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玉带
原来是龙舟比赛要开始了。
快要走到铺子门口时，掌柜的叫住窕窕，“小窕窕，等等。”
一边说着，一边拎着两小袋煮好的粽子走来。
“这呀，是你们今日的战果，已经帮你们煮好了，带回去就能直接吃。”
差点忘了这茬，也没跟掌柜客气，接过粽子，“谢谢掌柜伯伯。”
这孩子，既乖巧又有礼貌，每次来买甜汤，掌柜的都会给她多装些。
两人提着粽子，来到龙舟比赛的集结点——玉带河。
玉带河是千塔城的母亲河，贯穿整座城池，河域足够宽泛，从上空观看，这条河河水清澈，碧波粼粼，犹如一条蜿蜒的碧玉带，故取名玉带。
每年的龙舟比赛都在玉带河上举行。
河岸两边已经站满了人，不少小贩将托盘挂在脖子上，售卖起自家制作的小吃和凉饮。
仗着自己小小一只，苒苒拉着窕窕，左一步右一步，钻过人墙。
视野一下开阔，第一轮的五支参赛队伍，已经在出发线做准备工作。
河床边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锵！！！
主持人一声锣响，不同颜色的五艘龙船齐向前冲出去。
两岸的游客纷纷为自己支持的队伍加油呐喊。
船上的队员们整齐划一，随着领航员的鼓声，向终点奋力划行。
每一位参赛的选手，赛前都经历过长期训练，即便是遇到河弯，船只也能丝滑穿行。
酷热的烈阳也盖不住大家伙对比赛的热情。
一个弯过去，领先的两只龙船已不见踪影。
苒苒不愿错过每一帧精彩，想沿着河道追去，询问窕窕意见，“咱们一起追到终点，看看谁是第一好不好？”
窕窕思虑片刻，“今天的人实在太多，我们很容易走散，不如我拿东西在原地等你，你看到结果后，回来告诉我，怎么样？”
苒苒觉得有理，将手里的粽子递给窕窕，朝着龙舟追去。
河边实在太挤，反正最精彩的开局已经看到，窕窕从人群中退出来，站到廊亭下避暑。
此时，一个皮肤黝黑，还不及她肩膀高的小孩来到她旁边，水汪汪的一双眼，静静的望着她。
四目相对，窕窕才发现，小孩看的不是她，而是她手里的粽子。
一番静默的“对峙”下，还是窕窕先开了口。
晃了晃手中的粽子，开口问道：“你是想吃这个吗？”
小男孩没有回答，只小心翼翼地互握双手，望着她手里的粽子。
窕窕朝他招招手，“你想吃的话，我把我的这一袋给你吧，只是还有一袋是我朋友的，没有征询她的意见，我不能擅自给你。”
小男孩的眼神瞬间亮了，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等好事，试探地朝窕窕靠近。
窕窕将袋子递给他，他伸出手后又立刻收了回去，似乎是怕窕窕嫌弃的手脏，不敢碰到窕窕的手。
窕窕不介意地笑笑，“没关系的，你拿去吧。”
小男孩这才接过她手中的粽子，拿出一个拆开，吃了起来。
他应该是饿急了，狼吞虎咽的。
窕窕怕他噎着，“慢点吃，我不会跟你抢的。”
一个粽子下肚，小男孩急匆匆地跑开了，自始至终都没有和窕窕说一句话，哪怕道谢。
窕窕不甚在意，安心等着苒苒看完比赛回来。
谁知，才一会儿的功夫，方才那个小男孩又回来了。
给他的那一袋粽子也不见了。
不知他究竟是遇到了什么难处，窕窕询问道：“是一袋粽子不够吃吗？”
小男孩摇摇头，只怯生生地看着她。
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小男孩缓缓抬起手，指向身后的小巷。
窕窕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三个小小的脑袋，正高低不一地从墙角露出。
今日玉带河边人很多，乍一看还以为是谁家的孩子，结伴出来游玩。
但细看后才发现，他们都骨瘦如柴，有的衣衫褴褛，几乎都光着脚，像是没有父母照顾的小孩。
窕窕于心不忍，对眼前的小男孩道：“你等一下。”
说罢，从附近的小贩那里买了些糕点小吃，用油纸包起来，搂在怀里。
“小姑娘，你还是离那些小孩儿远一点的好。”
旁边响起一道女声。
是在和她说话吗？
窕窕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是一位妇人打扮的婶子。
从那个小男孩接近窕窕开始，她就看见了。
见窕窕似是没有听明白，又对她说道：“那些小孩生来就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谁，他们的母亲大多都是年老色衰的妓子，没行情了就会被妓馆赶出来，自己招揽生意。”
说着，还朝等着窕窕的小男孩撇去一抹嫌弃的目光。
接收到不善的视线，小男孩默默地低下头，似乎对此已习以为常。
闻窕窕被她说愣了，她虽然没有娘亲，但爹爹无微不至的关爱，让她的童年也很幸福。
原来，世界上有些小孩，即便有母亲，也得不到母爱。
看到小男孩局促地耷拉着脑袋，窕窕礼貌地朝婶子笑笑，“谢谢婶婶。”
说罢，抱着怀里的吃食朝小男孩走去。
那妇人不甚理解，耸耸肩便离开了。
见窕窕并没有因为那妇人的话而离开，小男孩的眼睛，像装着星星一样亮。
他接过窕窕手中的吃食，领着窕窕朝小巷走去。
小巷转角，是一个院落的大门，院子里杂乱地放着些空簸箕。
房屋有些破旧，应该是年久失修的缘故。
看到窕窕怀中的食物，几个小孩虽然很馋，但还是乖乖地等着她分发。
砰！！
屋内传来一声巨响，随后门被打开。
一个大腹便便的油腻男子，一边系着裤带，一边走出来。
嘴里还骂骂咧咧：“骚货，一天不来宠幸你，你就浑身难受是吧。”
说罢，还一脸回味。
窕窕何曾见过这般无耻之徒，忙往墙根退去，给那糙人让道。
那人路过窕窕时，眼神黏在她身上不愿离去。
几个小孩纷纷挡在窕窕面前，将她与那人隔绝。
窕窕捏紧拳头，屏住呼吸，心里盘算着，若是被他挑衅，攻击完他了裆部就跑。
但那人估计看出，窕窕的打扮不像普通人家，他得罪不起，咂巴着嘴离开了。
院中的一切，都被屋里一个全身裸露的女人尽收眼底。
女人咧嘴笑笑，快速穿好衣服，向闻窕窕走来。
“谢谢你啊，小妹妹，还给这些小毛头买吃的。”
女人的脸上，留下不少岁月的痕迹，但从她立体的五官可以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
女人言笑间，总不经意透露出妩媚，“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进屋喝杯凉茶吧。”
进屋？
一想到方才那个男人，正是从屋里出来，闻窕窕心里写满了拒绝。
但良好的教养，让她很难说出伤人的话。
她摇摇头，婉拒道：“不用了，我朋友还在河边等我，看不到我她会着急的，我要去找她了。”
女人不再勉强，微笑着送窕窕出门。
就在窕窕转身之际，后脑勺遭受重击，意识逐渐涣散，应声倒地。
窕窕艰难地睁眼，渴望地看着她帮助过的小男孩，小男孩朝她伸出手。
弥留之际，她感觉几人正在将她抬起，似乎要把她丢进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