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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劫(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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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遵命。”

    阿昭心念一动,挥剑斩向长昭。

    长昭不躲不闪,徒手握剑,硬生生掰折剑身。阿昭敏锐后撤的同时五指虚抓,一把寒气更重、杀意更甚的清水剑重现在她手中。

    仅一眨眼间,她持剑闪现到长昭身后,抬臂刺向长昭的心脏。

    长昭倏然暴怒,眉心处的帝徽若隐若现,天地灵气受令,结成环形气盾抵挡阿昭的攻击。然而气盾坚持不过两秒便轰然碎裂。

    清水剑势如破竹,长昭躲避不及,右后肩被划开一道弧形血口。她步步后退,阿昭步步紧逼,用当初她为讨离渊欢心而演示的各路剑式直取她的命脉。

    她顿感耻辱,原先温顺的魔气极速膨胀,充斥整座宫殿。

    这让跪坐在一旁的离渊稍稍清醒了一点。她弯腰捂住因使用禁术而绞痛的胸口,余光始终注意着长昭。

    此时长昭召出了清水,正当她暗自以为长昭会继续与阿昭互相纠缠时,长昭的衣摆却来到了她跟前。

    她下意识缩头,手掌撑地往后退。

    长昭站在原地,持剑挑起她的下巴,头微微左歪,像是打量货物一样,意味不明道:“怕我?”

    她转动眼珠,望向长昭身后。

    姗姗来迟的王宫侍卫闯了进来,围绕阿昭,警惕地观察她们。她张开干涸的唇瓣,想叫他们离开,话还没出口,先瞥见那把代替长昭对付阿昭的长剑。

    剑身通体漆黑,剑柄与剑身衔接处镶嵌着一朵金色蔷薇。蔷薇怒放,花蕊的位置被一只睁开的血瞳眼珠代替。

    让她惊愕的不是剑身的装饰,而是她从浩瀚剑气里感受到的来自魔族王室血脉的共鸣。

    但那是长昭的剑。

    这说明,长昭要么是魔族王室的后代,并且在入魔的短暂时间内炼出了第二把本命剑;要么是善使剑的王室成员死前自愿成为本命剑的新剑灵并认长昭为主。

    前者不大可能,后者……

    离渊忽然怔住:

    魔族王室自古以来仅出过一位炼出了本命剑的剑修,那就是为爱叛出魔族的大皇子姬隐。

    古时魔族三分为王,姬姓为嫡系,统控王都幽州腹地;奚姓与离姓皆是异姓王族,分守南北疆域。

    三王各自独立,又彼此牵制。

    然而姬隐身为内定的下一任魔主却爱上了神族帝女。彼时神族与魔族为争夺地盘累积了无数血海深仇,他的行为无异于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将两族勉强维持的和谐局面猛然打破。

