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化身欲争天,观中惹尘埃
天界。
仙魔战场上,双方呈现出两种态势。
魔主君易庭与东帝尔木持续鏖战,生死相搏。
君易庭的一身玄袍,已被东帝剑割裂出数道裂口,鲜血渗出。
东帝身上的金色长袍更是血迹斑斑,其上绣着白龙衔仙莲图,早已看不出来原先模样。
原先师徒的二人,如今斗得旗鼓相当,胜负难分。
另一边的北帝陈程,不断碾压着第二魔尊宁伯川。
为了泄愤,陈程不断猛挥双拳,迟迟不肯一击斩杀他。
宁伯川早已再无任何反抗之力,昏死过去。
远处的魔尊之首笙离与江芙激战,不时身形瞬移,屠杀附近仙神。
借助仙人气血与生魂,再次施展禁术压制江芙,将其困于其中。
天宫四重天,最南侧的云头上。
青年身着帝袍,玉袍似雪。
流云亮的黑长发垂于背后,用一白色发簪半扎着。
清风徐来,身后长发微微飘拂着。
再一看这青年的脸庞,肤色白皙如霜,面庞清秀却透着丝丝沉稳严肃。
深邃冷傲的眼眸凝视着西帝江芙与北帝陈程二人与他人的斗法。
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抬眼又望向远处上空中,正与魔主激烈斗法的东帝尔木。
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担忧。
当察觉到尔木身上的伤势,青年脸色颇为凝重。
青年正是星辰当初的梦境之人,曾经浮界山之主,如今天庭四帝之一的南极大帝,神霄!
此时,神霄身后传来一道傲然之声:
“你,不去帮他们吗?”
神霄并未转身,就已知晓身后是何人。
只见这位南极大帝沉冷开口道:“不必。”
“本帝只需盯着你即可,魔尊术钰。”
身为魔界的智囊,五大魔尊之一的术钰,身着紫衣长衫,立于身后。
腰间系着长穗丝带,三千发丝被黑玉小扇的发饰束在脑后,小扇上还坠着两小颗翠珠。
长身玉立,意气风发!
五大魔尊中的四位,皆于天界各处厮杀。
唯有这位一直充当魔界智囊,且最先劝告君易庭攻打天界的术钰,却藏匿于幕后。
听闻南帝神霄所言,术钰眼神透露一丝不屑,神色傲然:
“看着我?大可不必。”
术钰望着眼下天界,残肢断骸遍地,仙气凌乱,魔气缠绕,再无一丝轻灵之感,全是浑浊一片。
宛如三界外的混沌般杂乱不堪。
术钰微微蹙眉道:
“虽说转世之后,与本尊再无瓜葛,但面对天界这如此的仙境,我也不愿多做什么。”
术钰魔尊,原为三界至尊以至高道法「一气化三清」之术,所化的第二身!
原三界初开时,立天庭一战中。
此法身被打碎,残留一丝真灵得以转世到魔界。
凭前世修道经验,以一己之力成为魔主麾下最后一位魔尊。
更是在好性嗜杀,弱肉强食的魔界中。
凭借着才智计谋,在魔界生灵心中的地位,仅次于魔界之主,与其心腹五大魔尊之首的笙离并肩而立!
南帝神霄只知在那少女的拜师礼结束的第二天,自己便奉了道尊之令。
“待日后天庭生变,无需多动,只看住眼前此人,莫要让他行改变大势之事就好。”
既如此,岂不是说明眼前天庭发生的一切,都在道尊计算之内?
可为什么至尊还要调走天庭精锐?若是翡黎在此排兵布阵,魔界焉能如此轻松闯破南天门?
至尊与那位到底有何谋划
“这一战究竟要打到何时……”
神霄面色凝重,失神喃喃道。
“那位当真要让三界天翻地覆不成?”
身后的术钰轻声解释着:“博弈。”
“他在与另一个身处真正巅峰的人对弈向博。”
“二人遵守着一定的规则,从各自允许的行为或策略,进行选择,并加以实施。”
“再从对方中取得相应结果或收益。”
“为保持平衡,二人皆不下场,以大势去镇压对方。”
“而你口中的那位,就是在与另一位大能对弈!”
神霄回头望去,只见这魔界智囊,逐步走近向前。
与自己并肩而立,眸光望向远处正在厮杀,逐渐占据上风的君易庭。
沉声开口道:
“魔界为黑子,天界为白子,黑子先手,攻破天庭!”
“若不出意外,一旦东帝尔木与魔主君易庭分出胜负,这场博弈也要结束了。”
话语间,战场上的魔主君易庭抓住东帝一丝破绽,右拳一挥化作苍天大手拍去!
瞬息东帝尔木砸飞远处,身子撞穿数个仙宫!
