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个人?三个人?
仙门规矩严苛,门中弟子若要下山,需得向獬豸堂赵长老处报备,拿取信物,才能安然下山,不然走不出山下的阵法。
云芝几人是要带小师叔下山玩,自然不能走这寻常路,最优解便是宋云骁的符箓。
于是,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五人惊喜地发现,他们窜到了一个非常有味道的地方——茅房。
被围观的兄弟吓得两股颤颤,裤腰带还没系紧,就抄起扫帚丢过来,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罪过罪过。”
“冒犯冒犯”
几人匆匆跑出来,双手合十,齐齐对宋云骁投以鄙视的目光。
宋云骁耸耸肩,没奈何地摊手:“我早说了传送符只能选择大致方位,没办法确定具体落点。”
往常他用这法子,进过狼窝,也落过房顶,但进人家茅房,这还是头一回。
柳如熙呸呸呸地直吐口水,“早知道你这般不靠谱,就用我的法子了。”
“用你的法子?”宋云骁斜了她一眼,冷笑:“你要带着小师叔钻狗洞?”
仙门阵法有一薄弱之处,宽高约莫两尺,那是掌门师叔特意给自己坐骑留的回门洞,也是柳如熙回回偷跑下山的必经之路。
“什么狗洞?”柳如熙裂眦嚼齿,嘴硬纠正:“那叫狐狸洞!”
狗洞多难听?
“哦……”宋云骁拉长声音,蹙起眉头,无辜地问:“有什么区别吗?”
不都是用钻的么?
“那也比掉茅坑好!”
“不,老实说我们并没有掉进去,只是轻轻地驻足了一小会儿。”
“狡辩!”
“……”
二人辩得面红颈赤,霁云麓一人塞了一口糕点给嘴堵了,方才罢休,回到正题。
“罢了罢了。”云芝唯恐战火又烧起来,把柳如熙拉到另一侧,“师姐你下山次数最多。”浪的也最野。
“不如你来引路,寻个好玩的去处?”
“包在我身上!”柳如熙自信地拍拍胸脯,冷哼一声,挑衅地冲宋云骁抬了抬眉毛。
看见没?
还得靠她。
宋云骁:幼稚!
霁云麓:……师侄都是小屁孩,心好累。
柳如熙没愧对她这么多年挨的打,逛山下的镇子跟逛自家后花园似得,如鱼得水。哪家的烧饼最好吃、哪里的珍珠丸子最地道、还有哪家的美酒最香,她都烂熟于胸,带着人就往最热闹的巷子里去了。
林立的店肆袒露在朝阳的余晖之下,夺目的橘红波澜壮阔地泼洒,给这烟火人间填了几分朦胧和诗意。高高飘扬的商铺旗帜、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人群、抑扬顿挫的吆喝……这便是红尘。
一路小吃点心搜了满怀,各种滋味儿,霁云麓的嘴就没停过。塞得满满当当的,像个松鼠。
鲜肥滋味之享,美事一桩,谁也逃不过,她也不例外。
又拎了两份烧鸭入芥子袋,柳如熙觉得好吃的已经搜罗的差不多了,该去找别的乐子了。
她咧开嘴,神神秘秘地眨着眼睛,压低声音凑在霁云麓耳边说:“小师叔,接下来,我要带你去一个顶好玩儿的地方。”
霁云麓好奇:“什么地方?”
“你到了就知道了。”柳如熙决定保持悬念。
她带着人在小巷里七拐八拐,轻车熟路地到了一处热闹地儿,隔老远都能听到嘈杂的人声。
离得越近,柳如熙脸上越带了几分摩拳擦掌的迫切与兴奋,恍若即将归山的老虎,看的霁云麓一阵纳闷儿。
什么好地方?能叫这孩子高兴成这样?
“到了!就是这儿!”
等柳如熙站定,霁云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抬头一看,旦夕之间,脸都绿了。
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就是……你说的,好玩的?”
看着大门口挂着五色骰子的招牌,霁云麓整张脸皱的像个包子。转头瞥了眼还隐隐有些得意的柳如熙,她觉得她手心痒的甚是厉害。
这孩子,欠打!
