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下山历练
翌日，张煦再次悄悄来到禁地。透过门缝望去，里面一片漆黑，仔细打量，竟然不见昨日那团黑影。奇怪！怎么会消失呢？张煦一阵纳闷。
“你……在找……我……？”一道幽幽的声音忽然传来。
张煦猛地心头一惊，打了个冷颤。由于经过昨天一遭，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他并没有退缩，大着胆子寻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道在黑暗中格外醒目的红光正好对上自己的双目，依然是那么瘆人。那团黑影此刻正悬在半空中，竟然是倒挂，而且是不借助任何外物的凌空悬挂。
张煦大惊，这是人类可以做到的吗？一时间震惊掩盖了恐惧，不过很快他就淡然了，能封印在此的必定是绝世高手，能达到这种境界也就不足为奇了。
因为知道他出不来，所以张煦大着胆子盯着他说道：“前辈，晚辈乃居胥山……新入室……弟子张煦，特来拜会……前辈……”
人虽然被封印着，但周围散发出的压迫感还是让张煦感到底气不足，说话开始磕磕绊绊。
“哦……你今年多大？”那人语气变得缓和。
张煦被突如其来的平和语调惊到，瞬间觉得不再那么害怕。
他开始勇敢地直视那双殷红的眼睛，不紧不慢地道：“晚辈今年一十有六，运气好，有幸入选居胥山……”
“有幸……你当真以为这是一片福地吗？”
张煦话还未说完，就被硬生生打断，对方听到他夸居胥山时，情绪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小子，今日的你将来有可能变成现在的我，别太相信你所看到的人，他们可以成就你，也可以毁了你……”那人突然变得异常激动，紧紧盯着张煦。
张煦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瞬间变得不安起来。他知道此人和居胥山肯定有不共戴天之仇，被囚禁封印于此肯定很长时间了，每天过得生不如死，对居胥山早就恨之入骨了。显然，提到居胥山的好，会刺激到他，所以得慎言。
于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谁鬼话，张煦开始顺着对方：“前辈，晚辈初来乍到，也不是很了解这里，只是听别人说这里是天下武学圣地……”
“武学圣地，哈哈……配得上这个‘圣’字吗？武艺超群又怎么样，行事还不是江湖宵小辈。”那人不等张煦说完，发出一阵冷笑，一顿嘲讽。
张煦虽只是十六岁的少年，却听得懂他话里有话，居胥山可能真不像外界所传的那般美好。
于是，他试探道：“我听说前辈也是居胥山的弟子，为何会被囚禁于此？”
“他们没告诉你吗？”那人冷冷道。
“我打听过，没人敢说。”张煦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们即使告诉你了，也不会告诉你全部真相。我是罪该如此，可是……他们……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人变得情绪异常激动，周身的铁链开始晃动，一股杀气扩散开来，“什么名门正派，满嘴仁义道德，其实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张煦莫名地发慌，此人虽被束缚，却能散发出如此强大的气场，那要是自由身呢，后果不堪设想。
“你走吧，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只需记着，只管潜心武学，莫管他事。”那人蓦地闭上了双眼，红光消失，四周归于昏暗。
“前辈……前辈……”张煦喊了几声，却无人应答。
望着昏暗的地牢，张煦无奈，只得离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让所有人都三缄其口，不愿过多透露。张煦暗自思忖着。
一人一兽，缓步向前，越来越远。
一道身影闪出，走向禁地。
红色的双眸缓缓睁开，声音恭敬：“师父……你……来了……”
“封儿……”来人声音颤巍。
……
“刚才那个……是你的师弟，你都……告诉他了？”来者正是张煦的师父冷鹤。
“我觉得他还是不知道为好……”红光开始变得柔和，语气顺遂。
“时机未到，有些真相迟早是要大白于天下，你受苦了……”师父双眼红润，抚摸着锈迹斑斑的铁门。
沉默，隔着冰冷的铁门，互相望着对方。
……
竹林深处，竹屋内，所有人正襟危坐，屏息凝神，认真聆听师父冷鹤授课。课罢，大家散去，张煦正准备起身离去，被师父拦住：“弟子的本分是修习功法，而不是到处乱跑，一不小心可能会惹祸上身。”
张煦做贼心虚，不敢直视师父的眼睛。
半晌，师父拍了拍张煦的肩膀，露出难得的笑容：“你天资不错，不要荒废……”
张煦刚抬起头，师父却不见了。他内心一阵惊骇。
走在回家的路上，张煦不断地思索着，到底是谁发现自己擅闯禁地的，自己明明非常小心，一路上并未发现有人跟着。难道是……想到师父刚才凭空消失，张煦心头一震，是……师父。
那为何师父不责罚自己呢？难道是念着自己是新来的，是初犯？师父并未直说，只是在点醒自己，看来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
想到这里，张煦暗暗告诫自己：收起自己的好奇心，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万一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会不会被……
张煦忽然浑身战栗，头皮发麻，内心一阵惶恐。半晌才回过神来，师父说得对，还是潜心武学吧！
回到房间，张煦打开包袱，正准备换件衣裳。忽然，《洗心录》三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上山前，赵哲师父送自己的内功心法。自己差点把这给忘了，他想起了师父当时说过“必须先修习居胥山的内功心法后才能修炼此功法”，现在居胥山的入门内功心法已经烂熟于心，是时候了！
张煦缓缓打开……
秋去冬来，大雪纷飞。
一觉醒来，推开房门，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与之前的郁郁葱葱形成鲜明对比。
张煦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年关将近，不知道师父在村里怎么样。往年这个时候，他会和村里的孩子一块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不知不觉，自己离家已经快一年了。