    魔族王室当即命令姬隐杀掉勾引他的神族帝姬;神族同样下令要求帝女诛杀玷污她的姬隐。

    姬隐不从,帝女不愿。

    二人心心相印,干脆共同叛离王室,隐姓埋名进入人界做一对普通夫妻。

    他们意在远离纷争,但这却彻底激怒了在任魔主。

    姬隐是魔族历来最具天分的剑修,十岁入道,百年封圣,堪称魔族第一剑修。魔族上下都对他寄以厚望,期待他接任王位后能带领魔族打压益发壮大的神族。

    因此魔主禁止他为爱离开魔族。他不听,魔主便利用问魂鼎找到他,当他面要杀帝女。他为爱妻再次忤逆魔主,引发了魔族对他们夫妻二人长达百年的追杀。

    另一方面,神族也容不下帝女的存在。

    神族道法修心,讲究天人合一,保持血脉纯正,不仅不允许与外族通婚,更不允许王室成员擅自和他人缔结成为道侣。

    帝女两项罪都犯了,令神族蒙羞。

    几番劝说之下,帝女仍执迷不悟,神帝最终签下对她的追捕令。

    夫妻二人顶着四面八方的压力,东躲西藏百年,一路被逼至蛮荒。帝女不堪重负,面对追捕她近百年的神族选择了妥协。

    据传闻,她当时已怀有身孕,若回归神族,等待她的将是被抹除神格,贬为凡人历经十世劫难的惩罚。

    姬隐不愿爱妻受此折磨,拼尽全力杀退神族追兵,夺回了妻子。但由于经年累月的战斗,再加之蛮荒阴冷古怪的环境非常不适合魔族修行,他最终病逝蛮荒。

    他死后,帝女主动回到神族伏罪。

    尽管次年冬天帝女已经自尽,但仍无法平息魔族的怒火。

    魔族与神族的摩擦越来越频繁,战火一触即燃,争战持续千年。

    这千年的浩劫里,昔日神帝陨落,神族内部陷入动荡;其他四族不满神魔两族的统治,纷纷崛起;魔族原本枝繁叶茂的三姓王室逐渐凋零,最终由离姓王接管幽州,统一魔族。

    离姓王室也因此成为后来魔族唯一的王室。

    及离渊继位,偌大的王宫独独剩下她一人。她没有任何兄弟姊妹,叔伯姑嫂。因为每当战争来临,王室必须永远冲在第一线。她七岁左右,神族和妖族合作集结鬼族进攻王都幽州。她的父王为了守卫王都,动用禁术,牺牲了百位王室成员和数十万族人。

    虽然那沉重的一战重创了其他三族并守住了王都,但魔族也元气大伤,导致她继位之后的数千年时光都在收拾她父王留下的烂摊子。

    她以为她一直以来对此是毫无感觉的,从她懂事起就清楚身为魔族的王,为魔族献出一切是她毕生的宿命。但如今感受到那遥远的、仿佛亲人般的呼唤,蛰伏了数千年的委屈集中爆发,使她眼眶酸涩。

    无数模糊的记忆闪过她的脑海:父王临别前仓促的拥抱;失去幽州时无家可归的族人跪在她身前抱头痛哭的哀恸;还有陪她站在高处观赏王城雪景,携手走过王宫每条长廊的阿昭……都像逝去的姬隐,难以追溯,不可挽回。

    她抹掉眼角的湿润,沙哑着声音对长昭说:“你走吧。下次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长昭哂笑:“何必下次,现在就可以决定你是死是活。”

    她话音刚落,离渊突然迎头直上攻击她,长昭条件反射向前压剑。剑尖没入离渊腹部,泊泊鲜血沿剑刃滑线滴落。

    离渊面不改色地拔剑,看了她一眼后,如飘零的秋叶,了无生息地倒在长昭脚边。而长昭受之前契约的影响,共担离渊的痛苦,脸部的血色随离渊的倒下被抽光。

    侍卫见状,不再顾忌其他,配合上前。

    长昭召回姬隐,剑指离渊,侍卫瞬间不敢再轻举妄动。

    “带她离开,”她寒声威胁侍卫,“否则我杀了离渊。”

    侍卫首领忍怒唤阿昭。

    阿昭不为所动,直勾勾看着长昭。

    长昭心情恶劣,抬脚踩在离渊肩膀。阿昭的眼神即刻变得阴沉,配合她那张天然自带凶相的脸,简直没办法让人生出好感。

    “心疼吗?”长昭轻勾唇角,用剑划破离渊的衣服,“再这么瞪我,我就废了她。”

    阿昭旋即垂低眸子。

    “滚。”

    长昭挟持昏迷不醒的离渊不断往魔宫外挪。退到南门时,被惊动跟来的魔族乌泱泱一片,将她团团包围。

    她不动声色环顾四周。

    左肆长老微微叹气:“长昭帝姬,你想做什么?”

    长昭呼出口白气,语气平和:“我只是想离开这不欢迎我的地方。”

    左肆长老二话不说,撤走堵住宫门的侍卫。他十分客气地问:“现在可以放开吾王了吗?”

    长昭悄悄搂紧怀里的人,颔首道:“待我安全退出王城,自会归还。”

    右晟长老倾身上前,左肆拦下他,依旧彬彬有礼地说:“老夫相信帝姬为人,希望帝姬遵守诺言。”

