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无理和有理

    樊何一睡醒了，才开始叠衣服，收拾行李。他经常在各地辗转，收拾行李和在舞台上表演一样，对他来说已是家常便饭。

    刚休假回来的陈毅已经在民宿楼下等着了。剧组今天将会转战县城，稍作休整。但是樊何一在另一个城市还有另一个活动，陈毅负责将樊何一的东西放到酒店，杨乔陪同樊何一飞往北京。

    剧本里的女主和男主离开小镇，女主奔赴更远的方向，或许是山林或许是高原，男主回到县城，是不同的花棚，是不同的基地。现实里，剧组也兵分两路，一路跟随剧本里的女主奔赴山林和高原，另一路留在原地和男主一起从鲜花培育到装车。

    樊何一依旧是一身黑，包括帽子、鞋子，只有口罩是淡淡的天蓝色。刚登上飞机没多久，机场路透就已经出来了。镜头里的他很素，但是黑色的t恤下有一种成熟的少年感，随意但却清爽干净的穿搭和他的身形、步伐让他看起来很松弛。

    他总是会给人一种稳重又少年的感觉，让人觉得很有力量和安全，这并不是与生俱来的气质。成熟和幼稚从来就不冲突，不管是一个成熟的人透露着幼稚，还是一个幼稚的人透露着成熟，都很有魅力，像看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玻璃窗里，意外而惊喜。

    飞机上的他早已经戴上耳机，摘下口罩，把帽檐往下压低，遮住半张脸，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也可能只是闭目养神。

    地面上，他机场路透的视频已经被剪辑成不同的片段，配上不同的背景音乐，在路人的手机里和运营商的数据库之间传输着，那是一条看不见的交通路线。

    李然正在包花，虎口有些泛红。“欢迎光临。”门铃响了，李然抬头，看到七八个人一个接着一个走进店里，李然一边用透明胶带固定好还没打完的螺旋，一边问“欢迎光临。”

    一位顾客微笑着，很有礼貌地问“你好，请问可以帮我拿一下花吗？”

    “稍等。”李然放下手里的花，从包花台走到她面前问“您需要什么的花？”

    “这个，这个，这个，每一样拿五朵，然后这个香槟玫瑰要六朵。”她暂停了一会儿说“暂时就这么多吧。”

    “需要包起来吗？”李然一边拿花一边问道。

    “嗯——简单包一下就行了。”齐肩波波头，齐刘海，她的小脸隐藏在波波头下，看起来很精致。

    李然把所有鲜花放到一张包花纸上，用透明胶带固定住花茎，递给顾客，说“好了，一共105，请问您怎么支付？”

    顾客拿起花瞧了瞧，又放回去，说“我突然不想要了，不是很好看。”

    “……”李然忍住想要把花砸到她脸上的冲动，露出职业笑容，说“您的眼光很好的，您挑的花都是我们一早送过来的，还新鲜着呢，每一朵花都很饱满，拿回家还能养七八天呢，放在家里或者办公室，都很好看的。”

    “算了，不想要了。”说完，她扭头就走了。

    还没等李然说什么，另一位客人拿着一把鲜花，走到收银台前，李然正准备接过鲜花，说“您好，白色百合两支一共30，粉色一支10块，尤加利叶一支10块，一共是50，请问您怎么支付？”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次，李然等她先付款了再把花包起来。

    “等会儿，这尤加利叶下面这两分支叶子有点干了，可以拿掉吗？”她正准备拿起那支尤加利叶。

    李然提醒到“可以，但是一支还是10块，而且如果你拿掉了你就要买了。”

    “那我不要了，都不要了。”说完就走了，李然叹了一口气，朝店里喊了一声“还有谁和她们一样的，现在可以离开了，慢走不送。”

    店里剩下的客人都是不知所以然的样子，还有人说“这花店，店员这么傲娇？我们是顾客好吧。”

    “顾客？好，那么请问这位顾客您想要点什么花？”李然收起冲人的样子，走到她身边。

    她得意地像是在声张正义一般，说“不要了，不要了，花店这么多还怕买不到花吗？”然后喃喃自语道“她就是这样的人啊！”

    店里的其它客人虽没说什么，看了一会儿，也陆陆续续离开。李然坐在包花台前，她隐藏在包花台和墙壁之间，她静静地坐着待了一会儿，瞥见地上的残枝末叶，她戴上手套，蹲在那儿用手清理废掉的枝干。