宫殿碎石砸下又将其掩埋
远处的南帝神霄看到此一幕,双手瞬间攥紧,极力克制想冲出去的念头。
不到片刻,废墟中淹没东帝的碎石,砰的一声炸开!
一身染血金袍的东帝,闪身提剑斩去。
二人再次缠斗一起。
术钰看见这一幕,傲然道:
“东帝现已是强弩之末。”
“若东帝再无转机,这‘黑子’必将斩其大龙!”
“到时,白子若需赢,更加难上加难。”
术钰抬眼透过天界最高天,那里早已被厚厚雷云封闭,变得再无丝毫仙光流转的九重天。
心中傲然之气横生,不禁呢喃道,“你真如他们所言的那般,永不会输吗倒也未必!”
九重天上。
自星辰与那君易庭交手后,打算退回到九重天道观中,请师尊来揍他!
回来的路上,紧忙先去了一趟七重天,打算告知天界六圣的大兄们,兄长北辰掉落凡间了,请诸位兄长营救。
待赶到七重天,六圣所在的仙府,却一个人也没有。
星辰内心突生一丝不安。
战场上也没看到大兄他们啊
随即,又去了趟八重天的「天帝宫,三界之主同样不在
心中惶恐更加沉重。
师尊肯定在的,师尊极少出去
在极度的不安下,星辰遁术犹如化作一道流光,直飞向九重天。
一七彩霞光飞过,只瞧星辰显身立于九天观门前。
望着自己下界时关闭的大门,心中沉重。
大门未动,难道师尊一直没回来?
星辰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身子都有些微微地轻颤。
脚步凌乱奔去,推开道观大门。
“吱呀——”
大门打开,如同老木磨动般让人倒牙的声音传了出来。
星辰透过半开的大门看到眼前景象,惊呼一声。
口中呢喃着:“不怎么会?”
星辰看着眼前一幕,瞠目结舌,不断摇头。
身子不禁后退一步,差些被摔倒。
脸上浮现难以置信的神色,抬眼紧盯着失去道韵流转,甚至已有些破败的道观大门。
带着丝丝哭腔道:
“这可是九天观啊!三界第一福地的九天观啊!”
下界不到一月,整座道观已经落满灰尘,就连院中的那棵大古树也即将枯萎死,再无之前的生机盎然。
无数枯黄的落叶,飘落院子。
干枯的枝丫向上空高举着,透露无尽的悲凉与落寞。
整棵七人合抱的古树,只剩下几片黄叶随风摇摆,好似下一刻这最后的黄叶也会掉落下来。
星辰目光呆滞,不敢相信眼前一切。
心里瞬间空落落的,阵阵惶恐不安的感觉好似在挖取心中仅存的依靠
走进道观,看着周围景象,不断喃喃道。
“怎么会仙气流失尽,道韵再不存呢!?”
观中的道韵蕴含着师尊的大道,如今道韵消散那代表师尊出事了!?
不!绝不会!
九天十地内,三界五行中,无人能奈何得了我师尊!
星辰不敢相信眼前一切,更不敢相信心中所想。
连忙冲进观内大殿。
大殿的高台上不拜各路仙神,更不拜天地,只有一台香炉,三柱清香。
幼时的星辰曾问过:“这是在拜谁?”
那时师尊只回道,“不拜天地仙神,只拜自我心。”
“自我心?”
青山颔首:“万事万物,皆问我心。”
幼时的星辰半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大殿高台下,有两座蒲团前后摆在中心处。
星辰步入殿内,只看到,无论是高台亦是蒲团,都被厚厚的灰尘盖了一层。
就连四方大殿的夹角,都生有蛛丝网
星辰道心顷刻间蒙尘,神色迷茫。
缓缓转身,坐在大殿门槛上,望着眼前枯叶铺满地的院子,不知所措
魔界攻上天界,大战开启,眼下兄长又掉落人间,生死不知。
三界之主与大兄他们更是不知所踪
就连师尊也道韵消散彻底没了消息。
星辰回想着一切,眼眶渐渐微红,喃喃自语着。
“怎么会变成这样?”
“师尊和大兄他们都不在了”
“我又该怎么做”
星辰不断询问自己,内心极度后悔,曾经没有认真地和师尊好好学习道法神通。
自己内心深处总是认为有了师尊,就无需担心任何事情,师尊会帮自己解决一切困难。
拜师礼之后,心中亦始终有些懈怠之意。
而今天界陷入危难之际,自身却毫无抵御之力。
愧对道尊之徒名号想着想着,眼中硕大的泪水不断滴落满是尘土的石板上。
须臾,星辰霍然起身,拭去脸上泪痕。
双眸变得极为坚毅,微微泛红的眼眶,昭示着刚才少女的哭泣。
“大战在即,天界危机,你有何颜面躲在一处痛哭!!”