张煦扑进雪地，双脚向前滑行，整个人开始变得轻飘飘的。奇怪的是，他可以一直滑行下去。张煦大喜，《洗心录》说的果然没错：洗尽铅华，方得始终。自己只要摆脱掉沉重的身体，就可以轻如鸿毛。怪不得赵哲师父再三叮嘱自己要先练居胥山的内功心法，因为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真气消耗，自己才能持续施展《洗心录》里的技能。这招名为“千里追踪”，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变得极为轻盈，以最少的真气消耗快速持续的前行，适合追踪和逃命用。
这是张煦觉得此书最为有用的一个技能，其他都是一些调息疗伤的功法。
张煦瞬间明白了赵哲师父的良苦用心。
……
藏武阁，众弟子云集。
大家都在翻阅手中书籍，冷鹤师父缓缓说道：“除主峰外，水火风雷，分别为其余四峰的属性。我望云峰以雷电著称，引天雷滚滚，伏四方邪祟。你们手中的《引雷诀》是望云峰的核心功法，须静心研习，切莫心急。”
授课完毕，众人跟随师父来到广场。
朗朗乾坤，晴空万里。只见师父挥剑破空一指，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雷电奔向剑身，剑身被一团光电环绕，“滋滋”作响。师父再次挥剑破空，数道雷电从空中降下，“轰隆隆”作响，直击得地面飞沙走石，尘雾漫天，待散去后，地上已然变得满目疮痍。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真是闻所未闻。世间竟有如此神技！
张煦一时间想起自己还在追求武技的境界，顿时觉得好笑，在这样强大的雷电功法面前，武夫绝对不堪一击。
望着手中的《引雷诀》，张煦欣喜若狂。
“万里风云生赤日，九天雷电下青冥，斩叱群魔……”书中的字眼晦涩难懂，张煦硬着头皮逐字逐句往下读。以前在村子，师父赵哲虽然教了自己识文断字，但也只能面对一些粗浅的文章，碰到如此高深的内功心法，只能勉强看懂一点字面意思。
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先用笨人的办法尝试吧。张煦席地而坐，聚精会神地读起来。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周围已空无一人，张煦合上书本，缓缓起身。他闭上双目，屏气凝神，默念口诀，猛然拔剑，直指苍穹。半晌却无丁点反应，周围依然是一片死寂。张煦心有不甘，运转真气，持续挥剑……
已然大汗淋漓，却未见半点起色。张煦无奈，只得拖起疲惫的身躯离开。
身后，昏暗的云层中闪过一丝光亮，转瞬即逝。
……
时光荏苒，一晃三年过去了。
张煦比之前长高了半头，青涩稚气也渐渐褪去，整个人成熟了不少。
居胥山规：入室满三年弟子可以下山历练，访友探亲。
一想到明天就要回家，就要见到师父了，张煦兴奋得难以入睡。这三年期间，由最初的不适应、忍耐，到慢慢适应，再到变得内心麻木。张煦的生活就像一滩死水一般，今天终于泛起了层层涟漪。仿佛从囚笼解脱一般，张煦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久违的家园，久违的师父。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深秋的夜晚格外的漫长，张煦双目望着窗外，焦急地等待着旭日东升。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张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本来是不打算睡觉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侯晓晖笑嘻嘻地站在门口，告诉张煦，门派特地为新入室弟子安排了马车送行，让大家去山脚下集合。
没想到还有这等好事，自己也不用那么辛苦走回去了。
看着侯晓晖蹦蹦跳跳远去的样子，张煦心里觉得一阵好笑：他虽入门早，却为人懒散，不求上进，加上资质平庸，连好多新入室弟子都不如，平日里就喜欢串门，东拉西扯。所以好多跑腿打杂的事情就落到了他的身上。而他好像也乐此不疲，毫无半点怨言。
加上他这人没皮没脸，张煦也不怎么尊重他。有一次，他开玩笑要和张煦过两招，比划比划。结果不到几十回合，处处被张煦压制着，最后被一掌打翻在地。他倒也不生气，笑呵呵地爬起来，跟没事人一样。张煦震惊不已，他比自己早来一年有余，却丝毫不是自己的对手，真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练习的。
张煦背起包袱，走向竹林，一阵轻微的呼喊声，竹林里面窸窸窣窣地晃动起来。小七一跃而下，落到张煦脚下。
张煦蹲下身子，笑嘻嘻地说道：“小七啊，你知道吗，我终于要离开这里了。我终于可以回家了。”
小七眨巴着眼睛，乖巧可爱，仿佛也很开心。可随即眼神黯淡了下去，耷拉着耳朵，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怎么了，小七？”张煦满脸诧异。
随即他好像明白了，小七不舍得他离开，他走了，小七就没有朋友了。他摸摸小七的头，表示自己很快就回来了。
他刚转身离去，小七就紧跟两步。他一步三回头，示意小七快回去，小七恋恋不舍地走向丛林深处。直到看不见它的踪影，张煦才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什么，他举目望向竹林深处那条通往禁地的小路。
大殿上，所有弟子正襟危坐，师父缓缓开口道：“三年之期已满，尔等下山历练一年，切记只可扶危济困，替天行道，万勿恃强凌弱！”
侯晓晖等几人开始向众人分发物品，张煦眼睛都看直了，除了干粮和水，竟然还有银子。而且是好多银子，张煦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估计得有百两吧！
要知道，以前在村庄，他只见过几锭碎银，平时用的都是铜钱，而且是屈指可数的几枚，眼前这些银子简直是个天文数字。家里可能得十几年才能挣到。这无疑是发大财了！
张煦忽然觉得这三年吃得所有苦都值了！自己今天也算是衣锦还乡吧！
……
山脚下，一辆马车在等候。
张煦走下青石台阶，拱手作揖，和同行弟子打招呼。掀开帘子，两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林风煜和陈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