堂堂仙门剑阁阁主座下三弟子,居然进出赌场?
“哈哈哈!”
宋云骁憋笑了一路,这会儿终于放肆开怀:“我就说你又没剑可淬,干什么兜里比你几位师兄弟还干净,不成想家底儿都露在这儿了。”
“怪不得都说整个剑阁你是性格最像阁主的。”
一样的没个正行,一样的嗜酒嗜赌,还一样的穷!
“别胡说!”柳如熙狠狠瞪他,“我前不久才赢了半月的酒钱!”
“那输的呢?”
柳如熙顿时不说话了。
这个问题太过冒昧,她不喜欢。
云芝默默地在芥子袋里翻弄她那些瓶瓶罐罐,她觉得自家师姐这双手,要不然还是别要了,长的碍眼!
宋云骁瞅着自家小师叔和小师妹的动静,默默给柳如熙点了根香。
“赌场去不了。”那地方玩儿的大,且人又杂,小师叔才三岁大,进不去。
他指着赌场不远处的雀牌馆子,“那个倒是可以玩玩。”
一方面,那地方不拦小孩儿,另一方面,可以让小师叔练练手。
要说测算推论,牌桌还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霁云麓对上宋云骁含有深意的眸子,了悟此意,也点头应声:“好,就去那里。”
五人风风火火进了雀牌馆子。
同隔壁的赌坊人满为患相比,这边的生意就显得有些惨淡了。
统共就一个客人不说,那掌柜的还跟鹌鹑似得缩在门后面,一点待人接客的想法都没有。
“哎,掌柜……”柳如熙刚出声,那鹌鹑整个人都抖了抖,惊恐地抬起头,手指竖在嘴跟前,疯狂示意人噤声。
几人这才看清他被揍得跟猪头似、青一块紫一块的肿脸。
他快步走过来,推着柳如熙一行人往门外走:“店打烊了,走走走,赶紧走。”
柳如熙看着正好的日头:“这个时辰打什么烊?”
再说了,“店里不是还有客人么?”她冲着店里唯一一个背影努了努嘴。
客人?
掌柜的咬牙切齿地扫了店里一眼,嘴唇直打颤。
“那能是客人吗?”想到伤心处,他落了一把辛酸泪,悲愤道:“那就是尊煞神!”
“煞神?”霁云麓攀着云芝的肩膀,伸长脖子往屋里看。
瞧背影还挺纤弱的样子,也不可怕啊。
莫不是被这人砸了馆子?
“哎。”掌柜的沉沉叹了口气:“可不就是尊煞神么?”
“这人前日来店里,非说自己一个人是三个人,打牌差一脚,让人同他打。可一人看三方牌,哪儿有这样的打法?自然没人肯到他那桌去。”
“他说他要不打上一盘,他就不走。”
“我看他等了一天一夜,着实可怜,便叫了三位熟客过去。人还没开口,他就动手给人打了,说他这儿是三个人,我们这些目中无人的人,该打。”
那顿揍的痕迹还留在身上,掌柜的摸着自己肿了一倍的脸,气的直哆嗦。
他指着店里:“可你们也瞧见了,他就是一个人啊!”
哪儿来的三个人?啊?
他就没挨过这么憋屈的打!
脑子有病吧这是!
“三人么?”霁云麓歪头,勾起唇角:“那不是正好?我们这边正好多一个。”
云芝、柳如熙和宋云骁看向木头洛川,点头称是。
她们正愁四人的雀牌洛川该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人去守门吧?
那显的他们多凉薄,多没同门情谊。
这下不就巧了?瞌睡来了送枕头。
掌柜懵了:“可是他只有一个人啊!”
“他不是说他那儿有三个人么?”
“可他真的只有一个人啊!”
“可他真的说他那儿有三个人啊。”
“……”
掌柜的有一种脑袋撞墙的眩晕感。
完了,一个疯的没走,又来五个疯的。
霁云麓无奈挑眉,她可没疯,那儿说不准,还真是三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