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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标准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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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小心行事,给自己规划了一个舒适圈,我一个人待在里面。我当然是有家人的,那些血亲,他们不关心我,所以他们并不懂我。我因为离群索居、不被打扰而享受了这份安然,听着就像乌龟缩在壳子里,幸好我还有个壳子,不是吗?

    之前我想紧紧攥着我有的,如此安然地生活,什么都不招惹,说不定是最好的了。现在可完了啊,现在我还有什么呢?我是还有一个壳子,我一个人就能活成一个壳子,壳子里面空空如也。我突然想起来,里面填有的只是一些陈年旧物而已,它们还在时就放在那里,我视若无睹,即使被清理了,我闻着焕然一新的空气,也不觉得我失去了什么。我失去了我活过的证明?此时这个我不就是我活着的证明吗?我获悉了一个真相,即是这个只有我一个人居住的壳子除了我之外一无所有,无论是从前还是往后。

    可是,竟然这样,我怎么还会活得这么畏缩呢?当然是因为我对这个世界还有所求啦。我想……还有我根深蒂固的怯懦?

    我兜里有钱才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我的亲人不是我的亲人,我仍有爱的需求。这样那样荒唐的欲望都可以被舍弃,我不甘心在这个世界上没人爱我,没有我爱的人,也不甘心轻松地放弃我的生命。可我是这样的一个人,野性难驯,并不想伪装和轻易妥协。这只是现实对我自身愿望的不通融。

    然后,在此基础上,我恐惧着人群,准确来说是经历过太多次融入的失败才变得恐惧的,(我知道我是一个奇异的人,)曾试过因矛盾而爆发争斗,如果我的内心更丰荣富足本可以不在意那些。对一些人和他们奉行的规矩,这种规矩执行的场所,我全都恐惧。我想我从来不路过他们的世界就行了,我不走进去,不招惹他们,他们管不到我。我对他们没有指望!本来我是想这么说的,可沈子实是他们这个团体中的人,我因此要到那其中去。不能说我没有融入他们的愿望,肯定是有的吧?在团体中有安全感,如果共同做成了一件漂亮的事,还会有成就感。我没得到过那些,我想我是缺的。可是我已经知道我是个奇怪的人了,我知道让我完全融进去,我会很不舒服。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一些团体的规则很荒唐,我私心同意我不遵守那些规则,但团体不会纵容我。竟然他们所有人都遵守规则玩得好好的,我干嘛要融进去呢?如果是我,那肯定是我怎么舒服怎么来,所以我成了一个特立独行的人。两方都很难妥协,说到底,这是双方遵守的“量尺”不是同一把。

    我……我以为我想得够多了,如果我现在就想要爱和认同感,找一个爱我的人,想要被包容,融入团体中寻找肯定不是一个好方法。我还在眼巴巴望着沈子实呢。他比较有希望吗?我不知道,我想还要更仔细地看看他,同时问清楚我自己是不是喜欢这一款的。

    通常会有这种情况:当人群细分成为每一个特定的人,我凝望他们,有时候会看见一些我不愿看见的污秽。如果他们是随便一个人,那无所谓,他们越与我贴近,我才要更仔细不要沾染他们的污秽。(希望沈子实是个好人……)在人群中的我表现出强烈的不适应,似乎是意识觉察得太快了,太挑剔了。在我什么都没做时,我甚至嫌弃他们以至于主动放弃抓取目标,哎……真麻烦。(这种说词好像只是因为得不到而自我安慰。)

    并不是愚昧,我就是这种麻烦的人,我自己也觉得我麻烦。

    有时候不由得怀疑我固执的选择真的能进行下去吗?可只有这样生活着我才能接受——已经想到的、成为经历影响着今天的我的“知识”,无法假装不了解,无法假装不认同。我的思想、我的行为、我那还是虚幻泡影的梦,全都是我本人高度认同的,我就是这样,不想做内心不认同的事情,也不想为了从一些途径得到“被包容和爱的感觉”而强迫自己忍受做不认同的事情的反感。也许有一天我可能会那么做,其实心里头还是介意,觉得勉强。(你看你又为自己开脱了!我只是没做过啦,又不知道真的尝试过之后我会怎么选……我问我自己:是不是只要有一丁点不如意的都要拒绝全部的可能性?我又不敢断然全部拒绝。真麻烦啊!)

    总之我知道什么才是好的,也知道什么才是坏的。我追求什么样的生活?虽然想的不是很明白,也羞怯于想象。人暂时还是在追求中,与梦同源的幻想还没死透呢。我也大概意识到我的要求非常高……对于近我身的人、事、物,同样延续了我的一贯高要求,所以一定会少很多可能性。(我在为自己的思想闭塞找借口!)

