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全身而退
陆笙：“额……”
陆铉：“……”
谁能想到，那个冷面森森，气质冷冽的璃王顾衍，竟能从他口中听到“大舅哥”这样分外世俗的三个字。
陆铉面容微凝一瞬后，低头浅咳几声，而后才重新抬起头对上顾衍，说：“还请殿下不要这样称呼我。”
一来，国为先，家为后，君臣之仪势必先于姻亲之礼；二来，如今他是凌星洲，凌将军，若是顾衍叫得顺嘴了，一个不留神间在外人面前也如此称呼，那可就是大大的不好了。
当然。
“殿下能如此在乎阿笙，以阿笙的事情为重，我替阿笙高兴，也替九泉之下的父亲、母亲感到欣慰。阿笙有殿下这般细心照顾、用心相护，是阿笙的幸运。”
陆铉言语间、眼神里，对顾衍皆是认同。
“咳！咳咳！”
回过神来的顾衍，也意识到自己方才那般脱口而出确实和平日里冷静持重的自己大相径庭，但，陆铉对他的接受和认可还是叫他放下心来。
本来，不论是作为丞相府的陆笙也好，还是身为西北陆将军的女儿陆笙也好，她都像是这片天地间孤零零的一个，没有亲人在旁，没有好友交心。
如今，能与陆铉重新相认，对她来说定然是这世间再好不过的惊喜。
他自然也为她高兴。
不过……
“陆兄，三年前陆家被人陷害之事，我和阿笙都会想办法解决，定会尽快为你和阿笙恢复身份。”顾衍看向陆铉说，“陆兄往后若是有什么新的线索和新的想法，只管派人告知一声，我和阿笙定会从旁配合，积极应对。”
顾衍有此承诺，便是让整个璃王府成为他们的后盾。
寻常人听了这样的话，有谁会不动容？
但，陆铉脸上却并无多少情绪。
他一时的冷沉，还让顾衍一下子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这种奇怪的情绪，转瞬即逝，陆铉朝顾衍略一颔首，将话题引到苏荃和南宫墨身上。
他目光泛着寒光，说：“我昨日送来的信中说到，苏荃、南宫墨他们面对如今的局势，绞尽脑汁都想找到破局办法。而他们最后想到的是再次炮制一次三年前的案子，来让陛下重新认可苏荃，也给南宫墨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是，我们已经知道了。”
无论什么时候提到当年陆家的案子，陆笙的表情始终是那般凝重。
陆铉伸手轻轻拍了拍陆笙的脑袋，想让她的清醒平静下来，他又说：“我派人暗中探查，发现苏荃他们虽然有了这个想法，但是一时间并没有找到最合适的人。”
毕竟，按照如今的形势，他们必须一击即中，不然，本该流放西北的南宫墨出现在苏荃身侧，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够让陛下盛怒，叫他们所有人都背上大逆不道之罪。
所以，选哪一个人来当这个“祸首”的确是苏荃他们此时此刻最头疼的事。
但，他倒是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兄长，你说什么？”
陆笙心头一跳，早上在东山时的那种莫名不安的情绪又升了出来，她眉心一拧，看向陆铉，急急又问：“兄长，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
“阿笙不要急。”陆铉仿佛无论在什么时候、什么事情，只要他面对陆笙，他始终面目柔和、眼神友爱，他语气缓缓：“原本苏荃在提拔周巡的时候，我就横插一刀，截下了许多本属于周巡的机会，苏荃他们对我一直心有芥蒂。而且，我凌星洲的身份之下是陆家旧人，我想，他们只要知道了这一点，定会毫不犹豫想要第一时间将我的身份拆穿。”
这样一来，苏荃他们不仅不必为选择哪个人而发愁，甚至他们也无需去想究竟给这个人扣上一个怎样的罪名。他们只需抓住他，将他带到陛下面前，说出他是陆铉，他们便能在陛下面前立下一个清扫叛党余孽的功劳。
“不行！绝对不行！不可以，兄长！我不同意！”
陆笙没有一刻的迟疑，立刻否决了陆铉的这个提议。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兄长，怎么可能看着兄长自己把自己放在危险境地？
但——
“阿笙，若是这个机会在你手上，你会怎么做？”
始终神情沉稳冷静的陆铉问出了一个陆笙完全没有办法给出第二种的问题。
是啊，若是以她为饵，能将苏荃、南宫墨引入局中，哪怕这个局危机重重、九死一生，为了九泉之下的父亲、母亲，为了陆家满门几十口人，她也会做出和兄长一样的选择，不是么？
而且，不用假设，之前塞外出行，她如何不是带着一副袖里箭就跟上了周巡，最后要不是顾衍及时出现帮了她，恐怕她也没有机会在这里同陆铉相认。
所以，她怎么会不理解，又怎么还能说出“不行”二字呢？
只是，理解虽理解，可她终究还是不愿看到兄长去冒险的。
陆铉冲她笑笑，又拍了拍她的脑袋，目光在旁边的顾衍身上轻轻划过，他说：“怎么，阿笙不愿意相信兄长，难道连璃王殿下也不愿相信吗？”
“殿、殿下？”
“是啊。”陆铉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清泉，说，“璃王殿下几次及时出现，足以说明璃王殿下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实力，应对突发情况。只要我事先筹备周全，再有璃王殿下在暗中助力，怎么阿笙觉得我们没有胜算么？”
苏荃他们如今可是被贬的被贬，流放的流放，势力可是受到重创，想要再像三年前那样做得天衣无缝、毫无漏洞，哪儿就那么容易了？
“可是……可是你们……”
陆笙心里始终有些担心。
这时，陆铉给顾衍使了个眼神，顾衍目光闪了闪，片刻后，对陆笙扬起一份笑意，“陆兄说得没错，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我们本就占据了先机，的确胜算更大，你放心。”
“……”
陆笙看看陆铉，再看看顾衍，此刻，他们都这样说，或许她的确应该相信他们的判断。
陆铉不宜在璃王府过多停留。
顾衍送他离开的时候，脚步忽然一顿，看着陆铉的背影，说了一句：“陆铉，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想过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