    长昭临走前,刻意冲人群后头的阿昭挑眉。阿昭沉着一张脸,在她御剑离开的刹那原地消失。

    她不慌不忙地绕了王城一圈。确认后边无人跟踪后,她抱着离渊径直离开,完全忘记刚刚说过的话。

    黎明前夕,妖族按约定派兵攻打神族重要辖地。夺城战役打响,魔族整兵出发,由经验丰富的老将顶替离渊的位置率领主军攻城。

    神族反应迅速,当天派兵增援幽州。

    负责阻断援兵的文斓分散兵力,借助鬼族提供的阵法设下埋伏,成功拖住第一支援兵。

    神帝震怒,命长明帝君率兵再度前赴幽州。

    长明帝君是长昭帝姬的兄长,二者同为剑修,他的修为仅次于长昭。为了拖住他,文斓不幸战死。

    魔族悲痛,所幸经过艰苦卓绝的攻城战,他们终于在月末取回幽州。

    当然,那都是后话了。

    长昭带离渊离开魔域,躲进了妖族腹地。她偶然间寻得一处远古秘境,顺势暂居下来,将离渊囚禁于一座山洞。

    离渊起初那几日神志不清,总以为是庸医喂错她药导致的梦魇,不然为何本该躺在魔宫里养伤的她会被许久不见的宿敌绑起来。

    直至某个夜晚,长昭解开她的腰带,埋首在她耳侧喷洒热气,她才后知后觉,这次的梦魇未免太色气,触感太真实。

    她盯着长昭近在迟尺的侧脸,心想,原来她竟对长昭帝姬存着这样不可告人的隐秘期待。

    尤其是长昭熟练的动作更让她震惊。

    谁能想到长昭外表那么清心寡欲却是有着丰富经验的人。但这说不过去,神族最是不齿情爱之事,神帝绝不可能放任长昭纵情声色。

    她胡思乱想了好一阵。长昭的唇挪至她嘴角,极其耐心地逗弄她。她迟疑打开牙关,迎合长昭的索取。

    接吻时,她小脑瓜冒出了一个个问号——是她喜欢女的,还是因为她认为长昭偏好女性,所以梦见这档事?

    她来不及思考,长昭越界的动作顷刻打乱她的理智。她抽了口气,想喊停,然而话每每到了嘴边总被一股股陌生的感觉打断。

    她拒绝的话因此断断续续的,即使事情已经发生了,也没能拼成一句完整的话。

    单调的词翻来覆去。

    洞外的阴云聚拢又淡去,露出皎皎明月。

    后面几夜,离渊半推半就地继续和长昭进行亲密的肢体交流。她也曾怀疑过这一切不是梦魇,但长昭身上明晃晃的魔族气息和那双不复往昔的红眸强有力地打消了她的怀疑。

    她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快快乐乐地享受宿敌的贴身服务。

    长昭见她安分,晚上便除了捆仙绳,放她舒展手脚。她躺在长昭怀里,食指勾绕长昭垂落肩颈处的发丝,百无聊赖道:“明日我们出去看看附近如何?”

    她得想办法破除梦魇,整日沉浸于与宿敌的不可描述中显然不是正确的做法。类似这样真实清晰的梦魇往往是人为作怪,出去探探周围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哪知长昭不悦道:“你想去哪?”

    “洞外。”她估摸魔化版长昭的脾气,好声好气地说,“终日待在洞里有些乏味。”

    长昭警告她:“你最好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她闷声“哦”了一声。

    平日长昭用高人一等的态度对她就算了,在她梦里还敢趾高气扬。她越想越气,可她不会凶人,生气了至多翻身不给长昭正面抱。

    长昭展臂箍紧她的腰,低头轻碰她粉红的耳朵。她决定硬气一把,拿出朝堂之上舌战群儒的气魄,沉声道:“我要出去。”

    “行。”长昭爽快答应,颇为好奇她要做什么。

    第二天,离渊走遍秘境,什么也没发现,连只鸟都没有。

    当夜她苦思冥想破局的关键,视线自然而然地飘向身前的长昭。

    此时长昭正专心致志地研究残书,试图破解魔族的禁术,摄灵咒。

    摄灵咒之所以是禁术,全在于它无限的可能性及其生不如死的反噬

    通常被摄灵者为死魂。

    身死魂不灭,中咒者生前需自愿与主人结契。契成,以血浇灌激活契阵,死后成为不生不死不老不灭的魂魄,永远保留死之前的修为、记忆甚至是情感。

    但每摄一魂,主人便虚弱十分。

    史书上记载离渊上一任魔王离济操纵数十万的魔族死魂对付侵犯旧日王都幽州的三族大军,不过百日,便爆体而亡,死状可怖。

    相对死魂而言,摄生魂的反噬较弱。

    生魂寄生于被摄灵者,被摄灵者强则同强,弱则同弱。

    但即使反噬再弱,只要生魂活动,其主人必承受万蚁噬心的痛苦。

    生魂宛若寄生虫,既消耗被摄灵者的修为又透支主人的生命,两边都占不到好处。况且离渊不止操纵生魂,早些年长昭就见过她召出不同模样的死魂。所以她每次出现,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病恹恹的模样。

    诸多思绪飞速掠过长昭心头,最终皆化为黄页翻动的细微摩擦声。

    离渊从后边拥抱她,头枕靠她的后背。她翻书的动作稍顿,紧接着若无其事地阅读古籍。

    离渊探头瞅她指节分明的手指,顺带分了点注意给书:“这是什么?”