“难道真要丢了师尊颜面不成!!”
少女怒斥自己的软弱,右手一翻,唤出震天锤。
手持神器,运转法力,顿时化作一道流光飞出道观。
欲要冲出九重天,与诸魔决一死战。
然刚到九重天际时,突地被云雾弹回道观中!
“砰。”
一道轻摔声。
星辰从道院中爬起,眉头紧锁,想道。
“往日穿过云雾便到八重天,今日何故被弹回,真是怪哉!”
星辰拍了拍身上尘土,又化作流光遁去。
再次飞到天际,见到那云雾,星辰沉喝一声。
手中的震天锤运转的七彩流光蓦然光芒大盛!
轰地砸向那云雾!
云雾瞬间被冲散,星辰见之欣喜,咻然踏空冲了出去。
此时,四散的云雾中,竟有一道清光闪过!
“砰!”
这次反弹之力更甚,星辰都像是化作一道流星一般。
让八重天下的仙神看着惊奇。
“蛙趣!!有流星啊!!”
“九重天还有如此美景?该不会是道尊他老人家在逗那宝贝徒弟呢吧??”
“嘿,还真有可能耶!”
八重天中,负责看守天帝宫的几位低阶仙神传声交谈着。
而此时的九天观中,星辰被摔得七荤八素,过了许久才缓过来,摇晃脑壳,慢慢起身。
想起那道光芒,星辰心中生起一丝复杂。
“阻挡我的并非云雾,而是那道清光?”
“但这清光为何酷似师尊的手笔难道是为了阻止有贼人闯入九重天??”
星辰只能给自己一个如此荒唐的解释,不愿再去深想
随后,身形再次化作流光,冲向天际,手中的震天锤,不断砸向云雾间的清光。
然一次又一次被弹回,摔倒在道观中。
让身下八重天的仙神们看着津津乐道。
其中一位仙神,在怀中掏出一把瓜子,一口塞到嘴里面。
“你说(嚼嚼嚼)道尊他老人家(嚼嚼嚼)咋研究出来这种好看又牛b的流光烟花之术呢?”
言归正传。
话说,星辰不断起身冲去天际,欲要闯破这清光,然结果都是一样的,无数次被弹回道观。
如此反复之下,星辰的法力终被耗尽,昏死在院中。
然在少女昏倒后,那失去了道韵流转的九重天云海,也变得死气沉沉。
却又在肉眼难见的情况下,微微翻腾着。
在天界无数生灵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封锁了整座九重天,致使神魔皆无法进入其内。
两界战场上,南帝神霄凝视着东帝尔木在战斗中不断处于下风,天界仙神同样被杀的节节败退。
神霄心中涌起一股深沉的寒意。
不禁唇启轻声道:“天界必有一败不成?”
“这就是所谓的的大势所趋?”
这句话恰好被身旁,同样观察战局动向的术钰听到。
术钰嘴角上扬,指出一点来。
“白子若想赢,还差一个转机。”
抬眼望向,仍然毫无动静的九重天。
怎么感觉云雾比之前更厚了些?难不成是封锁了九重天
那也无妨,只要他不亲自下场,便绝无逆转之可能!
术钰心中暗自得意,看来这一局,终是我赢了。
表面仍风轻云淡道:“但白子想赢,难也。”
南帝神霄好似察觉到什么,忽地抬头看向身旁的青年。
冷冽的双眸蕴含着丝丝杀意,宛如万千座重山,猛压而下!
若是平常三界仙魔修士,皆会被这威压震的道心破碎。
然术钰却宛如无物般,毫无异样。
目光平淡与其对视:“怎么?想动手?”
神霄威势不减,缓缓开口道:
“本帝明白了。”
“哦?你明白什么?”
术钰玩心大起,一脸茫然的神色疑惑道。
神霄冷喝一声道:“别装了!”
“那个所谓对弈的人,就是你吧!”
术钰微微一怔,随后放声大笑,拍手夸赞道。
“不愧是三界公认的四帝之最!”
“立天庭一战的奠基者!”
“万古仙山的浮界山之主!”
随着话锋一转,问道。
“不过你是如何发现的?”
南帝神霄冷哼一声,指向远处空中与东帝鏖战的君易庭。
“这君易庭自三界初立来,一直不肯攻上天界。”
“是因天界有他畏惧的两人。”
“其一便是他的师尊,东极大帝。”
“虽说君易庭此人有些叛逆,判处天界。
但对于养他教他的师尊,心中还是居有些敬意的。”
“在没有绝对的情况下,绝不会不顾着往日师徒之情而生死相搏。”
“寻道元会开启,至尊调动大多精锐离开天界后,却又恰好碰到君易庭攻上天庭!”
