争游戏。”
“老夫只听说过西周和东周，这上周又是哪个朝代？”
“上周就是上周，年代无法考证，我都是从野史上读来的。”赵集搪塞道。
“这位生员果然博闻强识，令老夫钦佩。”
“这么说，我这门考试算是通过了？”
“当然通过了，老夫认为应当归为上乘佳作之列。”
很快第一考结束。众生员收拾东西准备回白云观住处，等待三天后的放榜，榜上有名者方可进行下一轮考试。
这场考试让赵集名扬天下，不少生员都过来跟他打招呼，攀交情，当然也少不了各种马屁。赵集虽然不太喜欢这些逢场作戏的应酬，但他毕竟出身微末，还没有狂妄自大到不把这些世家公子们放在眼里。
令赵集没想到的是，最后一个熟人出现在他面前，给他投来赞许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