    总之我性格很怪。

    有一把丈量“价值”的量尺植根在我脑中,我知道它,就是它告诉我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它上面刻着普世公认的计量单位。我的标准虽然严苛,用它去套也没有出错过。

    我知道肯定还有更多的丈量方法,不过被弃用了,或者认同的人不多,如果我用那几套,比如我讲究“幸福的尺度”、“人的品质”、“智慧的深度”等等,就会被认为有失公允,我会成为一个怪人,我怕被许多人认为是一个思想离奇的,无法交流的人。人人一听就说“那些很重要啊!”鲜少有人为了那些而活,人一生的时间最多是用去工作,工作用来赚钱,钱是赚不够的。享受得多才叫丰裕,拥有得多才叫风光(特指世俗的物质)。像我这样为了写成一本书把前半生赚来的钱花光也在所不惜的人已经很罕见了。啊,我已经是个怪人了。

    虽然我在用这把丈量价值的尺子,但是我追求的并不是价值,而是安稳。总之这把尺子帮过我许多,也害惨了我。我决意逃离同类的视线,如果我沿袭旧的量尺,其实还活在人群中——所有人目所能及之处。我本人远不远离同类已经不重要了。我会想到……别人是怎么看我的?我做得好不好呢?不符合谁的标准?因此才要躲起来、远离人群。这是在避免冲突而已,我厌恶冲突。

    我期待的不是我本人变得更有价值,尽管用这把尺子衡量我的过往,毫无疑问从很严苛的标准看我已经做得很好了,那还不是最重要的。我只是想保留我的珍稀品质,在这个社会里平静愉快地生活。我缺爱,所以想获得爱。当我缺钱就去搞钱。搞钱还比较简单,想要获得爱不知道用什么途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爱和功名利禄混为一谈了,那就不是我追求的,那些太烂了,沾到我身上啊我嫌腐臭,我想要的可能是这世界上最稀罕的东西。

    如果我怜惜自己,首先不要让自己沾上那些。我也忧心这隔绝很多可能性,后来发现人人都是那个样。啊,我当然相信世界上有好人,真正好的人应该很少很少,不然我遇上的怎么都是叫我失望的?我想这种人就是人类的平均值。平均值有什么好的?如果他们作为一个人的品质堪忧,远离反而是保护了自己。那就退而求其次,先从自娱自乐开始吧?我一心想要快乐幸福的生活,只有我一个人幸福,虽然单调了些,这样的生活也算干净啊?

    这样就要抛弃那价值的量尺了。好不容易在那方面做得不错,论“获得的幸福是多少”评价我的余生?凭我这要死不活的生活态度绝对是个差生啊。总之先让自己舒心吧。

    ……

    对……原本我是这样想的,原本能逻辑自洽。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生活,尽管与世人用不一样的标准活在这个世界上,也算活得下去,我满足了。

    哪知道突然有一天,出现了一个魔性的男人,他说对我有兴趣。他活在人群中,我也得去人群里看看。这才让我重新考虑自己的“人生步调”,思考现实,两个人的未来(如果有的话)。工作、存款、结婚、生子?我从j市出来的时候就想过一些,反正户口留在那里,和那家人在一个红本子上。那时我眼前的生活没有眉目,过一天算一天吧。结婚?这种毫无根据毫无征兆的事情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当我变得越来越奇怪,也就不期待还有人能喜欢这样的我自己了。

    嘿?结果还真的有一个人来!太离奇了,我不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也许脑抽了才来招惹我。他真的懂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吗?知道我的真面目后不会后悔吗?我看起来这么不靠谱,根本没有对未来的打算,他和我这样居无定所只争朝夕的人搅合在一起,哪里有未来的希望呢?所以我猜他没想过和我的希望。这个人啊,这个花花公子……应该不是奔着长久的约束的生活而来,只是寻一时新鲜,我看他到现在为止私事都对我隐藏呢。本来我想问他要更长远的承诺,后来我做好了得不到承诺的心理预期。如果他不打算和我拥有未来,至少我能获得一份朝生暮死的爱。现在我还在和他拉扯,我想,如果我们最后能成为家人,这就是最好不过了。我还在争取,如果他真的爱我,是不是有可能为我妥协?长久而稳定的爱情让我无忧无愁……

    一时间我想得太绚烂,忘了原本生活的底色,这大概就是幻想和现实的落差吧?

    我要为他改变多少?我恐慌不已,我不想轻易改变我的固有想法,这难道不表示我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吗?上面想过的那么多东西,轻轻一戳就轰然倒塌,我辛苦做那么多心理准备有什么用?

    我还在观察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目前,我不想通融,也不应该期待我和他能有更长远的发展,就像他说的“你在急什么?”这事儿急不来,未来的更多还未可知呢。对,他说这句话也是放过我一马,我有更多时间犹豫和烦恼了。

    所以我还是从一贯最悲观最消极的观点出发,如果用力限制着希望,真方便希望落空了那刻立即回身拥抱真实,这就避免了从高空坠落到现实这块泥泞大陆的摔落伤害,我要告诉自己即使真的有人能和我这种人步入婚姻,且不说幸不幸福吧,那种日子不也是有一天是一天吗?和现在也没什么差别,我不应该很期待。(我觉得我正在为我的胆小开脱,一个学说外语的女士就可以把我吓倒了,搞得今天我写那么多字都像是辩解,唉……就当做是我的辩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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