    清理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花还没有包好，还得继续，好了，白费时间了。这个时候的她只是无奈的叹气，该来的都会来的。

    天空中，飞机平滑的飞行着，今天这条航线的天气很好，窗外的云朵里包裹着暖黄色的阳光，淡淡的，像是在云层里撒上了黄色的金属颗粒，看起来就很安静。但是机舱里一声“樊何一，我喜欢你。”穿入发动机在机舱里形成的低鸣声，也惊醒了不少乘客。

    樊何一的耳机里正播放着自己喜欢的音乐，声音还不小，闭着眼睛虽没有睡着，但也不知道机舱里正在发生的事情。但是那位疯狂的表白者，还想从经济舱走到商务舱，她被空姐拦住了，但是越喊越大声。樊何一依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她喊第一声的时候，杨乔就听到了。空姐虽然把她请回自己的位置上，却没能堵住她的嘴，她还在表白。樊何一把头扭向窗户那边，胳膊肘戳到杨乔。杨乔走到经济舱，空姐拦住她，把她限制在自己的位置上，她还想要挣脱空姐的限制。空姐接受过很多突发状况的培训，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见。

    旅途已经过半，还不能把她请下飞机。她认得杨乔，看到杨乔后，声音才放低一些。杨乔跟他说“小姐，您看我们现在是在飞机上，这么多乘客，还有不少人在睡觉，已经被吵醒了，这是公共场所，我们先安静安静好吧？”

    “……”她不说话，在此之前，空姐已经对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置之不理。

    正当杨乔以为她收敛了，说了一句“谢谢配合。”正准备转身离开时，她换了一句话“樊何一，我想和你说说话。”又开始喊起来了，任凭杨乔怎么说，她都不停下来。

    机舱里有乘客开始不耐烦了，让她安静点，还有人在看热闹，脸上带着笑容，越是这样，她断断续续地喊得更大声了。

    杨乔从耐心安抚和询问到满脸冷漠的看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面无表情地问她“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您这已经属于扰乱公共秩序了，您知道吧？要是有人报警，下了飞机是要被抓进去的。”

    “……”她沉默了几秒，说“让何一和我跟我合照。”

    “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不是我们耍大牌，而是我们不接受这种耍无赖的做法，这样是不对的。他有很多线下活动也有粉丝签售会，都有合照的机会，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种方式呢？你先冷静一下好吧。”杨乔虽是安抚但十分坚定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你有没有问何一，你怎么知道？”女孩瞪了一眼杨乔。

    “你这种威胁他的做法，我根本不用问他好吧，你先冷静一下。合照的事下飞机再说好吧，飞机上这么多人，你这么闹多不合适。”杨乔插着腰，看着她。

    “那你们答应了？”

    “你先安静，下飞机后可以考虑。”杨乔安抚道。

    她终于安静了，戴上耳机，打开下载的视频，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空姐还是把她两侧的乘客换到其它位置，一位空姐坐在她旁边靠近走廊的位置上看着她。

    机舱内回归平静，空乘人员提醒乘客“刚刚拍了视频的人麻烦把视频删了，谢谢配合。”但是，他们怎么会老老实实地把视频删掉呢。

    飞机落地，乘闹事者还未出来，樊何一戴好帽子，戴上口罩，先走了，商务舱的乘客先下，廊桥里没人。他们从vip通道离开，从下飞机到上车，他一路低着头。十几分钟后，他到达北京的路透再次出现在粉丝的手机里。那些数据在有形的电缆线和无形的、无声的网络通道中交错，众人只看到数据显示在屏幕上的结果，看不到其传输的过程。这些人们信息专用的交通路线比飞机航线、机动车道更加繁忙。

    樊何一的车抵达酒店的地下车库，车刚到，他就看到电梯口两侧站着好几个人，很显然他们不是活动主办方安排接待的人。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车窗外，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此时此刻，眼睛只是看东西的眼睛，而不是心灵的窗口。

    他平静地对司机说“开出去转两圈直接开到酒店大堂门口。”

    司机点头，车从电梯口开过去，他低头不再看窗外。电梯口的一些人看到有车驶过来，把开着直播的手机对着车，看到樊何一的车开过去了，安抚直播间的粉丝“原来不是何一的车，现在真的是落雨皆惊雷啊。”

    樊何一乘坐的车再次行驶在马路上，杨乔说“酒店大堂肯定也有人的。”

    “没事，转转。”他就是不想从那儿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