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集雪场
夜里，霜菲在床榻上辗转难眠。
“睡不着吗？”童澈卧于坐榻上，听见霜菲的叹气声，知道她并未入睡。
“你祖母的短剑，我已擦拭干净，你明天带去吧。”
“还是留给你防身吧，万一我…”
“没有万一。”霜菲有些激动，她知道自己失态了，但她无法控制自己，一滴泪不听话地从眼角滑落，“你答应我，一定安全回来。”
“是，我一定能安全回来。”童澈推开窗，看着窗外满天的星河，忍不住想起了孤日山庄驿站的那个夜晚。
星河灿烂下，宝莲的背影，伤心欲绝。
他一定要救她，不管有多难。
集雪场在北域北边的一个山坳里，常年冰天雪地，比起北域中的大部分地方都要再冷上几分。
要找到集雪场的入口，要先翻过一座雪山。山路陡峭，另一边是断崖绝壁，山上长年积雪，童澈每踩一步这积雪都没过了他的膝盖。他拽了拽头上的狐皮帽子，这样走怕是要费好久才能翻过这山，于是他深提一口气，踏雪无痕，轻轻跃过两丈开外。就这样走一路，飞一路，终于在午时前来到了入口。
青石上“集雪场”三个字也因长年的冰雪覆盖有些难以辨认了。
童澈缓步踏入这鹰也飞不上来的地方，虽然这里温度极低，但他这些年勤于练功，内力精进，并不感觉十分寒冷，六感依然敏锐通达。
自入场以来，他已尽量放轻脚步，但脚下依然听见轻微的“咔哒”一声，他心中顿感不妙，可为时已晚。脚下之地已然下陷，只余下六六三十六根冰柱，柱头仅有半掌大小可供站立。
童澈立于一柱之上，低头看见那下陷之处足有七八丈深，地下布满冰椎，若失足摔落，恐难生还。
童澈足尖轻点，欲过这冰柱阵，哪知刚踏上第三排柱子，就嗖地飞来一根钢钉，有食指粗细，擦着童澈的右侧脸颊飞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童澈随即利剑出鞘，剑影重重，“叮叮当当”一阵脆响，将飞来的十数枚钢钉一一击落。
童澈虽未受重伤，但也被逼退到了第二排冰柱之上。他正欲飞身再起，突然这些冰柱高高低低地动了起来。童澈脚下一滑，没站稳，只见那底下的冰锥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急中生智，脚踏冰柱侧边，在几根冰柱间来回几个反弹跳跃，再次站到了冰柱上方，此时他也不经吓出一身冷汗。原来三十六根同样高低的冰柱，一下变得高低错落不一了。
看来不是每一根冰柱都能踩踏，童澈观察着这些冰柱的排列，莫非是三十六天罡阵？
将军府中这些有关阵法的书籍自然是不少，童澈过目不忘又悟性极高，当下便心中默念：
斡旋造化 颠倒阴阳 移星换斗 回天返日
六甲奇门 逆知未来 鞭山移石 起死回生
那便是生门，童澈飞身而起，向那冰柱跃去。
童澈身在半空，钢钉又从四面八方向他射来，他出剑奇快，将周身都笼罩在剑影之下，最后翩然落于那最高的冰柱之上。他运劲足底，用力一踏，下降的地面又升了起来，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要不是雪地里散落的那些横七竖八的钢钉，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昨日 北域王偏殿
“王上为什么这么确定寒针与焰刀就藏在集雪场？”霜菲开口问道。
“这是父王身故前几天画的。”赫连旭拿出一个小画卷，上面画着一个女子，“这画中人是母妃，你们看这里。”
童澈和霜菲仔细地看着他所指的地方，这女子的头饰画得华丽异常，不仔细看，不容易发现这头上有一根发簪像是透明的，也没有任何珠翠装饰。
“这就是寒针？”童澈小声问道。
“不错。”赫连旭接着说道，“你们再看她的耳饰。”
童澈接过画像又仔细看了看，这耳饰像是用珍珠粉画成的，白色中有细微的光泽，形状似刀非刀，似剑非剑。
“这便是焰刀，我小的时候偷偷看父王练功，见过一次。”赫连旭眼中一丝朦胧，“这刀只巴掌大小，舞动起来有点点微光细闪。”
“你母妃与集雪场有什么关系？”霜菲不解地问道。
“雪落埋忠骨，天寒锁英魂。晓看集风劲，淡听皓月长。”赫连旭悠悠吟诵着，“这是我母妃的诗，也是因为此诗，父王才将集血场改名为集雪场。”
童澈默默跟诵了一遍，忍不住夸赞道，“你母妃也算是一位才女了。”
集雪场中
童澈定了定心神，满眼望去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不知寒针与焰刀要去何处寻找。他继续前行，丝毫不敢怠慢，这第一重机关就已如此凶险，后面更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这雪望得久了，眼前似乎有些发昏，童澈轻轻揉了揉眼睛。
这山坳里不知怎么会起了一阵旋风，将周遭的雪都带了起来，把童澈包围在那旋风的中心。
怕不是又触到了什么机关？
还没等童澈反应过来，头上的狐皮帽子就被那怪风刮跑了。童澈顶着风，眯着眼睛继续向前。
风雪中，前方雪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
童澈走近才看清，竟是一根钢钉，外形与之前的钢钉没什么不同，只是好像微微长了一寸。
若是刚才击落的，怎会飞得如此之远？
童澈伸手拾起。
奇怪？怎么不似普通钢钉那么坠手，莫非是中空的？
他双手交握，暗运内力，“擦啦”一声脆响，钢钉裂开。
“寒针！”童澈惊呼。
这寒针通体晶莹，只中间有头发丝般粗细的几条乳白色纹路，且触手生凉，童澈不禁打了个冷战，看来不能久握在手里。
他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那一幅画像，便将寒针插在了发髻上。
“集风劲处有寒针。”童澈默默道。
越往前去，风似乎刮得更狂了些，吹得童澈根本睁不开眼睛，而鼻子却似乎嗅到一丝梅花清香。
如此苦寒之地怎么还有梅花盛开，莫不是鼻子冻坏了吧，童澈无奈地笑了笑。
“澈儿…”
是谁在叫我？那声音忽远忽近，童澈勉强睁开眼，循着前方的一束光艰难地移动着步子。
“澈儿…”
“父帅！”童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