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他的决绝
“……”
陆铉的沉默，已在无形之间给出了答案。
顾衍沉了眼眸，几步上前，想要与陆铉认真谈一谈，阿笙好不容易才找回了亲人，他不想也不愿她经受这等大喜大悲，可，陆铉根本不给顾衍开口的机会。
“璃王殿下果真是目光如炬、见微知著，不过……”
此时此刻，陆铉的面目依旧冷静，甚至冷静得像是终年不化的冰川，与周围的尘世相比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他稍一微笑，说：“但，我想，殿下是不会将陆某心中所想告诉阿笙的，是吧？”
“陆铉，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
他若真的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全身而退，等到了那一刻，阿笙不还是要再次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甚至，因为失而复得，阿笙心中的痛苦只会更多。
他是阿笙的兄长，他怎能忍心让她承受如此生死分离之苦？
顾衍的话虽叫陆铉沉默一瞬，但，他眼底的坚决之情并没有分毫的变化，“方才为了让阿笙放心，我才特地提到殿下，说会与殿下配合，但，还请殿下不要插手这件事。”
“为何？”顾衍不明白。
陆铉幽幽然笑着往前走了几步，抬头看着夜空里被浓云遮蔽的月亮，他说：“璃王殿下怎么忘了，我也罢，阿笙也罢，虽然都知道三年前的陆家一案是苏荃、南宫墨等人筹划炮制，但我们并未拿到能证明这一切的证据。”
他将自己是陆铉的消息放出去之后，苏荃他们定然会有所行动。
在此之前，他若是能找出证据最好，若找不到，也只能参苏荃他们一个违逆圣意、私自调兵。哪怕事情闹到陛下跟前，也不知于陛下而言，究竟是陆家谋反一事更不能容忍，还是太子苏荃私下结党调兵更触怒天颜。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等到找出证据再行动，可，机会从来都不等人。
周巡被贬，南宫墨被流放，苏荃元气大伤。
这样天时地利的好时机，他若错过了，只怕再也难遇到了。
所以，为了在最坏的情况下也能护住阿笙的周全，顾衍便不能与他有过多往来联系。
“这个道理，我想璃王殿下应当知晓。”
陆铉平静极了，仿佛对他而言，哪怕应对苏荃他们根本没有几分胜算，他也决不会退缩半分。
“陆铉……你……”
看着眼前无比坚决的陆铉，顾衍一下想到了塞外之行时不顾自身安危的陆笙。
那时候，他曾斥责陆笙行事太过莽撞，完全听从心底声音的指引，全然不顾那样做会有怎样的后果，可看着眼前的陆铉，他便什么都理解明白了。
对他们而言，世间没有什么是比报仇雪恨更重要的事。
什么身份、地位、荣华、权势乃至最为珍贵、只有一次、再不重来的生命，于陆家满门的冤屈面前便什么也不算了。
“啪！”
顾衍向前跨出一大步，一下拍在陆铉的肩上，“你的话，本王明白了……不过，也请你放心，我想要顾全阿笙的心意与你是一样的，所以……”
他先前的承诺依旧不会食言，自然，他会在暗中行事，全了陆铉的这份心意。
“……好，多谢！”陆铉点点头，沉了口气，道：“怪不得父亲以前提到你的时候，总会说璃王顾衍非同一般，那时候我偶尔还会觉得很不服气，今日交心深谈，我总算明白父亲为何会对你如此赞赏有加。若是往后还有机会，我真希望能与你再次共饮。”
“不服气？”顾衍笑了，“怎么，难道过去陆兄觉得本王的赫赫威名都是假把式？等到本王双腿恢复如初，还真要寻个机会与陆兄切磋切磋，看看那时候，陆兄还会不会说出‘不服气’三个字。陆兄可一定要给本王这个机会。”
“好。”
陆铉朝顾衍伸出右手。
顾衍笑着抬手应和。
浓浓夜色之中，他们都知道今晚之约，往日未必真的能有应约之期，但，不论何种境地，不管前路有多少荆棘危险，抱有希望总是好的。
顾衍回到院中时，陆笙还抱着如意同秋蝉说话。
对她来说，知道自己不再是孤零零一个，她的兄长还活着，怎么不是天下间最大的喜事。
远远见到他回来，陆笙还笑颜如花地抓着如意的两只小脚朝他挥手示意。
“兄长走了？”
“嗯。”
“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
“那就好，我已经和秋蝉说好了，从明日起，我们会想办法把苏荃和南宫墨三年前的往来书信找出来。”
这份证据至关重要，陆家的清白、父亲的名誉、兄长的身份，还有她自己，都需要这份证据来证明。
陆笙虽然心底仍有些发愁，但眼里始终闪着光亮：“希望能早日找到。”
“……”
瞧着她眼底的光彩和期冀，想到方才陆铉的决心，顾衍不由蹙了眉头。
就是他这转瞬即逝的神情变化，一下被陆笙看在眼中，她凑了过来，语气试探：“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么？”
“没有，没什么。”
顾衍笑着摇摇头，随便寻了个话题，将方才他和陆铉的话隐去，不让陆笙知道。
陆笙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看着顾衍如今云淡风轻的样子，也便没有继续往下想了。
陆铉做事效率极高。
夜深时分，他刚从璃王府回到军营没多久，便叫来了自己的心腹。
他递给他一封信，眸光冰冷着吩咐：“去吧，把这封信送去该去的地方。”
三年前的事情，终于该有个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