    她双手合十,把书收入储纳空间里,拉下人,热吻一通,离渊就忘事忘得干干净净,甚至不记得她抱长昭的初心仅是想确认长昭的反应。

    又过去一天,离渊开始沉不住气了。

    她里里外外研究了山洞两三回,都一无所获。过去的经验告诉她,破局的关键在长昭,但她压根和长昭交流不了。

    白日长昭忙修炼,晚上她连开口喊停的机会都没有。

    闲来无事,她干脆缩在角落抠青苔。

    一块块青苔皮掉落,砸在她脚背上,弄脏她白色的衣摆。她习惯性使用除尘的小法术清净泥渍。

    这一用,她才发现她体内不仅灵力充沛,而且能运转自如。这对被长昭穿心一剑废掉全部修为的她来说近乎不可思议。

    她猛然意识到,此次梦魇里的一切和现实是相反的。现实里的她应该是个废人,长昭也不可能入魔,她们更不会夜里抵死缠绵。

    这就是个初级梦魇,只要除去异常的长昭,她就能醒来。

    离渊想通后,不动声色。

    夜里长昭压上来时,她咬唇问:“我们换个位置吧?”

    “嗯?”

    她推长昭起身,附在长昭耳畔轻语。

    长昭神色复杂,犹豫片刻转身屈膝半跪。她后拥住长昭,绞尽脑汁回忆如何利用贫瘠的知识徒手种出娇艳的花朵。

    她磕磕绊绊地翻土浇水,差点折断花茎。

    长昭实在看不下去她倒退得过于离谱的技术,于是手把手教她重复过去一遍遍教过的步骤。

    离渊渐入状态,长昭才肯放心给她种子。

    漫长耕耘过后,花开了,离渊半伏在她背上趁调整呼吸的间隙,手指上挪至她后胸。她反手摸离渊的手臂,离渊伸左手给她,她抓着离渊的手说:“通往人鱼族的海桥圆月十五浮现出海面,到时我带你去找阿娇。”

    她心不在焉地应好。

    长昭闭眼准备休息,心窝口突然一阵剧痛。

    离渊松手后撤,长昭躺的那块区域很快染红。她寻思着等长昭死了,她也该清醒了。

    然而长昭不仅没死,而且动作敏捷地反杀了她。她被长昭捆绑在洞外的树干上,双眼具被蒙上。

    她不明所以,暗自思忖哪里有问题。

    按理梦魇里的人不可能和真实的一样战斗力强悍。

    长昭晾她晾了五天。

    养好伤才上前揭白布。

    离渊低头躲光,逐渐适应光亮后慢悠悠地睁开眼,尴尬地看着长昭。

    长昭微微一笑:“离渊,你是不是以为我舍不得动你?”

    离渊眼神躲闪,不答。

    长昭擦拭她遗落的匕首,自顾自道:“既然你不听话,那留着你也没用。”

    离渊了然,平静道:“杀了我吧。”

    长昭凑前吻她,喃声细语:“我怎么舍得,最恨你的时候都下不去手。除了四百多年前你和妖王站在一起对付我那次,我那次伤过你半分。可你呢,一次次骗我,利用我对你的真心给我下套。不愧是千古绝情的魔尊,你是真的没有心。”

    离渊感到好笑:“孤没有心,难道帝姬你就有吗?难道你不是神帝指那打那的刽子手?将我族驱逐出王都时,你又曾心软?”

    她话锋一转,讥笑长昭:“孩子就是孩子,不管有多少卓越的战功,你也只是神帝的傀儡。”

    长昭转瞬沉默。

    过后,她说:“你既没有心,又眼瞎。”

    她不再犹豫,插刀入离渊胸膛,毁了她的内丹。

    离渊意识模模糊糊时望见长昭的眼泪,不属于她的心疼冲破藩篱,一声声地叫着“岁岁”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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