“于魔界众人而言,能抓住如此时机,又对天界动向这般了如指掌,且能洞悉人心劝服君易庭者。”
“除了你这当年跟随举义旗,攻天伐神魔的术钰,还有何人能有如此智谋!”
术钰闻言心中受用,不禁朗声而笑。
“可这怎么证明能与道尊对弈的人,就是我?”
神霄忽觉此人与当年无异,还是这般自傲,若不是当初轻敌,他也不会意外陨落,而转生到魔界。
或许这自傲永远都会是你的破绽。
神霄心中思忖,望着眼前志得意满的术钰。
神霄决定以言语拨乱其道心,或许可以找到逆转天界局势的生机。
“若说君易庭对前者东帝的是敬畏,那对这后者就是完完全全的恐惧!”
“一种面对未知实力的恐惧。”
“面对三界敬仰的九天玄穹真上仙师道尊的恐惧!”
“而你。”神霄猛然指向眼前紫衣男子。
“身为三界之主的第二化身,存含着其本尊一丝恶念的存在!”
“是唯一不惧怕,且反而敢与之‘对弈’的存在!”
“如今转世至魔界,成就魔尊,订立诸多本帝无从知晓的规约,与那位皆以对弈之法,避免其出手。”
“进而敢规劝君易庭攻上天庭。”
“只为宣泄心中对天界的愤懑。”
术钰闻罢神霄所言,不禁拍手称快。
“南极大帝,你实在令人惊叹。
不愧为上古修士中的翘楚。”
话锋突转,语气中带着些许讥讽:
“然而,你口中所谓的不满,纯属是无稽之谈!”
术钰的眼眸中,闪过丝丝回忆。
“立天庭那一战,我的确是陨落了,凭借最后的一丝真灵转世,成了魔界生灵。”
“但我对本尊,对整个天界毫无怨恨。”
术钰平淡的语气,愈发激动:“我只是不明白,为何那九重天之人。”
“能够端坐于众人之上!”
“你们都在畏惧他的实力,连本尊也略有低微之姿!”
说到此处,右手更是激动地指向八重天的方向。
“可他是三界之主,是天庭的天帝啊!”
“是三界共尊,万灵景仰,屹立于众生之上的至尊啊!”
“却低身于他人之下??”
“可那人在神魔之乱的劫难中,在立天庭一战中,都未立下丝毫战功!”
“难道仅凭他的实力强横,就可凌驾于众人之上!?”
“你们口口相传他的修为道法如何玄妙通天,然有谁见过他出手讨伐逆乱?”
“自吾上古时期诞生以来,天地间的小劫无数,可是动辄天地的大劫也有两次了吧?”
“三界众生都在水深火热时,你们那个见过他出手相救?”
“根本就没有!!”
术钰自身的儒雅自信,运筹帷幄的气质,逐渐消散一空,怒喝着一切。
神霄只觉眼前之人,周身涌起一股欲要与天互搏的霸气。
“你们皆惧他!”
“然我毫无惧色!”
“众人皆称他为天地间布局最深妙,法力最强盛之人!”
“那我便以这布局之势,胜他一场!”
术钰紧攥左拳,以明其志。
“让世人知晓,三界之主才是万灵独尊!”
“你们心中那至高无上之人,还胜不过他的一具化身!”
术钰肆言如狂般的模样,让南帝神霄有些错愕。
眼前中宛如疯魔的木钰与天帝宫中,一身金色龙袍的青年渐渐重影。
青年常年威严庄肃的脸庞,眸子却永远含着无尽博爱之情与宽容万事万物的眼神。
二人相差如此之大,却在神霄眼中融合一致。
南帝心中长叹一声。
三界之主负面的化身啊
嫉妒与憎恨的情绪,在你这化身面前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情绪究竟是化身自己所想,还是你心中当真有着一丝妒恨
不待神霄思考回神来,术钰便平稳情绪,再次回到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单手一指上空,轻声道:
“这一局终究是我赢了。”
话落。
“砰!!!”
一声巨大爆炸声,响彻整片天界!
神霄也被这巨响拉回心神,连忙抬眼望去。
只见魔主君易庭单手锁住东帝的咽喉,后者已经法力耗尽,昏死过去,再无还手之力。
方才的巨响,是尔木手中的东帝剑掉落云下时的发出的震响。
此时看去,直瞧空中的魔主与东帝二人的衣衫,都沾染大片鲜血猩红。
魔主君易庭在争斗时,也被东帝剑伤到元神,身受重伤。
此刻的魔主再无那睥睨天地之神威。
神色苍白且复杂地,望着眼前往日的师尊。
良久,声音低沉艰难道:
“师尊,这一次是你输了。”
弟子却也不算是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