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辗转和固定
办公室里的风扇不停的转着，发出“突突突”的声音，它慢慢的摇晃着脑袋，不在一个方向逗留，风被一带而过。一阵凉风还没来得及把李然周围的热空气吹散，就已经消失了。
大小周，周六下午的办公室里只有一半的人，很安静，除了电风扇的声音就只剩下鼠标和键盘的声音了。李然盯着屏幕前的数据，叹了一口气，就这数据，她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
她其实很想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可是，她没有任何退路，这是她唯一的生活来源，在她的身后，空无一人。她知道老板定的业绩，她不可能完成，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她知道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让她留下来。
其实，屏幕上的数据是呈上升趋势的，但是这一点点的变化趋势对于她来说没有一点用。
终于熬到了下班，走出大楼，穿过大楼旁边的小巷子，破旧的景象。中间的几栋大楼被陈年的老房子包围着，普通是常态，杰出是偶然。
她在傍晚闷热的空气里慢慢走着，不一会儿，额头上的汗就一点一点挤出来，她是容易出汗的。南方的七月，空气都是热的，一阵一阵的自然风也是热的。
满头大汗的李然拿出钥匙，打开掉漆的防盗铁门，再打开里面的木门，走进这隔音很差的房间。铁门的锁老旧，需要用力才能关上，铁门与墙面撞击发出“嘣”的一声。
那一瞬间，她觉得很无力，似乎，她明知道这是别人安排的，却无力反抗，任何没有证据的反抗都会让她成为疯子。现实里的报警并不会像电视剧里一样有效。
李然窝在小小的椅子里，拉上窗帘，透过窗帘的光让房间穿插在明亮与黑暗之间。木质的椅子，不大，李然用一个枕头垫在上面，正好可以坐得下一个人。
几条裤子搭在椅子把手上，使得椅子上能够容纳的空间变得更小。李然窝在椅子上，特别不舒服，她滑落到椅子旁边的瑜伽垫上，就这么躺着，盯着天花板。
盯着盯着，居然睡着了。
在同一片天空的另一端，樊何一坐在后台化妆间，镜子里的他低着头玩手机，化妆师也低着头给他整理额前的头发。在上台之前，他脸上的每一缕头发的位置都是化妆师确定好的。
听到身后工作人员喊了一声“樊何一老师请准备。”他才站起来，把手机递给已经在等待的助理。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走到上台准备通道前，看着舞台下各式各样的灯牌在观众席闪着光，这黑暗里，看不清每一位观众的脸，但是能看清每一块灯牌上的字。
不远处的灯光打在舞台上，流转变换着，台前除了工作人员，还有无数摄像机对准舞台，摇臂机也从观众席移到舞台上，抓拍着每一个瞬间。
场馆里的音响声音停止，舞台下响起观众的掌声和欢呼声，在他的位置，可以听到某个粉丝破音的欢呼声，在这一份喜欢里或许是带着发泄的吧。
舞台上的人退场，接力棒来到樊何一手中，他在黑暗中走上台，此时此刻，台下鸦雀无声。灯光再次亮起，音乐也再次响起，他站在舞台中央，随之而来的是观众的欢呼声。
衣服上的亮片在灯光下闪烁着。
他已经习惯了成为舞台上的焦点，背景音乐响起的时候，他就把自己沉浸在音乐的每一个节点里，忘记台下的观众。樊何一的舞蹈基础很好，所以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刚刚好，这游刃有余的背后是无数次练习形成的肌肉记忆。
唱跳对于体力的消耗很大，一首三四分钟的音乐结束时，从他的肩膀随着呼吸的起伏可以看出来，其实很累。
这一次的舞台依旧完成得很好。
台下的粉丝尖叫的喊出他的名字“樊何一！樊何一！”“啊啊啊！”舞台上的他能听到欢呼声，却听不清楚，他向台下的观众鞠躬，灯光再次熄灭。
他走下舞台，与此同时，下一个表演的人已经站在了舞台上。他把话筒递给身边的工作人员，站在原地等待着另一位工作人员把他身上的收音器拆掉。
他一边走回化妆间，一边脱掉身上的外套，拎在手里。她走回化妆间，他的助理接过外套，简单的卸了妆，戴上口罩走出场馆。
晚会还没有结束，场外还围着很多人，看到有人出来，他们都举着手机拍照，一直到樊何一的车门关上。
他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今天，他想早点睡觉，于是，他进到房间，放下手机背包，就去洗澡了，洗完澡吹了头发，倒头就睡。
明天，他六点就得起床，赶去另一个城市，参加另一个通告。出道前，他常在练舞室、在上语言课和表演课的路上；出道后，一年四季，他常在从一个地方转向另一个地方的路上。
是的，他去过很多城市，但是很多时候，都是匆匆而过。
李然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一片黑暗，窗外的灯光在窗户里泛白。李然住在一个破旧的小区里，隔音效果很差，躺在瑜伽垫上，可以听到隔壁楼下的争吵声，声音很大，一字一句全部传到她的耳朵里，她想不听都难。
李然的右手搭在额头上，刚刚醒来，还不清醒，有点飘飘然的感觉。她打了一个哈欠，心里庆幸“明天终于可以休息了。”手里摸到睡着前放在肚子上的手机，睁开眼一看，才发现已经9点了。
她在原地躺了一会儿，感受到肚子里空空如也，站起来站起来，找到开关，“啪”的一声，房间里就亮堂了。
房间里明明摆放了很多东西，但在灯亮起的瞬间，李然又突然觉得房间里空荡荡。房子不大，只有差不多四十平米，被分成了一室一厅。李然走到客厅，从冰箱里拿了一颗白菜，走到厨房，她打算用白菜煮面条，就算是解决晚饭了。
站在狭窄的厨房里，她突然觉得白色的灯光怎么就这么刺眼呢！这一瞬间的感觉被锅里不断冒泡的开水打断。她把泡面掰成两半，一半放到锅里，另一半封起来，她吃泡面永远只能吃一半。
泡面在锅里散开，李然拿着垫子，端着锅走回房间。放好泡面锅，一边玩手机一边吃晚饭。
她打开手机，看到热搜上各路明星的关键词和社会新闻交叉在一起。她一条一条点开词条，也不细看，水过鸭背地看一遍，好像这只是一道流程和习惯。
她点开“樊何一的舞台也太绝了吧”，第一条就是樊何一唱跳的视频，文案是“每次看他跳舞都很舒服，力度和位置都刚刚好，少一分不够，多一分冗余。”她不懂街舞，不懂音乐，不懂唱跳，但她觉得视频里的樊何一跳舞的时候很酷，眼神里有一股劲儿，有点凶狠。但在他鞠躬的那一刻，眼神又变得温和了许多，深邃透明。
李然之前有一个喜欢了很多年的演员，他长得很帅，演技时好时坏，不稳定，但她很喜欢他的每一次采访。她喜欢他的时候，她十三岁，他演了一部双男主的剧，大家都说他是男二，可她觉得她就是男主，她很清楚追星是会带着滤镜的。
李然点进下一个热搜词，也就随便看看。
她觉得自己每一天都和前一天一样，每一天都在腐烂，她很累，因为她每天都活在一张无形的控制网里，她特别想像爽剧中那样，绝地翻盘，但真正准备行动时，她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样的控制，是尽管她离开了任何人，只剩她自己，也得不到解脱的窒息。其实，她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不是她的问题，但每一个人都沉默不语，甚至不惜以责怪的方式，让她陷在那个泥潭里。
即使，她接受了一切，她还是没想明白他们为什么是这样的，或许这只是人性，没有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